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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0-PM (3)(1 / 1)

琴房没开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头味道。

许沐子想过要回答邓的的问题,却又在开口间感受到落在颈侧的温热鼻息,她受不住地打颤,在感受着吮吻的同时,喉间问出叮咛。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回答吧。

邓昀停下来,垂眼看着许沐子,在她喘得最急的时候继续和她接吻。

这个吻很漫长,强势地清空了她脑袋里的所有想法和逻辑。无论“去做飙车族”这件事是否出于真心,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在送邓昀到校门口后,许沐子折返琴房,试图用勃拉姆斯击退自己的魂不守舍。

在一曲肌肉记忆的精糕弹奏后,大脑终于开始重新思考音符时值、处理连奏和断奏,她却收到邓的发了的信息一“下次接吻别哼唧。”

“别勾我。”

许沐子把额头抵在钢琴上,re、mi、fa、sol发出抗议的共鸣。

她想,到底是谁在勾谁啊。

也许是因为逐渐适应了不是天才这件事;也许是因为有同谋的陪伴,在寒假经历过一系列叛逆刺激的行动,令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许沐子依然是容易想东想西的内向性格,但那个学期,她的心态明显开始好转,已经可以把某些负能量和紧张拿出来自嘲。在忙碌着准备独奏和比赛的时间里,许沐子和邓昀偶尔联系。

大多数联系是在周末。

聊到这个话题的起因,是许沐子在六月份的比赛时间。

他们有过关于许沐子生日的对话。

她在通话时提起,说:“好巧的,比赛时间在六月八日,和我的生日是同一天。”

邓昀问:“生日是六月八日?”

“对呀,罗伯特·舒曼你知道么?是德国的一位音乐家,不知道你记不得了,我学校琴房墙上有挂着舒曼的画像。我和舒曼是同天生日,都是六月八日。邓昀那边迟迟没有回音。

许沐子正走在去琴房的路上,还以为是信号不好或者路上嘈杂,对着手机叫过两次他的名字。

“邓昀,邓昀?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一直听着呢。”

“那你为什么没说话呢,我以为你是听不到。”

邓昀说:“刚刚走神了,我在想,要送份什么样的生日礼物给你。”

那天邓昀在他家里。

许沐子隐约察觉到,他这学期回家的次数比过去频繁很多。

他并没说过具体原因,她也没有发散地多想过。

邓昀拿着手机走到他家一楼半的转角出,坐在楼梯上,给许沐子听客厅里爸妈们的大嗓门。

许沐子妈妈在教育邓昀爸爸:“我和你说,你就是杞人忧天知道么,投资哪有没风险的?”

许沐子爸爸随声附和:“就是,有风险,但也不至于那么倒霉就风险到我们头上!”

邓昀爸爸据理力争:“居安思危,居安思危你们懂不懂?”

邓昀妈妈当然是帮自家老公说话:“没错,我觉得适寻说得对。”

邓昀这人特别坏,偷听长辈们喝多的精态,还要笑着问许沐子:“听见没,他们又杠起来了。”

开学将近两个月,许沐子在异国他乡的清晨里,带着比上学期更重的思乡之情,去望窗外那枚轮廓暗淡的月亮。她轻松地笑着:“听见啦。

和邓昀的联系,依然是瞒着长辈们的。

某个早晨,许沐子在琴房练琴,接到爸妈打来的电话。

隔着时差,国内已经是夜晚,爸妈在聚会里喝醉了,肯定吹起过许沐子前几日独奏会上的录像视频,问她方不方便给大家弹首曲子听。“收音不好,很影响效果的。”

许沐子爸妈说:

“你就当成正常练琴,我们随便听一听就可以了。”

说是这样说的,但许沐子太了解她爸妈的虚荣心理,选了一首非音乐相关行业也耳熟能详的曲子来弹。弹起来后,手机里果然传来其他长辈的附和。在生活里听到过,所以长辈们比看他其他弹奏的视频更加兴奋。“这首曲子可厉害啊,八音盒、音乐盒里面都是这个曲子呢。”

“你家沐子真是出息啦,弹得真好,太好听了!”

手机开了扬声器放在椅子上。

弹完琴,许沐子听见爸妈在给朋友讲关于她的事情,反复说起她刚参加过的独奏表演,也说起她后面的比赛。在很多过誉、夸张的赞扬声里,许沐子收到邓昀发来的信息。

邓昀这样说一

“打算换个学校读研,给点意见?”

