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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1 / 1)

皇子大婚隆重,但流程和民间也无多大区别,就是繁琐些,大婚头一日,照旧有新人不得见面的规矩闻妹也不是日日都能见到沈翊,因而没觉得这一日不见会怎么着,可沈翊却巴巴让凌盛送来一个青釉瓷瓶,瓶中插着一支粉白色的并蒂荷花。凌盛说:“这是主子从萏湖中折下的,主子想说的话都在这荷花中了。

闻妹弯唇,眉眼温柔地望着并蒂荷花,在大周,并蒂花有花开两朵,永结同心’之意,与同心佩有异曲同工之妙,同心佩是人为,可并蒂莲却是天意,很是少见,竟这么巧。章氏的并蒂海裳将她弃之敝履,沈翊的并蒂荷花把她捧在掌心。

人生的际遇当真是不好说。

闻姝把瓷瓶摆在茶几上,进屋从妆奁里找了个同心结,装进锦盒递给凌盛,“劳烦转交给四哥。

同心结并非她特意给沈翊准备的,是先前闲时打着玩,但用在今日却是恰到好处

并蒂莲,同心结,并肩携手,永结同心

"是,属下告退。”凌盛捧着锦盒离开,已经能想象到自家主子瞧见时的欣喜

闻姝坐下来,手支差下颌撑在几上,浅褐色的眸子盯着荷花瞧。娇嫩的花瓣没有一丝一毫损坏。花瓣上还带差晶莹的露珠,可见是才摘下不久明日大婚,她是有些紧张,或许就像如黛那时的心绪,临了了,倒怕了,但如黛和她说婚后过的不错,想来,她也会过的不错吧侯府的生活已经过到底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喵呜.....”踏雪跳上茶几,就要伸爪子扒拉荷花

“诶,”闻妹连忙抱过它,圈在怀里,“可不许乱动,动了要挨打的。

“喵~”踏雪睁着圆溜溜的猫眼看着闻姝,不明白这荷花有什么不一样,怎么就不能碰

并蒂荷花被养在瓷瓶中,一整日都没有要枯菱的迹象,仿佛并未折下,仍旧长在池中

白日里喧闹,夜间众人散去,可算是安静了下来,闻妹去了兰嬷嬷的屋子

“姑娘还不睡?”兰嬷嬷披衣而起。

“嬷嬷,我睡不着。”闻妹坐在兰嬷嬷床前的脚踏上,偏头倚着兰嬷嬷的膝,这是一个小辈依赖长辈的姿势,很谦卑兰嬷嬷却没推开她,而是用苍老的手摸了摸闻姝的脑袋,“姑娘就要出阁了,要是小姐看见,必定欣慰。兰嬷嬷口中的小姐是闻妹的娘亲兰泱,兰泱一一一个容貌倾国倾城的女子,连姓名都美得神秘高贵闻姝的胳膊搭在兰嬷嬷的腿上,“嬷嬷,你说我会幸福吗?

白日里她还没这么忐忑,可一到夜深人静,闻妹胸腔内的那颗心忽然又扑腾了起来,让她辗转难眠听说女子出阁前,大多会和长辈促膝长谈,长辈会指点晚辈为人媳妇的经验,盼着晚辈婚后顺遂。

可闻姝没有长辈,只有兰嬷嬷

“当然会,”兰嬷嬷爱怜地揉捏着闻姝纤长的指尖,“姑娘有七窍玲珑心,定能和燕王琴瑟和鸣,嬷嬷也没成过家,给不了你什么忠告,但在我们的故乡,都是一夫一妻,夫妻之间想经营好,就得交心"可皇室不一样,妻妾成群是常态,姑娘要不要交付自己的心,得姑娘自己去考量,是委屈姑娘了。若不是在大周,姑娘合该是最最高贵的女子,哪里需要与旁人共事一夫

“嬷嬷,你和娘亲的家乡在哪里?”闻妹第一次听见兰嬷嬷提起故里

兰嬷嬷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望着不远处的灯盏出神,“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倘若不是因为太遥远,兰嬷嬷会带着闻姝回家,但太远了,兰嬷嬷不能保证平安护送闻姝回家,连永平侯也不行,所以只能待在这里。闻妹的下巴搭在兰嬷嬷的膝上,偏过脑袋,“嬷嬷,那我还有亲人吗?我有外祖母吗?

