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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1 / 1)

每一个名为联邦的政体,背后都要经过无数次分分合合的战争,赛瑟纳林也不例外。

黄昏晓星战役,并不是岑寻枝亲历的第一次。

早在他的童年时代,联邦为了争夺领导权的战火就从来没有停熄过。

岑寻枝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有着严肃的父亲和慈爱的母亲,在一座宁静美丽的小城市过着平凡的生活,心怀并不远大但同样美好的愿望

这些都一枚金光闪闪的鱼雷降下来时,化为乌有。

很多年后,岑寻枝都不曾忘记过那枚鱼雷。它坠落时拖曳着长长

火花,盛大灿烂如流星。

后来他就成了孤儿了,也成了千千万万流离失所的难民之一。

他聪慧,敏捷,很快找到了更适合自己也更高效的方式

能被任何正式的工作雇佣,但他可以用一些孩童独有的技巧来换取更

没有父母家人,没有朋友,他也能很好活下去。

岑寻枝从小就期待能有弟弟妹妹,可惜父母太忙,并没有时间再养育第二个孩子。

他是邻里乡亲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年纪小的孩子们眼中最可靠的邻家哥哥。

这种习惯一直到他跟随难民迁徙时也没有改掉,尤其是见到同他一样失去家人的孤苦

依的小孩

子,他总会心软。

十三岁那年,他在累累白骨中里发现了唯一一个幸存的小男孩。

小孩长得很可爱,衣着也精致,像是哪个富人家走丢的小公子。

但在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钱如同废纸,任是曾经含着金汤匙出生,不长眼的武器面前也是人人平等。男孩一个人在死人堆中生生捱了几天,那种被死亡包围的恐惧是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能想象的。

岑寻枝把他带回大部队,起初他不愿意跟任何人说话,只跟在岑寻枝后面,寸步不离。

大人们都打趣岑寻枝,这哪儿是捡了个孩子回来,根本是给自己找了条尾巴嘛。

这个孩子拒绝与外人交流,没办法,大人只得把他交给岑寻枝全权负责。

岑寻枝在照顾男孩的过程中找到了被需要的感觉,而那对于十三岁的少年来说,

乎等同于安全感一一是的,他的安全感不是依赖别人,而是能被人依赖。

男孩第一次主动叫哥哥的时候,岑寻枝欣喜如同亲手养育了一朵花开。

又过了两年,战争逐渐平定,原本拧成一股绳的大部队里无论大人孩子,都要去过自己的新生活。然而他捡来的那个孩子一一后来他知道了他的名字,边临松一一还小,尽管有不少人提出想要收养,边临松却不肯跟任何人走。这一年岑寻枝十五岁,很快就要满联邦要求的特殊人群工作最低年龄,能够自己养活自己。

他只要岑寻枝。只要他的哥哥。

岑寻枝本来觉得,这样漂亮的小孩若是被有钱人收养,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幸福得多。

可是男孩沉默不语,倔强又依恋地攥着他的衣角,又叫他心软了。

孽缘大约就是被一次又一次的心软浇灌出的祸根。

他们去了城市,战后重建正是最需要人的时候,可也有的是人,像岑寻枝这样的半大小子数不胜数。最终他找到一份辛苦且薪水微薄的工作,一个人出力,养活两个人,每天起早贪黑,回到家累得沾枕就睡。好几次岑寻枝迷迷糊糊中被吵醒,看见男孩主动拉着他的胳膊钻到怀里,摸摸他的脸,低声念叨着:“哥哥,再等等我,等我再长大一点,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那时候的岑寻枝并不需要他付出什么,养活一个弟弟还算力所能及,也是心甘情愿。

只是听到这样的知心话,还是会让他接下来的梦更香甜一些。

小於在黑暗中睁着大眼睛,认真地听监护人讲的故事。

岑寻枝说得并不详细,很多地方都是轻描淡写代过,而故事也仅仅到这里戛然而止。

就算是三岁的小朋友也能听出来,这远不是两个人相识和纠葛的全过程。

Mama和Papa相依为命的童年少年时代,他已经听到了。

那后来呢?

再长大一点,两个人都成年之后,发生了什么?

在前半段的故事里,mama和papa应当是感情很好的。

Papa叫mama “哥哥”,这是兄弟情深的表现

又是什么事儿,让他们不再是友好的哥哥和粘人的弟弟呢?

一个又一个问号从兔兔的小脑袋里冒出来。

他的好奇心仍旺盛,但mama不愿再说下去了。

岑寻枝已经收起了追忆少年时代时近乎飘忽的语气,声音如常,拍拍他的后背:“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小孩子该睡觉了,不然会长不高。”小於一个激灵。

长不高的话,就不能推mama的轮椅,也不能帮mama做复健了。

可不得了!