和这句话一起发过来的,是一条学校官网的介绍链接。

其实不需要链接许沐子也知道,是一所名校,哪怕是她爸妈那种和知性、书香完全不沾边的长辈们,也一定听说过。就像他们听过《致爱丽丝》。

最重要的是:

邓昀在考虑的这所名校,离她学校距离很近,开车不到一小时。

许沐子的妈妈还没挂断电话,手机里还在不断传来“沐子经常早晨五点多就去练琴了”这类骄傲的炫耀声。也能分辨出其中某个声音,是邓昀妈妈。

长辈们不知道他们之间暗戳戳的私联,还在较着劲攀比。

邓的妈妈说:“是的是的,孩子们都不容易。邓昀平时也是五点多钟起床了,过年时候还听他说过,想要申请本校的准备保研名额呢许沐子握着手里聒噪的手机,在家长们你来我往的交锋中,怀揣着私心,脸皮发烫地给邓昀回了信息“这所学校很好,百分之百支持你来读研。”

关于邓的的旧事,关于那段时间的频繁联系,其实这两年许沐子忙于生活和学习,并没有经常想起。家庭变故来太突然,很多事情,无力到极致反而更容易放下执念。

许沐子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和邓昀这样接触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出现了。

许沐子是后知后觉才发现,十个小时前,最初在客栈里遇见邓昀,太过突然,她并没有真正反应过来“机会”这件事。时隔两年多的时间,几百个日日夜夜,这期间发生过太多事情。

除了练琴,还要赚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她只能咬紧牙关往前走,不敢有所停留、回眸。

麻木得太久,许沐子差点忘记了,只要开始去回忆她最最低谷的那段时间,怎么也无法越过那昀这个人的存在。她还以为,又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但其实到客栈后的这十个小时里,脑子里总在闪现关于邓昀的过往

这些过往的溯洄,隔着时间,又把许沐子

和邓昀联系在一起。

她甚至生出些冲动和勇气。

凌晨五点多那会儿,许沐子曾拍着脑门在心里吐槽、告诫过自己

彼时,她认为自己没有立场去询问邓昀家现在的状态、邓昀的学业问题。

但现在,许沐子改变主意了。

以前的相处,一直到断联系,有过很多问题许沐子都没找到机会问邓昀

比如,他考研的专业、他高中时期装乖戴过的黑框眼镜有没有度数、他和朋友一起打算创的业是关于哪些方面的,他的身高到底是他妈妈口中的“189”还是她妈妈口中的“186”....不够熟吧。

但许沐子毕竟对他们的相处有过一些期待、云霓之望。

这些个旧事,再不提就没机会了。

许沐子从客栈楼上跑下来,没见到邓昀,先看到了夏夏。

夏夏站在门口收雨伞,和夏夏站在一起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大概是宠物医生。夏夏把滴着水的雨伞放进门边伞筒里,推开门:“方医生,您请....

许沐子怀着满腔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情绪,视线越过他们,往一楼所有公共空间里张望,最终在门外看见了邓昀。邓昀是和其他人在一起的

也不算是特别陌生的面孔吧,吃早餐时候,他不是就在室外烟雨蒙蒙的浪漫环境里,和这位穿西服外套的长发美女聊天么?

还聊得很开心来着。

现在又在聊了。

叫他去小酌、出去逛,他都没参与过,一幅懒得折腾的样子。

和美女聊天倒是很有精神。

那种烦躁又回来了。

许沐子开始有些明白,自己去小酌前为什么会不爽。

这种不爽,不止是因为邓昀“帮忙”解围吃掉菠萝挞这件事,让她感觉自己没能够展现出两年多来的成长和进步。也是因为那位美女的出现,她看起来和邓昀很熟。

邓昀有身边新异性的存在,就会提醒许沐子,他们之间有再多的旧事,都是曾经。

现在的许沐子和现在的邓昀之间,隔着两年多的时间

物是人非。

她犹豫了半天的旧事,可能根本就没有必要去重提。

许沐子脸色大概不好看,皱眉,嘀咕过: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一个人来的,怎么,难道她也是客栈的住客么?”

夏夏没听清,但也闻声回过头,

看清许沐子的表情后有些担心:“许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

许沐子深深吸着气,压下心里的杂念,走到沙发那边去摸流浪猫

只过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去找邓昀谈的冲动被现实浇灭了,连流浪猫们也不乐意和她玩了,纷纷躲着。许沐子郁闷极了,夏夏却在旁边说:“您给它们取名字吧。”

余光里,两个瘦高的人影站在屋檐下,聊得正开心。

西服美女可能要走了,邓昀从伞桶里拿了一把雨伞递给人家。

许沐子闷闷地想

取什么名字,正好三只猫,干脆叫“白白”

“眼眼”

“狼狼”算了,或者“狼狼”“心心”“狗肺”也不错。

流浪猫们还很无辜,往方医生手上蹭着额头

门外那位两年多不见的、陌生的邓先生,就更离谱了。

西服美女都撑着伞离开了,还在望着远方出神。

可是不满的话,总不能去说给夏夏听,牵连夏夏。

许沐子勉强扯出笑容,说出口的是:“名字还没想好,我....再想想吧。

邢彭杰从鸭掌木遮挡着的桌椅那边过来,抱怨着屋里有蚊子,说被咬了好几个蚊子包,找夏夏借专治蚊虫叮咬的草药膏。“这山里蚊子也太毒了,我胳膊都肿了,欸?许沐子?”

许沐子抱着抱枕趴在邓昀坐过的沙发里,之前说“他吻技不错”时的酷女孩形象不见了,有种小女生吃醋般的郁郁寡欢。转变之快,搞得邢彭杰还楞了一下。

八卦之心复燃,邢彭杰凑过来小声问:“你不是要找那兄弟谈谈的吗,没去?还是谈得不好?”

许沐子把手机屏幕按亮又按灭,按灭又按亮,如此反复着,赌气说:“没得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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