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形象地比喻理查德现在的处境的话。
那大概就是热锅上的蚂蚁。
天地排斥，自己的经历和灵魂甚至是自己的盔甲和武器都在排斥自己。
以及他的神力，他的魔法，他的权柄。
他也不敢丝毫挨着地，好像地上满是能轻易贯穿他的钢针。
这世界都在试图将他杀死。
一股股绝望的情绪开始生起，因为，他永远无法逃离这天地的炉鼎，他只能任由自己被排斥被杀死。
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灵魂自己的肉体，仿佛随时会陨灭不见。
被规则而将自己的一切杀死，让他从未来过，从未存在过。
他怕了，不知不觉手里的叶子就掉了下去。
他不敢真的死，没人敢直面这种彻底的死亡。
“还好吗？”
滕清问，问仙看着掉下的叶子飘去，他的剑回来了。
“还好……”
理查德迟迟没有回神，他不堪重负地瘫倒在地上，颤抖着。
这种排斥，如同他不应该存在在这世上，而被天地万物所针对。
他不在乎排斥，他更在意真正的死亡，因此死亡在他心里所占的比重格外的大。
“您真的，太强大了，您的剑真的能绕过我的权柄将我直接杀死么？”
理查德跪着看向问仙，求教，他太希望得到这股力量了。
即便他不想要，他也会低着头苟且偷生，绝不再肆意妄为。
那是世间不该存在的真正的力量，可它切切实实地存在了。
谁人不会渴望？
“不能。”
理查德此刻的思维比其他人或者说比从前的自己敏捷的多，他直截了当地便反应了过来。
他询问道：
“是不可以教我，还是真的不存在这种力量？”
“不存在，天地间的法则不能被绝对地利用，这是真理……”
问仙摇着扇子，笑道：
“只是假象罢了，从头到尾的假象，不过最可怕的就是假象，因为真正的死亡无声无息，而这样的死亡会让你一辈子生活在恐惧中成为干尸。”
如果不被解除，确实会绝望到自刎，如果自刎无法死亡，而这状态还未被解除，那怕是要自己寻找能完全杀死自己的东西了。
理查德深以为然，心悸不已。
但是……
“先生，死亡真的无声无息么？”
问仙颔首，应道：
“肉体的死亡，是一种比呐喊更高声的呐喊，比痛苦更持久的痛苦，比存在更真实的存在。
而灵魂与精神的死亡，无声无息……谁也不知道，谁也不在乎，但那是最令这世界悲愤的死亡。”
“如果能让士兵抛弃肉身，和精神看齐，也是用兵之道。”
滕清恬不知耻道。
“倒也有几分道理吧，让士兵清楚在为何而战，因材施教，让他们学会知识，积累精神的财富，用兵在于人和啦。
只是太理想罢了，把虚无缥缈的荣誉和充裕的物质联系起来才合适。”
哈哈一笑，滕清把倒在地上的理查德扶起来。
滕清问仙二人站在一起，一个孔子，一个孔夫子。
他们说的是谁，显而易见，理查德才是在场唯一一个能把荣誉视为生命的人，这种能为了冠军一名不顾一切的人，和为了物质不顾一切的人没有差别。
被蒙蔽和利用都很是简单。
可这个世界或者我是双标的，如果信念能够化作最为纯粹可靠的爱国情怀，也许便是再怎样的诱惑都无法与此匹敌了。
“您们说得对。”
理查德笑容可掬。
看得吞心虫都想吐槽，真的太舔了。
“士兵奋战，为的就是军功，也如您所说，我曾见过一支格外不同的军队，似乎喜爱的不仅有军功，还有国家，兵力虽弱，却士气高涨。
我等……胜之不武，羞愧，羞愧啊。
可惜国不同，不相为谋，那是我见过的唯一一支一心为国而战的军队。”
滕清疑惑。
“你还记得那支军队的将领是谁吗？他们的语言和服饰又是什么？”
“好像……不记得了，回去后，和你们讲讲我的事，我从前就是这么回忆事情的，哈哈哈。”
事情有点蹊跷，反倒是把滕清的兴趣激发了出来。
“好。”
几人一见如故。
与此同时，蝴蝶和吞心虫也被问仙注意到了。
他对这两人没什么印象，只是大致记得，蝴蝶好像被他帮过忙。
这，隐藏自己，降低存在感的本事真不小。
“远着呢，你有没有什么法术？”
滕清比划似的，展示了自己手上的法阵。
“这是传送，你需要吗？”
理查德摇头。
“我有战马。”
金戈铁马，他本就是一位将领，只见他挥手，胯下千里马便从未知的地方一踏而出。
马？
“这是我的马，它叫查尔，纯血的阿拉伯马。”
联想了一番，滕清认为那就是阿拉伯马。
“漂亮！”
“哈哈，别看它这么漂亮，它可不像其它马那样娇贵，很糙实，平时吃的是好草，上了战场就吃烂草也没什么不愿意。”
“好马。”
抚摸着眼前的战马，滕清夸赞。
这种好马除了在幻想的世界里能看到，别的世界可看不到一点影子。
“多谢夸奖，就算是上帝派下来它的铁骑，也通通跑不过我的这匹马，哈哈哈。”
理查德大有一副天下无敌的姿态，查尔则没有忌讳昂起了马头。
“我与他踏过每一个国家，杀过万万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会有任何一匹马胜过他，就是可惜，我更不该带他四处游走打杀。
在外征战太久去，不料后营失火，国破家亡，我们在劫难逃。”
话刚摆出去，查尔就低了头，
泪光闪烁，理查德想起伤心事，便难掩心中的泪水。
战场上再硬的硬汉，脱离了战争，也会对死去的战友生出悲悯。
能够和他一起来，无疑说明他们二人都已经死过了。
查尔他低头安慰着理查德，眼神忠诚，这匹马的灵动和人无异。
“还能团聚就是极好的。”
滕清安慰道。
“嗯……耽误你们这么久，到地方聊吧。”
就像开了窍，理查德突然恢复了，把死鹤交予问仙。
“也好，那便听你的。”
问仙把尸体收起。
“明天再见。”
“明天再见。”
滕清柔和地轻轻握手。
“这是方向标，你顺着它指的方向走就是。”
来也匆匆去也可以匆匆，大佬如此，滕清也是如此。
反正实力牛逼，传送法术蓝耗也不咋样。
他已经习惯，这年纪大了，都会怪怪的，喜欢到处去教育人，说点什么道理，下副本也是，多少都要教育教育，不然他心里就会闷得难难受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