她一直以为娘亲是孤女

兰嬷嬷叹息道:“有的,你有很多亲人,你外祖母必定也盼着你回家。

闻姝眼睛微湿,她闭上眼,喉间哽咽,“那就好,那便足够了。

她明白兰嬷嬷这番话里有多少无亲,要是可以,早就做了,就是因为不行,才会拖至今日,娘亲恐怕不是大周人,甚至也不是楚国人,这个世界太大了,不仅仅只有周、楚两国,还有很多很多闻姝不知道的地方“嬷嬷,是我拖累你了。”闻妹姝靠进兰嬷嬷腰间,任由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兰嬷嬷的外衫,要不是因为守着她,兰嬷嬷怕是已经回家了,娘亲去世时,兰嬷嬷还年轻,如今已年迈,更回不去了。兰嬷嬷眼圈也红了,她伸手搂着闻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姑娘不是拖累,守护姑娘是我的职麦,可我没做好,这些年,让姑娘受了诸多委屈。“没有,嬷嬷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闻妹紧紧地圈着兰嬷嬷的腰身,像个无家可归的孩童一般抽泣。“咳咳.....”兰嬷嬷情绪起伏,擦着眼角的泪咳嗽不止

“嬷嬷我不哭了,你别着急。”闻妹连忙从腰间解下香囊,递到兰嬷嬷鼻尖,眼泪还悬在浓密的长睫上兰嬷嬷嗅了几下,深呼吸压下了喉哦间的痒意,抬起手用粗糙的指腹蹭了下闻姝的眼角,“我没事。闻姝眼含水光,点点头,“嬷嬷要长命百岁,日后我找太医来给嬷嬷瞧病。

离开侯府,兰嬷嬷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来日若是可以,她也想带着兰嬷嬷回一趟故乡,去见一见她素未谋面的亲人。

兰嬷嬷知道自己的病无力回天,恐怕也撑不了几年,但没打破闻姝的期待,尽力多陪闻姝一段时日吧,若是能瞧见她的孩子,就更好了,“嬷嬷,我今夜想和你睡。”闻姝收起香囊,幼时她就是和兰嬷嬷一块睡,关于娘亲的温柔,其实都来自兰嬷嬷兰嬷嬷也没说于理不合,待闻姝她早就当成亲闺女

两人擦净面上的泪痕,闻妹在兰嬷嬷身边躺下,仿佛回到了娘亲的怀中

对于旁人来说,兰嬷嬷丑陋骇人,可对于闻姝来说,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临出阁前,她睡了一个好觉,

六月十六,诸事皆宜

月亮还悬在山巅,闻妹就被喊起来了,整个侯府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为着今日大婚而忙碌奔走闻妹起来得为长辈做一碟子‘合和果’,亦称“女儿酥”,是出阁女子为拜谢家中长辈多年养育之恩而做永平侯不在京中,闻姝就做了两份,一份让人送去世贤院,老夫人那份是闻姝亲自送去的,虽在媵妾’一事上老夫人糊涂了,可闻姝仍旧记得当初祖母允她入学堂,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去求四哥,也不会有今日,或许,老夫人也算是两人的“媒人”。

闻姝不喜欢斤斤计较,反倒很记得旁人的恩惠,假若章氏没提“媵妾”之事,闻姝兴许真能和她做个表面和睦的“母女”,只是世事没有‘假若”,从老夫人院里出来,闻妹端着剩下的‘合和果’去了家祠,上香叩谢,敬告先祖,盼望祖先保佑,夫妻同心,家族和顺闻妹跪在蒲团上,眼前是密密麻麻的牌位,她的娘亲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嫣然一笑,“娘亲,我要出阁了。十七年,一晃间

七岁时她生怕自己活不过冬天,可十七岁,她要去做燕王妃了

人生要真有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她了

从祠堂出来,闻姝回兰苑,沐浴熏香,丫鬟婆子折腾了许久,闻姝觉得自己身上要被搓下一层皮了坐到梳妆台前,她还没意识到,这只是开始,坐的累也就罢了,还要疼,全福夫人给她“开脸”时,她脸上火辣辣地疼待全福夫人走了,卫如黛才小声地和闻姝说:“我瞧着你这个全福夫人还算是手法娴熟的,我那个更疼,脸上都有红印子,你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闻妹抚了抚面颊,还有点热,“你也没和我说还要疼啊。

卫如黛捂嘴轻笑,“晚上还有更疼的呢!

