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沉重地说道：“刚好我今天开小电驴了，给，这是钥匙，你快开着去看一下。”
“谢谢……”宋昭伸出不停颤抖的手，拿到钥匙时却没了力气，手一软，钥匙掉在地上。
小白赶紧捡起，拿在手上：“你这样能开车吗，我来送你，跟我来。”
宋昭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
小白启动电动车，有同事问道：“你们去哪？”
“你知道这些救护车要去哪个医院吗？”
“你们跟着去干嘛？”
“诶吖，你就直说嘛，问这么多！”
同事报了一个地名。
很巧，救护车要去的医院刚好是他奶奶所在的医院。
宋昭下了车，将头盔还给小白。
“我还得回去一趟，有什么事就发消息，我随时在线。”小白说。
宋昭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上跑。
急诊室里，医护人员跑来跑去，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宋昭看到了赵斳，走了过去。
赵斳瘫坐在椅子上，听到声响后抬起头。
宋昭看到他眼底的悲伤，抿了抿唇角。
“到底怎么回事？”赵斳问：“他前面还给我发消息呢，怎么突然就被砸了？”
“还砸成那样。”
“他是为了救我，”宋昭紧锁眉头：“我当时就站在灯架下面，被吓得动不了，他冲过来把我推了出去。”
赵斳愣住了：“他救……你？”
宋昭嘴唇苍白：“要是我不去那里，他也不会被……”
饶是赵斳再不想承认祁舟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此刻也不得不承认了。
他怎么不知道祁舟还有舍己救人的这一面。
果然如他所料，宋昭对于祁舟而言并不是普通的过客。
重要程度现在显而易见。
只不过这两个人都没他一个旁观者清楚。
赵斳叹了叹气：“怪你干什么，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听警察说是因为工程师的问题。”
宋昭垂下头，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亏欠别人，总觉得于心不安。
“你要是真的觉得愧疚，想要感谢他，”赵斳看着他说道：“那就等他醒来，想尽办法让他开心。”
宋昭点了点头。
虽然以前的交易内容也是他要哄他开心，但这两次并不相同。
这次，他是自愿的。
他最讨厌的就是欠别人什么了。
现在想想，好像他还欠了祁舟蛮多的，不管是金钱还是其他。明明是两个最不该凑到一起，最不该产生羁绊的人，却在每个该有交集的点上相交。
医生走了过来，对着赵斳说需要做手术。
赵斳点着头：“快做！快做！”
祁舟被推往手术室。
宋昭在手术室外等待着，一闭眼，入目便是一大片腥红的血液。
赵斳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还想着要办生日派对呢，还想着把他叫来开心一下呢，还想着今晚能好好的喝个酒呢，怎么好端端的就这样了……”
宋昭低下头。
祁舟原本可以不救他，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冲了过来，快到宋昭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赵斳——”
一道男低音响彻医院走廊。
赵斳抬头，发现是洪蒙。
洪蒙步伐匆匆，皱着眉，看了眼手术室外亮着的灯，说：“怎么回事，怎么都进手术室里了？你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啊，伤的严重不严重？”
“祁舟他救了个人，结果自己被砸了，伤势是挺严重的。”赵斳言简意赅。
“救谁？”洪蒙也被震惊到了。
祁舟什么时候还会有助人情节了。
“他。”赵斳冲着洪蒙身后扬了扬下巴。
洪蒙回头，看到了手足无措的宋昭。
“你是？”
中年男人身上的压迫感太强，宋昭咬了咬唇：“我是……宋昭。”
洪蒙听到这个名字后眯起眼，一字一句地说：“宋……昭？”
他想起来了，是那个删掉他的男生。
“你和祁舟什么关系，他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救人了，我怎么从来没有从他嘴中听到过你？”洪蒙问。
宋昭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赵斳站起身拉开洪蒙：“行了，大教练，这种事你应该问你家祁舟，你问他他能告诉你什么啊，说不定乐于助人也是他身上未被我们发掘的特质呢。”
“去你的。”洪蒙沉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赛车手最重要的就是腿和手了，我听说都被压扁了？”洪蒙担忧地问。
赵斳：“谁和你胡说的，哪有那么严重，怎么可能会开不了车，放心，老舟命大着呢。”
“这不你给我说的吗？”洪蒙看着赵斳。
赵斳：“……”
他就是嘴贱可以了吗？
两小时后，手术才结束。
医生从门内一出来，赵斳和洪蒙就围了上去。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医生。
