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昭离无柰,本来按计划可以顺利从聚英堂里事先布置好的秘道内逃出去的。
这下倒好,被这不知姓甚名谁的天玄山庄的人带走在这夜市中。
眼前这男子是打也打不过,智斗也斗不过,尹昭离只能听其安排,见机行事。
马车外的一股黑烟似离愁一般萦绕在心底,尹昭离一路上都觉得惴惴不安。
正当她皱眉思索时,青衣男子递给她一件早就准备好的严党侍卫的衣服递给车上的红衣女子,“九公子,换上吧。”
说完玄苏幕便下车回避。
“九公子,劝你别打什么逃走的主意,今夜我帮人帮到底,让你顺利回府。”
尹昭离望了一眼车外挺拔的身影,心想此人如此神机妙算,他才是真正的“百事通”吧。
她低头仔细查看这严党侍卫才有的石青色蟒蛇纹妆花缎夹服褂,再想起几个时辰前的相遇。
她猛然想起她从这男子身上偷走的玉佩。
这玉佩肉眼看去和天玄山普通弟子的一般无二,但好像又有一点不一样。
玉佩偷走后,她只看了几眼就交给李姑姑,准备事成之后再物归原主。
她回想起这玉佩确实质地更细腻,结构更加紧致,配上高超的微雕技术,常人难以看出那玄字背面的字……
她努力回想,难道……难道是一个苏字。
尹昭离被她的揣测吓了一跳。
这玉佩可不是普通之物,它原本是天道山庄前庄主玄天居的随身之物,是天道山庄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
它是由蓬莱山的夜光石和天山的和田玉所制成,而今玄天居仙逝,由其独子玄苏幕随身携带。
玄苏幕就这样让我轻而易举偷走了?
怎么可能呢……
如果他真的是玄苏幕,那么坐在严太监左手边的自称是天玄山庄的庄主的又是谁?
他又为何要帮助自己?
这一百年来,天玄山庄日益壮大。无数钱庄、当铺、坊间买卖都隶属于天玄山庄。
天玄山庄弟子遍布各地,耳目众多,俗话说天下事无天玄山庄不知也。
就连水路港口各船只十之八九也需要天玄山庄的通行令牌才能出行。
不然她也不会冒险去偷天玄山庄弟子的玉佩去换令牌了。
这时车外响起不耐烦的声音,“九公子,还未换好?需要在下帮忙吗?”
“可不敢劳烦您!”尹昭离将车帘掀起,“请上车吧,公子。”
玄苏幕耐人寻味地端详着这张他日思夜想的脸庞。
“九公子这女装扮相还真魅惑人心。”
“公子见笑了,像您这样英俊不凡的人化妆打扮一下说不定更加倾国倾城呢。”
“九公子当真不是女儿身?”玄苏慕还是问出了他心底埋藏已久的疑问。
“哦!公子觉得我很像女子吗?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男子,你若不信……”
尹昭离起身故意缓缓靠近,用轻薄的嘴唇凑在玄苏幕耳边:“你可以……摸一下。”
尹昭离见玄苏幕害羞不敢上前,赶紧转移话题:“我说你这位公子好生奇怪,你不问我为何要刺杀严太监,偏偏关心我是否是男儿身?”
“你如此神通广大,能猜出我是将军府的尹昭离,为何不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呢?”
这信誓旦旦的回答和犀利的提问让玄苏幕只能沉默。
真的不是女子吗?
玄苏慕只感觉到心像被什么东西搅碎了一样……
“给你!”尹昭离从香囊中取出一块包装别致的糖果递到玄苏幕面前。
“这是在干什么?”
“梨膏糖啊,我亲自做的,润肺清心的,还能预防风寒呢,我看公子您不太高兴的样子,这个可甜的。”
玄苏幕看着尹昭离拿着糖的样子幼稚得像七八岁一个小孩子心底暗自高兴。
玄苏幕接过糖,直接扔在嘴里。
“很甜吧,喜欢的话,明日午时在花梦楼我给你捎几盒过来。”
玄苏幕低头不语,睫毛似沾着几滴雨露,一脸忧郁。
西路驾着北疆血马一路前行,很快便到了将军府。
尹昭离赶紧下马车,略过身边这位玉树临风公子灼热的目光。
她拍拍西路的肩膀,低声问道:“你们玄苏幕玄庄主一向都这么莫名其妙吗?救人也救的那么莫名其妙!”