现在他最大的梦想,可是要快快长高、长大,然后做守卫mama的小战士呢。

别人的故事终究是别人的,更何况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睡前故事本就有催眠的妙用。

小垂耳兔依偎在监护人怀里,小手交叠枕在脸颊下,听话地闭上眼,没多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然而岑寻枝却睡不着了。

曾经,在十年前的曾经,也有一个男孩这样依赖他。

这样的场景很熟悉。

他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并不求对方有什么回报。

可也不想换来背叛和抛弃。

现在想这些,都是无用了。

宁愿在记忆的最深处,还能保有一点年少初遇时不

他盯着空气中虚浮的一点,清醒到天亮。

差不多天亮时,生理上的透支才强迫岑寻枝睡去。

等到再次醒来,一向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家里,居然热闹得很。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两人份。

嘻嘻哈哈的笑声。

还是两人份。

岑寻枝怔了片刻,才想起家里已经不止一个小兔崽子了。

最近双腿有了比之前完全麻木状态稍微好一点儿的反应,他也在锻炼自己独自上床下床,没有呼唤KFC,自己披上外套,挪进轮椅里。他打开门,果不其然,两个孩子正在绕着茶几追逐打闹,即便地上铺了地毯都没能盖过去。

岑寻枝揉了揉额角。

他倒不是被噪音吵得不舒服,就是这种过于欢乐的场景出现在自己家,总有种很微妙的非现实感。小於是最先发现监护人的,他高高兴兴扬声:“Mama!"

漫漫也停下来,礼貌地鞠了一躬:

"岑叔叔早上好。"

岑寻枝“嗯”了一声,转头寻找KFC的身影。

“管家爷爷在院子里浇花。”漫漫主动说。

岑寻枝转头,看见小姐弟俩牵着手,大一点儿的那个看起来有些紧张,她还没忘自己是在别人家做客,不确定刚刚的玩闹是不是打扰到了岑叔叔的休息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岑寻枝都不太想搭理幼崽

他看向惴惴的孩子们。

“我不是你们吵醒的。

况且,两只小兔子站在一块儿,不同颜色的耳朵以同样的角度耷拉着,还挺有意思。

尤其是,他们听见这句话之后,耳朵又以同样的角度快乐地翘了起来。

有他这句话,漫漫放松下来,拉着小於绕过茶几,主动道:“岑叔叔,要吃早饭吗?我可以帮您准备!”岑寻枝一夜没睡好,也没什么食欲:“不用了,等会儿让KFC来。

屋外的KFC适时朗声道:“少爷,崽崽,吉尼小先生来啦!”

屋里几人一怔,岑寻枝最先反应过来,低声催促:“帽子。”

为了防止类似的情况发生,岑寻枝让KFC连夜给漫漫的衣服上也缝了可拆卸的兜帽,这样一旦有人突然闯进来(理论上除了弗拉夏也不会有第二个),总比去找不知道随手丢哪儿的遮

小於已经经历过好些次“实战”了,反应速度非常快,反手拽出帽子往头上一盖,耳朵顺从地趴下。刚遇到这种问题不久的漫漫还不太习惯兔耳朵不能伸缩自如、必须遮起来,一时间手忙脚乱,没能找到兜帽在哪里。还是小於动作快,在弗拉夏进门前的一秒钟,绕到姐姐身后踮起脚,小手使劲儿一推,把帽子甩上去。亲姐弟还是有默契在的,漫漫立刻抓住兜帽拉下来,及时地挡住了自己杏色的小耳朵。

与此同时,弗拉夏标志性的白金色发丝也飘扬进暗色的屋子里。

他今天穿得很特别,或者说很庄重,镶有银质纽扣的蓝色长袍,搭配一件黑色的小马甲,领口有条雪白的领巾,头上还顶着围有蕾丝的高礼帽。但这都是不是包括跟在后面进屋来的KFC在内的其他人呆住的理由。

他们怔怔地看着弗拉夏的帽子。

准确来说,是帽子旁。

那里有一双毛色雪白、内里泛粉的直立兔耳。

一整个人装扮活脱脱一出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白兔先生,人类少年版。

岑寻枝,垂耳兔姐弟,还有KFC,全愣住了。

几人面面相觑。

联邦境内的违禁品,或者说被遇上的违禁品,数量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岑寻枝从头到脚打量少年,拧起眉心:“你....."

弗拉夏显出与他们相同的吃惊:“哎,你们的耳朵去哪里了?”

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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