当前位置:大观书院>游戏竞技>暮雨之下> 第51章 相中的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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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相中的五人(1 / 1)

“你是对的。”陈志猛地推门进来,门把手吃不住力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将一张照片拍在我桌上。“看这个。”

我扭动了几下因通宵伏案而僵硬的脖子,移过视线到那张略微泛黄的照片上。“找到了?”

“对。”陈志长舒了几口气,平稳住语调说,“我去过菁阳中学了,这张照片是他们学校负责宣传口子的人找出来的。”

昨天下午从钟蕊家打道回府后,我们回到办公室整理线索,局里久违的安静,不知是否是长期的连续驻守让那些记者也同样疲惫不堪。

万家灯火皆熄后,我在办公室打了地铺,陈志被我要求回家补眠,为翌日前往菁阳中学调查做准备,此校为三年前那起轰动一时的“辍学少年被殴致死案”的源头,死者和施暴者皆为此校学生。

“昨天回来的路上听你冷不丁冒那么一句,我以为去菁中跑一趟只是碰运气,没想到真有收获。”他拉开椅子坐下,食指压着照片,“话说你怎么就觉得那起旧案和现在这两起案子有联系的?”

“李远反复强调的是什么?同为一县的中学发生的事和本校毫无联系,终归是有些刻意了。”我将桌上的册子理了理,“你上午几点出发的?”

“七点就动身了,局里的公车,几点出发由不得自己。”

“见着赵天平校长了吗?”

“嗯,我到的时候他和另一个校领导就在门口了,好像是他们那的总务副主任。”

“和他们谈得怎么样?”

“很松散,几个关键问题都被他们避开了,基本全给带到学校发展的话题上。”他往后一靠,语气有些无奈,“与其说是去调查,不如说是他们给我展示校园风采。”

“那李远比赵天平强,李远起码有问有答,打不出马虎眼。”

“和你预料得差不离,他们很忌讳三年前那桩事,只要谈及,脸色就变得难看。”他说,“估计没有当即赶我回去,是给你昨天那通电话的面子。”

我将照片从他指下抽出,移至眼前细看,眼前是一张合影,影像中几个高中生模样的人或坐或站,对着镜头夸张得释放笑意,笑容中却不见少年惯有的青涩感,反是一种轻狂气快要从相纸上满溢出来。

“这是菁阳中学的校服吧。”我问。

“是的,左右的四人都是菁阳中学的学生。”他点了点几张脸的位置,“有印象吗?”

“应该都是三年期那起案子的施暴者。”我沉声道。

档案室里那本被我数次翻阅的卷宗里的内容霎时又缠绕在我脑海中,虽未亲手经办那起案子,但彼时严重的事态影响使“青少年暴力”一词转瞬成为城里所有人避之不去的话题。今秋,相继发生的冯泽安案和杨秀珂案让这座城市再次觉醒了尘封的记忆。那之后,直觉引导着我数次走进档案室寻出那本卷宗翻阅,几名当年的施暴者的正面像早已印刻在我脑中。

现在看来,当年的案件并未真正地得到解决,如若眼下的案子也只是潦草收尾,想必“校园霸凌”一词将随着今年这罕见的绵延不断的雨季一起,铭刻进这座城中许多人的记忆里。

“没错。”他轻叹道,“中间的这个人,就是冯泽安。”

我微微颔首,当这张照片进入我余光的时候我就睨到了,站在几人正中的,穿着一身宽松却一眼高档的运动衣的,正是冯泽安。不过和那晚我们见到的那张惊惧密布的脸孔不同,相片中的他左勾右搭,周身迸发着肆意。

我摩挲着相纸,侧目问他:“这张照片,总不会是赵天平给你的吧。”

“那必须不是,他话里话外只希望我能早点离开。”他舒展了下胳膊,“是我坐车离开后,碰到一个人忽然从路边跑出来拦车。”

“拦车?”

“对,他自称认识我。”

“然后呢?”

“他似乎很忌惮什么事,要求我跟他到不远地方的一棵老树后面,塞给我这张照片就走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编这种神乎其神的故事了,到底哪来的?”我不禁乐出声。

“真的啊,骗你干嘛,不然还能是我强迫菁中的人交给我的?”他急切辩道。

“总之,有这张照片就够说明问题了。”我轻轻叩了叩桌子,“拦住你的那人,你留他联系方式了?”

“没有,他把照片塞给我就走了,一句话没说,连身份都没表明,回去的方向似乎是冲着那学校的后门。”

我沉吟半晌,又道:“你先去给张局汇报一下此事,我来联系一下那人,下午我们去和他见一面。”

陈志眼里闪过一丝诧意,但并没多说什么,点点头便出了办公室。我拿起桌上的座机听筒,踌躇几秒后又放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翻开,大约是天气太湿的缘故,键盘的按钮有些失灵,在连续按压“向下键”多次后,我揿下了绿色的呼出按钮。

“卫警官。”第一声“滴”音还未结束电话便被接通。

“郑海。”我展着笑颜说,“有阵子没接到我电话了吧。”

“知道您忙。”电话那头笑道,“怎么样,案子有进展了吗?”

