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雪越下越大。
巧的是，我师父深夜被人请去看坟，同样也是下着这么大的暴雪，结果一去不回，了无音讯。
如今雷同的事又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所以这不禁让我想起，那晚深夜找我师父看坟的那帮神秘人会不会也是一伙盗墓贼？
不过再一想，我师父平生最痛恶盗墓这一行当，可能性不是很大，这应该只是纯属巧合而已。
当天晚上，小胡子开车带我去了一家火锅店，吃了顿丰盛的羊肉火锅，还特意开了瓶年份西凤酒，说是同盟酒，这是江湖道上的规矩，盗墓团伙有新人加入，必须要喝一杯同盟酒，寓意歃血同盟，从此同甘苦共患难，不能有私心，否则必诛之！
我也就是从这时开始慢慢了解到，盗墓这个行走在阴阳两界捞偏门的行当，行规和禁忌特别多，有时候贪欲和人心比古墓里的机关陷阱更可怕，尤其是盗墓团伙之间，为了钱财分账不均，发生内讧大打出手互相残杀的事常有发生，所以盗墓团伙非常讲究‘团队精神’。
即便我是小胡子请来帮忙的，也要走个仪式。
同时小胡子在吃饭间简单的跟我介绍了一下，他姓潘，是这个盗墓团伙的把头，所以都叫他潘把头，或者潘叔。
我也是后来才慢慢知道，潘把头是河南洛阳人，从十几岁开始就在他师父的带领下进了盗墓这一行，三十多年的时间里盗了大大小小很多墓，也算的上是一个盗墓高手，并且在盗墓江湖上，他还有一个外号叫‘飞天鼠’，这个外号一方面是跟他的形象有关，另一方面是他善用一条九节铁锁钩，攀岩走壁的轻功十分厉害。
潘把头出师后，又收了两个徒弟带在身边帮忙，一个叫雷黑仔，人高马大，体壮如熊，性格直爽带点暴力倾向。
另一个叫皮三儿，和潘把头一样个子不高，我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油嘴滑舌，极其好色，他人生最大的爱好就是一个字‘嫖’！
就因为这厮，让我保留了十七年的处男之身贡献给了窑姐儿。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一顿饭吃饱喝足后，雷黑仔带着几分醉意开车，带着我们连夜出了西安城，直奔城东的郊外。
我因为从不喝白酒，刚才在饭桌上破例喝了一杯白酒，坐在车里有点头蒙，不过想着等下要去看坟，还是强行坚持着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
这会儿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迎风落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都有点刮不及，所以车速也不是很快。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车终于停了下来。
我迫不及待的伸手擦了擦车窗玻璃上的水雾，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这是西安城外的一个偏僻农村，村子很大，此时已经是将近深夜十二点，村民都已经熄灯入寝，整个村庄被黑暗的夜色笼罩，隐约还能看到村后靠着一座大山。
当面包车停到村口后，立即从村子里传来阵阵犬吠声。
盗墓毕竟是见不得人的违法勾当，我听着犬吠的动静，坐在车里都有点做贼心虚的紧张起来。
可潘把头却非常淡定的打开车门，站在路边撒了泡尿。
我也是因为喝了点酒，再加上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被憋得不行，赶紧跟着下车解开裤腰带就地解决。
刚下车解开裤腰带，我一抬头，猛地惊讶的看到距离村庄大概两公里外的山脚下一片荒郊野地里居然搭着一个大戏台。
这会儿正下着鹅毛大雪，夜晚的气温极低，冻得直哆嗦，远远地望过去，戏台上还在敲锣打鼓的唱着大戏，台下没有一个观众。
现在都深夜十二点了，居然能在荒郊野地里看到戏班子唱大戏。
第一眼我还以为是酒喝多出现幻觉了，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确定看的没错，实在是忍不住好奇的扭头问了潘把头一句：“潘把头，这大半夜的唱戏给谁看啊？”
潘把头撒完尿原地打了个冷战，又抖了抖手臂，说道：“反正不是给人看的！”
