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雪转过身来面对大家，看不到帷帽下她的表情，众人却越发期待。
温玉雪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早就听闻秦家的女儿，是十分出挑。养在闺中多年，都守着规矩。但如今要嫁人了，也让咱们瞧瞧姑娘的沉鱼落雁之姿才好。姜州城祁家或许不如京中那般处处照顾周到，但有一点是姑娘在京中体会不到的。”
她特意看了一眼祁紫俊：“姑娘在祁家的日子，定能活得自由自在。只要心里守着规矩，我二弟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姑娘最大的自由和保护。所以姑娘大可摘下帷帽，也让咱们欣赏一番倾国倾城之姿，这才算是真正地羡慕二弟，娶了如此貌美贤良的女子进门不是？”
“就是就是！”
祁紫俊本就喜欢貌美女子，此刻越是听到温玉雪夸赞，越是迫不及待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就被讲究那些虚礼了。嫁来我祁家，也不需要守着你的帷帽。咱们就大大方方地，如何？”
连祁朋兴和祁刘氏，都越看那帷帽越是觉得祁家配不上秦若雪似的，自然想让她摘下来：“若雪啊，就摘了吧。日后总是要摘的，难不成你还打算带着帷帽过一辈子？”
他们坚持，秦若雪也别无他法。
她似乎低下头来，目光看向了那纸婚书。
上头有各方的签字画押，今日还有祁家族老们的见证。
下定了决心之后，秦若雪才将手放在了帷帽上头。
此刻最激动的，莫过于祁紫俊了。
他甚至对着温玉雪抱了抱拳，好像以示感激。
站在温玉雪身后的温芙蓉，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低声道：“温玉雪，你为什么要帮着这个秦若雪？是不是只要能和我作对的人，你都要帮着？你还是我的姐姐吗？”
若可以，温玉雪还真不想做她的姐姐。
只是温芙蓉的话，也不能阻止接下来的结局了。
犹豫过后，秦若雪还是将自己的帷帽，轻轻地摘了下来。
偌大的祁家正厅，安静得掉落一根针都听得见。
秦若雪摘下帷帽之后，还转了一圈，让祁家诸位看到了她的模样——
实在是，并不美丽。
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
别看她带着帷帽的时候恍若仙人之姿一般身材窈窕，但摘下帷帽露出的竟是一张这样的面容：脸上的皮肤黑黄，一双三角小眼就算化了妆，也实在不出挑。鼻梁塌陷，鼻头外翘露出鼻孔如同猪鼻不说，那双嘴唇偏偏薄的就像是两条线在脸上只勾出嘴唇的位置罢了。
不仅如此，她的脸上还有像是烫伤一样的地方，从左眼蔓延到嘴角，重重叠叠的褶皱和脂粉都盖不住的黑红痕迹，将她的整张脸分割开来。
最重要的是，连温玉雪都看得出，她绝对在年龄上头做了假。这张脸，看上去哪里像是只有二十岁？若说她有四十岁，温玉雪也是相信的。
再结合秦大人今年已四十有三，他的妹妹年纪偏大是再正常不过了。
看样子这位秦姑娘一直带着帷帽且没有嫁人，可不是在玩什么“神秘”，而是真的没法子嫁人。
温玉雪自然知道不能“以貌取人”这道理，不过看秦家利用祁家的不知颇带了几分“骗婚”的意思，只怕这秦若雪也不是什么好人。
若不是温玉雪方才进门下马车的时候，无意看到了秦若雪的容貌，她才不会如此撮合。也是当时才想明白，秦大人只怕也是急着将自个儿这个“大龄”妹妹给嫁出去，这才不管不顾地支持祁家吧？
现在好了，还未成婚，就让两家都生出嫌隙来，她看得自然痛快。
尤其是对祁紫俊那等注重美色之人，温玉雪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倏然垮了下来，连装都装不下去。
“咳咳！”
秦若雪自然感觉到周围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脸色也沉了下来：“原本以我的身份，与你们祁家是扯不上亲事的。如今我既爱慕祁郎，自然对他一心一意。所谓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我们的日子一定能过好。”
祁朋兴想到如今祁家的状况，脸上总算是又堆了笑：“秦姑娘说的，的确有道理。姑娘放心，我们祁家看重的是秦家人的人品，自然不是姑娘的容貌。”
温玉雪有点儿理解祁家为何会败落了：这话不就是明打明地说秦若雪长得丑吗？
他还不如说，祁家看重的是秦家的地位和钱财呢！
秦若雪并不在意祁朋兴如何，她缓缓走向祁紫俊，做出一副娇羞模样：“祁郎，可是对我的外貌并不满意？”
祁紫俊就算想笑也笑不出，无助地看向祁刘氏，却遭到祁刘氏的一个白眼。
祁紫俊只能扯了扯嘴角，连连后退抱拳：“不不不，秦姑娘若没有受伤，容貌也实在是好看。如今虽脸上有伤，但也无伤大雅。”
“这样就好！”
秦若雪很满意这个答案，一改之前矜持模样，竟上手拍了拍祁紫俊的手：“日后咱们夫妇，定能白首到老！”
温玉雪笑了笑端起茶盏，却回头低声对温芙蓉道：“你瞧，他就是和这样的女子白首到老，也不愿再给你一个机会。我的好妹妹，今日我分明是在帮你，没想到二弟还没有回心转意。哎……这秦姑娘的家世可比咱们好上许多，往后你的日子，有苦头咯！”
她自然是故意说的。
温芙蓉如今没了蒋姨娘在身边出谋划策，又在祁家的日子憋屈久了，心脏里就像是安了一个炮仗一般，一点就着！
受不了温玉雪的讽刺，她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狠狠地推了一把祁紫俊破口大骂：“你就为了这么个丑女人，要让我一辈子做妾室！？你们祁家掏空了我的嫁妆，让我变卖了那么多铺子给你们填窟窿，就为了这么个又老又丑的女人？”
祁紫俊还未反应，秦若雪就绷不住了：“你说谁又老又丑呢？来人啊，给我掌嘴！一个妾室还敢翻了天不成？”
温芙蓉又怎么是好欺负的？
一时之间，秦若雪身边的丫鬟竟和温芙蓉在祁家正厅里打了起来！
这场面瞧着，实在热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