“托你的福,大有裨益。”

“卫警官,怎么这么说,太客气了。”

“昨天那场协同调度会,原来你听得那么用心。我代陈志谢谢你,他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啊,您猜到了啊。”他的语调里藏着些惊疑。

“三年前那起案子,当时没经我和陈志的手,很多信息我们也只是从卷宗里了解到。”我顿了顿,“但郑海你,可是全程经办了那起案子。”

“是的,那起案子印象深刻,尤其是最近的事发生后。”他沉默了数秒,“菁阳中学那件事结案后,有时候回忆起来,总是如鲠在喉,所以昨天听你在会上的分析,就想着能帮上点什么忙吧。”

“嗯。”我隐约听出他话里的颓唐,“你这一奇招,对那位老师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应该是不会的,”他分明犹豫了片刻,“昨天我临时联系他时,他表示很乐意提供帮助,只是要求我们为这件事保守秘密。”

“他的身份?”我问,“是当年那个遇害者辍学前的班主任?”

“正是。”他答道,旋即语气又黯然下来,“其实您昨天会上提出的假想,我和您有相同的看法,因为那位老师当年协助我们调查时,私底下和我提起过一个并不是本校的学生。”

“他当时说了什么?”

“大致意思是,那个学生也参与了针对遇害者的长期霸凌。”

“我记得卷宗里没有记载这条信息。”

“对,最终确定的犯人只有四人。”他暗叹道,“后来我顺着这条线再询问他时,他便什么都不肯说了,只说是自己记错了。”

“这样。”我沉声说道,“这次是你主动联系他的?”

“是的,我也没抱很大期望,没想到他爽快答应了。”他答道,“他只说自己手里有一张合影,是当年的班里一个毕业生寄给他的,不过问及此人身份,他就很含糊,说这张照片如果能帮上忙就好,我也不方便再多问。”

“确实,如果能当面感谢他最好。”

“他可能不是很乐意吧,似乎他不想要再和此事有牵扯。”电话里安静了片刻,“对了,你还记得当年在工地发现遇害者的那名餐厅收银员吗?”

“记得,她现在没有受影响吧?”我忽地有些警觉。

“一小时前左右,我也顺带了解了一下,她现在换了工作,不过算是稳定。”他说,“另外,她提供了一个三年前没有提到过的线索。我正准备整理完记录联系你,你电话就过来了。”

“是什么?”

“当年她在发现重伤的孩子时,围殴他的人并没有逃离太远,她说她依稀看见了五个身影。”他说。

“确定吗。”

“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如果看到照片,她有没有可能认出来?”须臾,我自答道,“做不到,时间间隔太久,任谁都不会有印象了。”

“是的,很难。”

“总之,谢谢。”

“太客气了。”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还有,我了解到一件事,感觉可能和本案有关。”

“我听着在。”

“我最近调查道,离成筑大学两个路口的地方有家快餐店,林羽偶尔会光顾。”

“你真的有在打听他的行踪啊。”我忽然记起郑海曾答应会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却没料到他确实在尽心做事。

“毕竟成大离我们辖区很近。”他轻笑道,“我询问了那家店的老板,他对林羽有印象,并且提到一件事。”

“嗯。”

“前不久的一天中午,有个遮蔽严实的男人和他一同进店,虽然他们点了两份餐,但两人都几乎没动筷子,所以特别注意了他们。”

“还有别的信息吗?例如那男人的长相或特征?”

“老板说,因为那人戴了帽子和口罩的缘故,完全辨认不出。”

“这样啊。”我顿时有些失落。

“但老板确认了一件事,但不知信息是否属实。”他说,“老板看见那男人在临走前从桌面下塞给林羽一个黄皮信封,之后两人便走了。”

“看清楚了吗?”

“没有问题,我专门去过一趟那家店。”他说,“那家店内的西墙的上半面是用以拓宽视野的镜面玻璃,我试着站在店门口盯着玻璃,又让老板坐到他指认的那张桌边将手伸到桌下,倒是确实能看见桌下的动作。”

“那看来信封里的东西,有待考究。”我翻开手边的笔记本做记录。

“所以特此汇报,希望是有用的信息。”

“感谢,郑海,下次有机会来局里我们见面聊。”

“好的,卫警官。”

我挂断电话,在屋内踱了几步,推开窗户,深深呼了一口气。

秋风微拂,楼下庭院中的合欢树更显苍劲,暖黄色的树叶被昨夜小雨冲洗得一片光洁,圆润的水珠在枝杈间摇摇欲坠。正午的阳光穿过密密匝匝的扶疏枝叶,在水泥地上投射出驳驳光影。

缭绕在天际的雾气还未完全消散,但终究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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