宋昭在一旁静静听着，当从医生口中听到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之后，他才长舒一口气。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却发现自己的小腿隐隐作痛。
编起裤腿一瞧才看见有几块碎玻璃扎进肉中。
这种痛感肯定持续了很长时间，由于他刚才极度心慌，所以才没有察觉到。
他独自去了护士站，找了位护士处理伤口。
伤口被包扎好，他又回去赵斳那里。
祁舟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内。
他还在昏睡当中，头部和手臂被缠满了绷带。
洪蒙对着宋昭摆了摆手：“你走吧，你留这儿也没什么用，人还昏迷着呢，你先回去吧。”
宋昭看向赵斳。
赵斳也对着他点了点头：“明天你再过来，他应该会醒，到时候别忘了我和你说了什么。”
宋昭轻声应下，他确实没有什么必要待在病房里，毕竟祁舟受伤是因为他，只怕再待下去赵斳和洪蒙都会闷闷不乐。
还是明天再过来吧。
宋昭走出病房，他胸口堵得慌，走到楼梯间内，打开窗户，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清新的空气吸入鼻腔，宋昭的大脑顿时清净了下来。
祁舟为什么会这样做？
宋昭想不通，吹了会风，关上窗户回到了宋奶奶的病房。
宋奶奶正坐在病床上看书，听到脚步声后抬头一看，随后和蔼的笑了笑：
“小昭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昭鼻子一酸，坐在床边，将头埋进奶奶的被子里。
宋奶奶伸手摸着他的脸，一下一下慢慢的抚摸，轻柔地说：“小昭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呀？”
宋昭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
宋奶奶笑了笑：“诶呦呦，都累成这样了啊，那就在奶奶的怀里睡一觉，睡醒了就没有什么事了。”
宋昭摸了摸奶奶的手，然后紧紧抓住。
宋奶奶一下下地摸着他的头发：“乖啊乖，睡一觉就好了。”
宋昭睡不着，但又不想睁眼。
他只想时间就这样暂停下来，他只想在奶奶的怀里睡一辈子。
宋昭强忍着泪水，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哭出来。
宋奶奶温柔地说着话，讲了好多以前的故事。
宋昭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被噩梦惊醒。
宋奶奶还在睡梦中，祥和的面孔泛着笑意。
天色还早，宋昭洗了把脸，刷过牙后走去楼上。
医院里静悄悄的。
宋昭找到了祁舟的单人病房，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
赵斳窝在角落的沙发上，睡得很死，呼噜声震天响。
宋昭往里看去，祁舟安稳地躺在病床上，他依旧没有醒来。
难道是自己来得太早了？
下意识的，宋昭绕到床边，脑海中浮现出他给奶奶掖被角的画面。
回过神后，他才发现，自己给祁舟也掖了被角。
宋昭的心脏突然快速跳了起来。
他退出病房，轻轻关上房门。
“你在干什么？”
洪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昭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拍了拍胸口。
洪蒙问道：“他醒了？”
“没有。”宋昭说。
“那你——”洪蒙一顿，话锋一转：“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高中同学而已。”宋昭轻声说。
“高中同学，而已？”洪蒙不相信地皱起眉：“只是同学的话，那他为什么拼了老命去救你？”
宋昭答不出来，他总不能把两人之间的交易和以前的陈年旧事搬出来明说吧。
“嗯？”洪蒙还在问。
宋昭叹了口气，说：“我等会再过来。”说完，他转身就走。
留下洪蒙在原地懵圈。
酒吧的这次事故是因为工程师的学徒技艺问题，再加上刚装修好就接待客人，悲剧也就由此酿成。
警察带走了学徒，经理和酒吧店长。
近期估计是上不了班了。
医生说祁舟今天就能醒来，但是宋昭晚上又去了一趟，发现他还在昏迷当中。
起先是赵斳和洪蒙轮流照看他，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宋昭。
宋昭待在医院里，楼上楼下两边跑。
周末的早上，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病房里很安静，雨点砸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宋昭盯着窗外发呆，一阵凉风习习吹来，冻得他哆嗦了一下。
他回过神，转身来到床边。
身体的阴影笼罩在祁舟的脸上，光线暗了下去。
宋昭俯下身给他掖被角，身体动作间窗外的光线透过他的肩膀，照射在祁舟的双眼上。
宋昭一抬眼，视线就被卷进男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