“你……我家玄公子好心救你,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嘲笑……”
“哦,你家少爷是玄公子啊!”
西路这才意识到上当,抬头便迎上了玄公子想宰了他的眼神。
西路自知愚笨,不敢多言,只能更加卖力地按照公子的吩咐,保护尹昭离顺利进入青纱阁。
在将军府严党中内应的协助下,他们很顺利到了将军府内。
这玄苏幕的耳目真是比他的毛发还多,尹昭离一路跟随,很快就到了聚英堂。
目光所及处一片狼藉,来往宾客东躲西藏,桌上碗盘、佳肴散落一地。
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的宾客们被严总管叫到内堂休息。
尹昭离找到之前精心设计的密道,她迅速启动帷幕后的机关,玄苏幕、西路跟随进入了密道中。
严党侍卫正全力搜索千风瑶的下落,这时将军府只剩下两个地方还没有搜查了,其中之一就有尹昭离的住所青纱阁。
严党侍卫中一个满脸胡须,又瘦又黑的领头人,不顾下人的阻拦,一脚踹开了青纱阁的大门。
这时林尚书家的王夫人正和将军府的李姑姑品茶弈棋。
李姑姑一见这黑压压的人影,似乎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淡定自若地说道:“这九公子的府邸可是你们说闯就闯的!”
这领头人一见林尚书的夫人也在这里,赶紧弯腰作揖:
“王夫人见谅,下官也是奉严总管的命令查找刺客千风瑶,还请王夫人借个路,属下等要到内屋里查看是否有异常。”
“放肆,这内屋里躺着的可是将军府的九公子,李神医还在为其诊治,你们这般贸然搜查,莫不会耽误九公子的病情!”
王夫人一想到九公子还在屋内一时有些着急,说话时略显激动。
李神医方才说九公子体寒,得垂帘休养,不能见旁人,她才到屋外的客房和李姑姑叙旧闲聊。
但这领头侍卫仍旧不依不饶,只见他握剑行礼:“王夫人,得罪了!”
只见十几个身穿石青色衣服的侍卫冲进内屋。
一声声咳嗽声从床榻那边传来。
李神医看见这架势被吓得不轻,绿竹上前,用身体挡住床帘,小脸气得通红,手指着带头的侍卫:“你们休得靠近,李神医说了,我家九公子的病不能吹风,不能见旁人!”
“我管他能不能见人,严总管的命令你们也敢阻拦,是不要命了吗?”
带头的侍卫正准备掀开床帘。
这时一只软弱无力的手正在掀开帘子:“你们……这是作甚!”
一旁的王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你们眼睛瞎了吗?这是九公子,哪里有刺客千风瑶,你们说!”
“还不快滚出去!”
周围的侍卫也没有搜索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这时外面一名年轻的侍卫慌慌忙忙的赶来:“雷护卫使,千风瑶找到了,在听水亭外的假山旁!”
千风瑶被找到的消息迅速在将军府传开。
此刻刚过亥时。
听水亭外暮色沉沉。
严总管也在一群侍卫的护送下赶来。
不一会儿亭子里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宾客。
这一看,可把宾客们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一袭红衣的女子没有意识地躺在地上,肩膀上有清晰的箭伤。
瞧这穿着确实是千风瑶今日之装扮,但这脸,这脸竟是......
王刺史家的独女王微楚用双手捂住嘴巴,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沉碧郡主,真的是你吗?郡......?”
她跑过去抱起地上一动不动的红衣女子:“快救人啊!严总管,她不是什么刺客,她是郡主啊!”
此时正负手站在正中央的严总管不动声色,眼里露出阴森恐怖的神色,随即命令道:“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带到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