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朝东，悬崖举目向群山。山顶风大的，瘦弱的徐灿差点被吹跑了。
“姐，这面坐吧！”何以安拉着徐灿坐下，他将自己的围脖帽子都给她围上，“姐，你身体虚着呢！别冻到！”
要不怎么说，人都犯贱呢。
以前何以安对徐灿不冷不热，徐灿觉得伤心难过。现在何以安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徐灿却还是不适应。
“我没事儿。”徐灿都感觉出何以安的身体发抖了，“你穿的也不多……要等到看日出，你不得冻死了？”
何以安抱住徐灿：“我抱着你，抱着你我就不冷了。”
西姆斯教堂建造的很有特点，它朝向悬崖的那面没有墙。屋子没有遮挡，风像是从四面八方乱吹。
它的建筑风格独特简明，没有华丽繁复的造型，也没有缤纷多姿的色彩。只是在朝向悬崖的前方摆了一个十字架，屋顶的梁上用英文写着“Iwillliftupmyeyestothehills……”
“为什么突然想带我来教堂？”徐灿好奇的问，“你不是不信神吗？”
何以安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
之前在南区流浪，他夜夜祈祷，日日哀求，可神从没给过他回应。他无法脱离火海，在刀山上唾弃神明。
后来何以安回到何家，他成了万人之上的主事人，掌握别人的生死，摆弄别人的喜忧……何以安嘲笑无能的神。
如果徐灿没有生病，何以安永远不会去求人。但这些日子，徐灿的病情始终查不出原因，所有西医都说徐灿命不久矣……
何以安彻彻底底的慌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如此希望神灵的显明。只要神明不将徐灿从他身边带走，何以安愿意永永远远的做神的信徒。
在人绝望无助的时候，信徒就会成为赌徒。
何以安带着徐灿来这儿，完全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医学解释不通的事情，也许神学能够找到答案。
虽然暂时没有找到答案，但山间的幽静让何以安焦虑的内心得到了缓解，他难得有了片刻的安宁。
何以安不敢和徐灿去说自己真实的想法，他担心徐灿也对自己的病情绝望了。
深吸了一口冷气，何以安嬉笑着说：“这里是网红打卡地呢！每年好多人会在这里求婚，结婚。”
“是吗？”徐灿一点没看出来这里很有名，“那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没有？”何以安不满，“我们不是人？”
“可我们又不结婚。”
徐灿的话说完，很快就被山风吹散了。何以安没接话，徐灿说：“你不要多想。”
“多想什么？”
“多想，我是不是要逼着你结婚。”仰头望着圣洁的十字架，徐灿也觉得内心平静了许多，“我之前确实是挺想结婚的，可能是年纪大了，可能是恐慌了，马上要三十岁，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没有着落的焦虑中。”
“所以你就想结婚？”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何以安在感情中给了徐灿巨大的不安全感……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
徐灿没能和沈道成结成婚，现在又疑似得了绝症。经历了大是大非，大起大落，徐灿也成长了不少。
很多事儿强求不得，不如顺其自然吧！
“现在不想了。”结婚嘛，在徐灿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吧，“所以你放心，我不会逼迫你和我结婚的。我现在这种情况，谁和我结婚谁惨，搞不好立马变丧偶……”
“不许胡说！”何以安十分的紧张，“这么不吉利的话要是被神听去了……”
徐灿笑着说：“刚才的问题，真的是发自真心，为什么网红打卡地只有我们两个人在？”
何以安当然不会说是他以求婚为由让工作人员帮忙清场了。
“也许我们是幸运儿。”何以安抱着徐灿紧了一些，“神只想见我们两个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何以安和徐灿谁都没说话，两个人只是静静的相拥。
过了十多分钟，红彤彤的日光从天际升起……山间的云层被红光染透，神之领域洋溢着说不出的浪漫。
纵使见过那么多的美景美色，徐灿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悬崖的风似乎是小了些，云层悬在空中，山色若隐若现。
不远处有人在轻声吟唱诵诗，宛如天籁一般。
此情此景，即便是没有信仰的人都能感到被救赎。
“这里真美啊！”徐灿感慨，“仿佛伸手都能触摸到天堂啊！”
男人的思维和女人的感想完全不一样。
徐灿在赞美造物主的伟大，何以安的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儿：“是啊，这里的景色太特别了……和我们那年在学校的后山里做完后看的日出，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呢！”徐灿大惊失色，责备道，“在这么神圣的地方，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怎么了？我说什么了？”
“什么做不做的？”徐灿红着脸，“你这……现在这种场合提到那种事情，很不恰当啊！”
何以安振振有词：“哪种事情？啊，你说让人快乐的事情吗？我并不觉得不恰当啊！姐，我问你，按照神学的观点，人是神创造的吧？”
“是啊！”
“那人身上会有的七情六欲，都是神设计的吧？”
“没错啊！”
何以安的逻辑简直是无懈可击：“既然如此的话，神怎么会不清楚人的欲望呢？神让人有了欲望，人去表达自己的欲望，这是自然而然的事儿……难道神给予了我们欲望，又不让我们的欲望得到满足，那神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你这简直是歪理邪说！”
“神什么都了解，神也什么都能包容。”何以安说的心安理得，“神指引我们来到这里……那么多的情侣在此处吐露爱意，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展现性欲？这是能让彼此都快乐的事情，我相信，神会赞同的……姐，要在这里做么？”
“你不要说了。”徐灿不想听了，“走走走！”
何以安是在逗她，见徐灿一本正经，他继续说：“不想听了吗？我说什么都不听了？你确定？”
“确定确定，不听不听。”徐灿拍着耳朵，不让何以安的污言秽语灌进来，“你什么都别说，我什么都不听，你……”
何以安突然拉过徐灿的脖子，靠近她的耳朵。
徐灿刚想捂住耳朵，却无比清晰的听到何以安在说——
“姐，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