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珉目瞪口呆。
他害怕地缩了缩身子：“不至于吧？不至于吧？你喜欢的不是陆雨宁吗？”
“是啊，我喜欢的是雨宁……”他素来平稳冷淡的声音带着颤抖，“陆念也这么想吧……”
是啊。
死前，我就是觉得傅延之爱的是陆雨宁。
我就是怀着无数遗憾和隐隐的不甘离开这个世界的。
怎么，傅延之因此而懊恼吗？因此而后悔吗？
我说不明白心里复杂的情感到底是怎么样的，似乎是悲恸，又似乎是痛快，某种夹杂着痛楚的痛快。
之前，我为你流过那么多次眼泪。
现在终于轮到你为我哭一场。
傅延之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任王珉在外头怎么叫都不发出声响。
他坐在卧室的床上，沉默得如同一尊雕塑。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这张床上和陆雨宁抵死缠绵，还在许诺陆雨宁美好的未来。
现在，居然就坐在这里为我流泪。
真是恶心。
良久，傅延之动了。他走到床边的柜子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串项链。
和傅家别墅里卧室的精美奢华格格不入，眼前的项链工艺极为拙劣，是一个个画着不同图案的小圆珠连接在一起，显得滑稽之余还有些可爱。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傅延之还留着这东西。
这是我做的。
那天和傅延之约会，我心血来潮，说想去街头的diy店看看。傅延之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选择陪在我身边。
这一看就是一下午。
我在傅延之灼灼的目光下，做了一下午的diy，最后做出一串丑不拉几的项链，递给了傅延之。
我期待地问傅延之：“这好看吗？”
傅延之一低头，就看到了项链某颗珠子上被画歪了鼻子的小熊。
傅延之：“……”
他面不改色地夸奖：“好看。”
我忍着笑，把项链塞给了他，并且装作很认真地说：“你可要收好它哦。”
“只要它一天不丢，我就一天不会离开你。”
傅延之手腕翻转，就看到了项链背面刻着的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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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之和陆念，要长长久久啊。
见惯了名贵饰品的傅延之无比珍重地收好了项链，语气严肃得像是在婚礼的殿堂里许下一生的承诺：“你放心，我会收好的。”
然后，他也坐在了店里，为我做了一串项链。
傅总虽然学习能力强大，但是终究没有接触过这些，最后做出来的项链论外表与我不分伯仲，论质量甚至比我略输一筹。
他难得表现出了懊恼：“算了算了，明天送你别的首饰。”
他大概是觉得丢脸吧。
我只觉得他可爱，笑着拿过丑兮兮的项链：“不给我，难道还要给别人？”
“不管丑不丑，它都只能是我的。”
傅延之垂下眼眸，然后悄悄红了耳尖。
现在回忆起来，那的确是一段童话般美好的记忆，我们也的确热烈地爱着彼此。
但是已经太遥远了。
当时的diy小店逐渐在记忆里褪色，当年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傅延之也逐渐远去。
甜蜜的瞬间，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藏在记忆里的利剑。
其实我们互相赠送过很多东西。
从自己叠的千纸鹤、写满心事的折纸星星、万字情书到名贵的饰品纪念品，数不胜数。
可傅延之和陆雨宁在一起后，就当着陆雨宁的面把我送给他的所有礼物都扔出了傅家别墅。
乱七八糟的礼物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怔怔地看着，忍不住低头想去捡。
那些礼物都承载着我的心意，之前也明显被保存得很好，显得光鲜亮丽。让我觉得刺眼极了。
陆雨宁靠在傅延之身边，忧心忡忡地说：“延之，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姐姐会伤心的吧？”
傅延之神色冰冷：“伤心？”
“她哪里有心？”
那时候的我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怔愣在原地，满心的痛苦与无助。
傅延之这种行为，算是彻底断绝了我与他的可能。
我情绪崩溃之下，也想把傅延之送我的东西全都扔进垃圾桶。
但是走到垃圾桶前，我又犹豫了。
最终，我只是把它们扔进了床底。
当时的我，应该是委屈的，应该是不甘心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疼爱我的父母会疏远我，更不知道为什么，我下定决心要一生相伴的爱人会突然不稀罕我的爱了。
甚至还恨上我。
所以我的心中有浅浅的希冀。
希冀傅延之能够回头，能够向我道歉。
这样，就算他丢掉了刻着我们名字的项链，我也会原谅他。
项链而已，我们可以再去一趟那家小店，再去做一次。
那时候的我，真是可怜又可悲。
现在想想，其实何必呢？
何必这样的卑微？何必这样的满怀期待？
令我没想到的是，当时傅延之居然没把项链和那一堆礼物一起丢掉。
为什么？这项链有什么特殊的？
我的眼中带上了疑惑。
只见傅延之摩挲着那串项链，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陆念，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雨宁说，你接近我就是心怀不轨的，你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抱着感情。”
“可是我感觉，至少在做diy的时候，你好像……”
“是真心的。”
我一直都是真心的啊。
只是那一颗真心被他践踏，现在已经七零八落了而已。
傅延之继续自言自语：“是，你该死，我恨你，不该对你再有别的想法——”
“可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你骗了我十几年，要死，也该死在我手里！”
怎么不算死在他手里呢？
我不就是因为攻略失败被抹杀了吗？
看到傅延之这副样子，我居然已经丝毫不感到心疼，只感到厌烦，浓浓的厌烦。
傅延之在房间里坐了很久，不吃也不喝。
王珉急坏了。
他在房间外哇哇大叫：“傅总，你不能就这么消沉啊！”
“你至少要搞搞清楚，陆念是因为什么死的！”
叫完后，房间内还是一片寂静。
王珉几乎要绝望了。
就在这时候，卧室的门打开了。
里面走出的人神情憔悴，眼眶泛红，却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傅延之道：“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