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失去自由。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亲人和朋友。我没有响亮的嗓音,也不具有动人的歌喉,但我有一颗诚挚的心。在这美好的夜晚,我要介绍这首我心中的歌,奉献给我的亲人和朋友。我曾站在铁窗前,遥望星光闪闪。那闪闪的星光就像妈妈的眼睛一样,让我低下头来悔恨难当”。
林深温柔、沙哑、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全场一片寂静,包括电视机前的犯人都在想:“这不是我的内心独白吗?难道被这个家伙偷听去了”?眼眶中不禁有了泪花。
一段悠扬而伤感的二胡声响起,用了很多颤音,声音悲悲切切,却正好符合犯人们哀伤的心境。正是多才多艺的刘力,曾经的琴行老师。
罪犯们窃窃私语:
“这二胡也太好听了吧,就是我心中的旋律,听起来就很悲伤”。
“对啊,我就说,怎么听起来一种熟悉的感觉,明明没听过”。
“不好,听到这个声音我有点想流眼泪”
……
蓝正平扫视着眼眶有点湿润的干警,特别是那些女干警,都拿出了纸巾。他心里暗笑道:“这才哪到哪啊?当天差点没把我哭死,我回宿舍都还哭了一场”。
张劲松也在纳闷:“这效果比我在办公室听的好很多啊,看来音乐还真的需要氛围”。
二胡声中,张亮的吉他声加入,是不带任何音效的民谣原声,弹的是他最不屑的初级分解和弦,但他却很认真,聆听每一个音的效果。只因为这是给林深伴奏,他认为一定会站上音乐殿堂的人。
刘力放下二胡,将键盘调至民乐的扬琴声色,以渐弱开始弹出旋律,曲调依然忧伤,如同化不开的思念。
何方平踩下踩锤,低沉的底鼓响起,让气氛更加凝重,仿佛敲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全场震惊了,这是什么神仙乐队?光前奏就让人起鸡皮疙瘩,这水平也太高了吧。
主唱林深深情款款地唱: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略带哭腔的嗓音,开口跪。
中控台吴奇的眼泪掉在监控屏幕上,这不是自己无数次做的事情吗?手扶铁窗望外面。何日重返我的家园,这是我最大的愿望啊。他没有忘记自己总导演的职责,带着哭腔骂道:“3号机位,愣着干嘛?给我观众的画面,快”。
直播画面传来,一排排的犯人紧闭双眼,涕泪双流。有的犯人双手捂脸,把头深深地埋进腿中间。这也太震撼了吧?才开口唱几句,就有这效果。
报幕员陈双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再哭了,再哭妆就花了,等下上台又要补妆。可是,这也太好哭了吧?这林深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明明带着哭腔,但就像在自己耳边诉说一样,这样的经历谁不同情?
蓝正平一边抹泪,一边看着中央的张劲松,到处问身后的同事要纸巾,心里暗爽:“还说效果一般,哭不死你丫的”。他看向后排默默擦眼泪的干警,心里说:“哭吧、哭吧,也让你们体验一下当初老子的感觉”。
八监区,电视机前,犯人们在议论:
“明明我们上次听过,为什么还是想哭”?
“这次效果比上次还好,你没看到全场都哭了吗”?
“连那些警官都哭得那么伤心,我们怎么能不哭”?
……
林深并不知道台下的情景,他想起被捕的那天,那种屈辱和无助感涌上心头。这种情感不需要去共情,因为这就是他的真实体验,而真实,最打能动人心。
“条条锁链锁住了我,
朋友啊听我唱支歌,
歌声有悔也有恨啊,
伴随着歌声一起飞,
伴随着歌声一起飞。”
屏幕上有歌词,这是监狱组委会为林深原创歌曲贴心准备的,简单而优美的旋律让在场的人一下记住了。全场都在跟着轻轻地唱,犯人们自不必说,连警官都在跟着轻轻地哼着,包括张劲松和蓝正平。
吴奇对着对讲机大喊:“4号机位,给我对准警官那排,对,我要他们表情的特写”。直播画面出现了警官们流泪哼唱的画面,没人觉得不妥,这就是共情,音乐的力量。
下一刻,现场变成了大合唱:
“月儿啊弯弯照我心,
儿在牢中想母亲,
悔恨未听娘的话呀,
而今我成了狱中的人,
而今我成了狱中人”。
犯人们流着眼泪,满脸悔恨,跟着大声唱起心中的歌。
刘奇将画面切换成摇臂的全景,全场带着哭声的呐喊,让他泪水再次簌簌流下。他作为临海电视台音乐频道的总监,参与执导了无数场晚会,见惯了各种大牌歌星,都没有如此震撼。他知道,这次现场live会火,甚至有可能是他有生之年,执导过最好的作品。
“值了,这五年刑期也不是一无所有”,他咬着牙道。
张劲松也在大声地跟唱,泪水已经顾不得擦了。他终于知道蓝正平的意思,知道他为什么说找到了人才。只有能写出这样深入内心的歌,才是真的人才。那些“哟哟哟”的小鲜肉唱的是什么?空洞无物,一味地耍帅,这不叫音乐,叫无知。
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专辑肯定得录制,不能只有自己一个监狱哭。另外,帮林深洗刷劣迹艺人名声的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
下一段,没人能跟唱了,除了在场的少数女警。
温柔的女声响起,有如天籁之音,这林深的女声竟然是如此自然,全场的嘴巴都成了o型。
“月儿啊弯弯照娘心
儿在牢中细思寻
不要只是悔和恨
洗心革面重做人
洗心革面重做人”。
如同当初的八监区一样,现在的犯人,无人不想自己的母亲,哪怕有的已去世多年。母亲的音容笑貌、温柔叮咛如同浮现在自己眼前,劝慰自己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妈妈,我想妈妈”。有犯人失声痛哭,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很多。
“妈妈,儿子对不起您”。有犯人长跪不起。
……
还有人哭着跑到干警面前:
“报告警官,我要检举,我要立功、我要出狱,我要回去看妈妈”。
警官泪汪汪地说:“看完演唱会再说”。
这个时候,立不立功,都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