果然，跟我心里猜想的一样，这戏还真不是给人看的！
在当时迷信思想严重的社会，求神拜佛，给各路神仙上供唱大戏，这基本上都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儿。
随后潘把头又把这戏班子搭在荒郊野地的原委，从头到尾的跟我说了一下。
这个村庄叫牛莽村，村子里基本上都姓牛，有一百多户人家，在附近算是一个大村，后面那座山叫莽山，牛莽村的名字也就是这么来的。
大概在半年前，牛莽村遭了一场灾。
起因是村子里一个叫牛旺根的寡汉在莽山挖野菜时，在山上抓了一只黄皮子回来，回家后把黄皮子扒了皮卖了钱。
那个年代虽然迷信思想严重，尤其是黄皮子这种邪乎的东西很少有人招惹它们，但总有不信这个的。
牛旺根平时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又嗜赌，经常会上山抓黄皮子扒皮卖钱当赌资，从不信什么鬼神怪谈。
而这次牛旺根在山上抓黄皮子时，意外钻进了一个土洞里，不仅在土洞里抓了一只又肥又硕的黄皮子，还在土洞里意外捡了一枚青铜腰扣，拿到镇上古玩店卖了十几块钱。
有了这次意外收获后，牛旺根又折返回去，并且这次还特意带上了锄头，结果还真的又被他从土洞里刨出了好几样东西，拿到镇上的古玩店卖了不少钱。
有了钱后，自然就是一顿吃喝嫖赌抽，钱花完后就再去那个土洞里刨，并且每次多少都有些收获。
一来二去，这就成了牛旺根的生财之道。
不过牛旺根突然的暴富自然也引起了村民的怀疑，没过多久，牛旺根在莽山挖到古董宝贝宝的事儿就在村里传开了。
众所周知，西安作为十三朝古都，地下埋了无数历代古墓，很多顶级古董也都是出自于这片土地，有村民耕地建房都能挖到古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所以一听说牛旺根在莽山挖到了值钱的宝贝，村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山上有墓，应该是时间久被雨水给冲刷出来了，所以都纷纷趋之若鹜的扛着锄头上山挖宝。
说来也巧，牛莽村村长的儿子正好是个古董贩子，并且村长在村里很有威信，为了帮儿子大赚一笔，村长让全村严守这个秘密，带着村里年轻力壮的男丁集体上山盗墓。
因为消息守得严实，这么大的事儿也并没有惊动当地的文保部门。
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在村长的组织带领下，牛莽村的村民就把莽山给挖了个千疮百孔，也挖出了不少好东西，全都被村长儿子打包低价收购。
可好景不长，很快就出事儿了。
并不是事情败露被当地文保部门发现了，而是出现了离奇诡异的怪事。
首先是牛旺根莫名其妙的就疯癫了，半夜一个人在家喝酒时，把整整一坛高度白酒全浇在了自己身上点火自焚，烧的里外焦黑。
紧跟着村长也半夜突发怪病，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声嘶力竭的狂叫了整整一夜，最后七窍流血暴毙，死状相当凄惨。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接着就是整个牛莽村接二连三的发生离奇自杀事件，隔三差五的有村民离奇暴毙，镇上棺材铺的棺材都卖断货，全都是卖给了牛莽村，并且死的还都是村里正值青年的男丁，这就像是遭到了某种报应一样。
牛莽村的村民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跟动了莽山的那些坟有关。
眼看着再这么下去，牛莽村要亡族灭村，村民们赶紧收手，并且还请了阴阳法师来帮忙驱鬼辟邪，消灾避难。
按照阴阳法师的指示，先是让村民回填了之前在莽山上所有被挖开的墓冢，再开坛连续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又请了戏班子，特意在半夜十二点过后开戏，连续唱半个月……
我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甚至都忘了提裤子。
直到潘把头说完话，我反应过来后，二弟晾在外面半天，都被冻得缩成了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