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两个人同时寂静了下来，相互对视。
樊天的扇子抵在对方的脖子上，而努尔金手中的短刀却还没有挥出去。
”努尔金，好好练练你那刀法吧，别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樊天手腕一收，扇子从对方的脖子上离开，努尔金却只是盯着那被茶水打湿的羊毛毯，目光沉沉。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
“这世上，能打得过我的还没有几个。”
樊天知道，他志不在此，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那么轻易地便死了。
当然，如果对方并不惜命，那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于他而言，大不了以后再换一个合作的人就是了。
“我现在能在你的手下过十招，不是已经比之前的进步多了？”
努尔金缓缓地弯下腰，将那茶杯捡了起来。
他努尔金是靠着智谋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可不像那些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一天天就只知道打架打架打架。
而且他的武功也并不差吧，他可是知道的，樊天的武功就算是在绿林之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自己能在他手下过十招，也算是个中原中的高手了。
哪知樊天却耸了下肩“很厉害么？可能连个女孩子都打不过。”
“你说什么？”
努尔金生平最瞧不起的就是女子，却没想到在樊天眼里，自己连个女子都不如么？
“这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女子在你手下过十招！我怎么就不如女子了？”
樊天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努尔金说自己很厉害的时候，自己脑海竟然浮现出闻瑶的脸。
分别不过短短数月，自己只要是听到什么厉害啊，美女啊这样的词语时，脑海里就全是她。
不过就是个武功厉害点的小妮子，有什么好惦记的？樊天蹙眉，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努尔金见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生病了？”
“没事。”樊天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又想多了，有些懊恼，见努尔金还看着自己，挑了下眉“没有事了的话，本座就先走了。”
“樊天，你似乎变了。”努尔金贴近他一步，更加仔细地看着他的脸道“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樊天向后退了一步，不悦地看着他“你贴这么近做什么？本座哪里变了？”
“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
樊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努尔金，你可真会开玩笑，本座这一生，都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他是个死人，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人死了，心也死了，不会对任何人动情感，尤其是女人。
女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樊天的眼中闪过一抹红光。
努尔金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可要提醒你，这世间真情是最不可信的东西，我们之所以能够如此把酒言欢，也是因为利益。”
“在这世上，利益才是最不会背叛我们的存在。”
樊天轻“啧”了一声“本座还轮不到你来管教，还有，我们可并未把酒言欢过，本座与你，不熟。”
他说罢，没有再停留，而是大步离开了。
努尔金目送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他们都是被这个世界所抛弃的人，这世上跟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真情，更没有什么捷径，如果想得到什么，就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夺取。
否则，一无所有。
而已经走远了的樊天回到罗刹门在西北处的临时据点，无视身边人对自己行礼，一路走到习武堂，拿起一把长剑，武了起来。
努尔金先说什么，他都知道。
他们是同类人，他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见杀戮与野心，就像是镜子一般。
所以，他很讨厌努尔金，那家伙每次似乎都能看穿自己，该死的聪明。‘
只是这一次，他说错了。
自己根本就没有心上人。
他堂堂罗刹门门主，不需要心上人。
他只需要将门派壮大，让每一个讨厌自己眼睛的人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魔。
他要将这个世界变成炼狱，他要整个中原都乱起来，每个人都自相残杀……
他要这片最初生养自己的土地，充满杀戮，变成荒芜！
樊天想着想着，嘴角缓缓勾起残忍的笑容。
对，就是这样，这才是他要做的事情，谁都没有权力阻止他，他是恶魔之子，他是个怪物……
怪物。
“你的眼睛真好看，像红宝石。”
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不对，他的眼睛是恶魔转世，他的眼睛是被人厌恶的存在，怎么可能是宝石？
她一定是骗自己的。
眼前浮现出女子的模样。
她长的美极了，那双眼睛仿若秋水，那张小嘴虽然总是说着厉害的话，但是他很喜欢。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女子，明明就是个中原人，应该每天只知道相夫教子的女人，却会武功，懂蛊术，甚至被关起来了都不害怕。
在她身上，仿佛能看见光。
樊天的剑慢了下来，靠在柱子上喘气，缓缓闭上眼睛。
明明时间不长，却总是记起一点一滴，记起那个黄昏，她倚在门上，自己正在收拾不老实的鱼，两个人彼此交换姓名。
记起她穿上自己设计的红色纱衣时的美艳……
“门主。”
一道温柔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想象。
樊天骤然睁开双眼，里面藏着几分杀气。
推门而进的女子并未察觉，端着手中的点心和水果走了进来，臀部微摆，腰身婀娜”门主您练剑也练累了，锦儿就给您送了点吃的来。“
”本座准你进来了么？”樊天拿起一旁的手帕，擦拭着手中的剑。
上官云锦被那冰冷的声音吓得手一抖，但还是强行镇定下来，媚笑道“门主，锦儿也是心疼您……”
“东西放这，你滚吧。”樊天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声命令。
上官云锦开口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他浑身上下充斥着的冰冷之意，那些话便都消失在了嘴边，最后只剩下了一句——“是，锦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