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筝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整个人如同一弯明月,满身华贵,站在养心殿门前。
繁复的贵妃服制穿在她的身上是那样的相得益彰,正如她现在的地位,那样的贵不可攀。
宋玖儿拎着食盒,低头看向了自己新换的这身衣裙,鼻尖嗅到的是刚被那些宫女伺候上妆的劣质脂粉香气。
她的心里莫名就升起了一丝自卑,恨不得将自己藏到地缝当中去。
这身衣裙已经是她现在最好的穿戴,但却不是她自己所拥有的,而是来自于别人的施舍。
正如她现在的身份与谢流筝相比,已是云泥之别。
谢流筝微微扶着肚子,就着身侧宫女的手,走下台阶而来。
在路过宋玖儿之时,她停留打量了一眼,却是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后才缓步离去。
宋玖儿一直低头待在原地,直到脖子都低的有几分僵硬,才抬起头来。
李德这时也反应过来,连忙对宋玖儿说道:“玖儿姑娘,洒家进去通传一声,你就在这里稍等片刻。”
宋玖儿点了点头,不发一言留在原地等着,直到过了一会小太监前来传唤,她才拎着食盒抬步朝着养心殿内走去。
行至御案之前,宋玖儿朝着萧煜珩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萧煜珩目光落在跪在殿下的宋玖儿身上,见她一身月白长裙,整个人说不出的风流淡雅。
而她面上又久违的上了妆,更衬着那张美人面娇媚绝色,当真是把两种矛盾的气质融合的极好,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萧煜珩眼底闪过惊艳,更是为宋玖儿特意打扮来见自己而感到开心。
他突兀就有些紧张,用手掩唇清了清嗓子,才道:“无需多礼,平身吧。”
宋玖儿就势起身,随后便露出手中食盒道:“太后娘娘命奴婢来给皇上送些糕点,皇上可要现在用些?”
听到宋玖儿提起太后,萧煜珩内心的那股欣喜蓦然有些散去。
他明白过来,宋玖儿并不是特意为自己装扮,而是因太后逼迫而来,内心便就冷静了几分。
可即便心中明白这不过是太后讨好他的手段,萧煜珩还是因为太后的此番安排而被搔到了痒处。
他不得不承认,看到装扮的如此美丽的宋玖儿,他还是感到了高兴。
萧煜珩没有什么心情吃糕点,便命李德将那糕点收下,随后看向宋玖儿,语调颇有些柔意的问道:“朕感染时疫期间,你不辞辛苦照顾朕,朕很是感念于心。现在你可有什么需要的?朕都会尽力满足你。”
说完,萧煜珩目光落于殿下站着的宋玖儿身上,静待她说出自己的所求。
看着宋玖儿沉静的侧脸,萧煜珩不由也浮想联翩。
今日,她答应了太后来讨好他,想来也是有几分在意权势的吧?
若是她所求是他身边的位置,只要不太过分,普通的妃嫔之位,他还是可以许诺的!
从暖床宫女成为后妃,她日后也会过得好些,这对于她来说也是好事!
正当萧煜珩都在思索应该给宋玖儿什么位份之时,宋玖儿却提出了一个完全没有令他想到的请求。
“奴婢多谢皇上恩典,近日,奴婢深感身体不太爽利,若可以的话,可否请皇上准许奴婢常常去太医院诊脉?”
听到宋玖儿如此说,萧煜珩立马坐直了身子,追问道:“你身子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他内心的那点小心思立马全都被他抛却到脑后,满心都是宋玖儿到底哪里生病的事情。
他刚准备转头让李德现下就把郝太医唤来,却见宋玖儿微微摇摇头。
“奴婢现在感觉还好,就是有时会不舒服而已,想来就是奴婢身子弱的缘故。”
听宋玖儿如此说,萧煜珩提起的心倒是微微放下些许,但很快,他的内心又被一股愧疚之情充斥。
未入宫之前,宋玖儿被濮阳侯府养的极好,即便寒冬腊月,也从来不见她生病。
而入宫这段时日,她却时不时就要造访太医院,之前他错怪她,还曾让她承受严苛刑罚……
说到底,宋玖儿如今这样,都是他没有照顾好她罢了!
萧煜珩心中懊恼,当即对身后的李德道:“安排下去,让太医院医术好的那些太医空出来一位,专门负责她的身体,其余人无需这位太医负责。”
李德立马低声应是,转头就去安排。
而宋玖儿见萧煜珩果断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便是微微攥紧了拳。
她不动声色的谢了恩,便退出了养心殿。
走出殿外,宋玖儿摸了摸胸口,暗自平复快速跳动不已的心跳,嘴角也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很好,萧煜珩并没有怀疑,离宫的第一步她已走了出去。
剩下便只待她找出合适的病症,伪装假死,一切便可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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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日,因得了萧煜珩的命令,太医院当真派出了一名太医专门诊治宋玖儿。
而好巧不巧,这位太医还是宋玖儿的老熟人,秀姑姑的侄子--钱忠,钱太医。
且近些日子,萧煜珩也体恤宋玖儿,更是经常给她放假。
种种因素相加,便更方便了她行事。
于是,不当值的时候,宋玖儿便常常往太医院跑,借着让钱太医诊脉的由头,她时常会借两本医书出来。
她借口是为了更好的了解自己的身体,倒也没有引起钱太医的怀疑。
甚至,因是熟人的缘故,在宋玖儿问起一些疑难杂症之时,钱太医还颇为好心的帮着解答了几句。
宋玖儿这厢忙的乐不思蜀,萧煜珩也被公务缠身,倒是一时没有去找她。
等到他终于闲下来,想起宋玖儿,让李德去找她之时,却接连几天都扑了空。
这日,批复完奏折已是华灯初上,萧煜珩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又是想起来宋玖儿。
想到昨日午后宣召,李德说她仍旧不在房里,今天都这个时辰了,想必她定然在房内休息了吧?
如此想着,萧煜珩便起身,对着李德说:“走,去看看宋玖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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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量减少,嗜睡不醒,视线模糊,神志不清,呼气变凉,皮肤变得苍白温冷……”
小屋内,哗哗的翻页声中,还蕴藏着一声声小小的嘀咕。
桌子前,宋玖儿详细的圈画了将死之人的体征状态,又在旁边的白纸上将这些誊抄做成笔记。
在另一边还散开着一本草药集。
她的目光在两本书内来回转换,同时用笔记下一些重要的地方。
这是因为宫内没有会医术的人能够帮她,宋玖儿只能病急乱投医,自己摸索着前行。
光知道将死之人的症状还不行,她还要一一找出能够导致这种病症的草药,最后制成假死药。
虽然不知道,最后这药到底有没有效,能不能吃死人,但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誊抄了一会笔记,脖子便僵疼的有些受不住,宋玖儿抬手揉着脖子,刚准备写一会。
却没想,这一抬眼,她的三魂都吓掉了七魄。
“皇上……”
门前,萧煜珩正站在那里,不知已经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