此话一出,屋里头的妇人都哈哈大笑,连陶绮云也羞臊地撇开脸,未经人事的丫鬟们则不明所以。

“笑什么?”闻姝起初没明白,可看着陶绮云羞红的脸,忽地想到了,嗔了卫如黛一眼,“如黛忒坏了。“才没有,反正一会嬷嬷都要给你看册子。”卫如黛手搭在闻妹的肩头,望着铜镜中的美人叹道:“肌肤胜雪,朱唇皓齿,燕王殿下真是好福气,能娶到我们姝儿这般美人。“燕王殿下也是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姝儿与他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陶绮云笑道,她似乎没歇息好,面色看着有些憔悴,笑时便缓和许多。“对,真般配!”卫如黛初听闻圣旨时还惊诧了好一会,可后边想来,又觉得合该如此,要不然姝儿嫁给谁她都觉得不合适屋里头的喜娘、夫人们也都纷纷夸赞,好话一箩筐,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今日兰苑着实热闹,老夫人邀请了许多夫人来给闻姝送嫁,闻娴闻妍都没这么大的排场,又把章氏气得倒仰,却又无可奈何燕王妃的规制多,闻妹光是梳妆更衣就耗费了几个时辰,伴着月亮起身,可太阳都要下山了,闻妹才彻底摆弄好,只待吉时了“燕王殿下到了,殿下骑着高头大马亲迎呢!”有丫鬟进来通禀

六礼之中,“亲迎”是最后一礼,都是由新郎到女方家迎娶新娘,但皇家却不-

样,皇家有君臣之分,皇上迎娶皇后就不必亲迎,太子等皇子若是不想亲迎,也挑不出什么错,毕竟尊卑摆在这,尊不就卑但沈翊还是来了,并且来的育调

婢女绘声绘色地说:“燕王府的迎亲队伍可长了,奴婢都瞧不见尾,撒了一路的喜糖喜钱,不知道散出去多少银钱,整个定都万人空巷,都跟在迎亲队伍身旁,等着抢喜钱呢,过年都没这么热闹的。"”燕王殿下当真重视姝儿。”卫如黛揶揄地笑,

陶绮云也说:“是啊,姝儿与殿下情谊非同一般,往后必定琴瑟和谐。

闻妹脑袋上顶着沉重华丽的凤冠,不敢低头,只微微一笑,四哥不是张扬的性子,今日却这般招摇,他应当很欢喜吧“姑娘,声时到了。”兰嬷嬷拿来一把红色的团扇,扇面绣着凤穿牡丹,女子出阁时手持团扇掩面,亦称“合欢扇”。这把“合欢扇”是兰嬷嬷早两年绣好的,一把小小的团扇,她是是绣了大半年,将对闻姝的爱意尽数绣在了扇中闻姝接过团扇,说:“嬷嬷,一会人多,您先待在兰苑,晚些我让人来接你。

今日哪里都是人,兰嬷嬷年迈,眼睛又不大看得清了,闻妹生怕她被人磕着碰着

兰嬷嬷笑着:“姑娘不必挂怀,我哪也不去,月露,扶着姑娘去前厅吧,别误了吉时。

兴许对干旁人来说,出嫁要哭一哭,舍不得家里人,可闻姝却半点也哭不出来,她终干要离开这个困了她十七年的牢笼,还能带着兰嬷嬷和月露一道走,欣喜都来不及但哭嫁哭嫁,这么多人在呢,闻妹只得憋出来一点泪意,脑海里想的全是昨晚兰嬷嬷说的话,这下倒哭得容易了。眼含秋水,丹唇皓齿,凤冠霞帔,灿若朝霞,闻妹今日将美色发挥到了极致,走出兰苑,侯府的丫鬟都看呆了,向来知道七姑娘姿色出众,却不曾想盛妆之下,宛若神女降世,引人入胜,却又自惭形秽,不敢多瞧。永平侯府张灯结彩,连树梢上都挂着彩灯,宾客如潮水一股涌入,个个喜笑颜开,侯府前头三个姑娘出阁,都没这么大的阵势,从前闻妹是侯府最不起眼的庶女,可此后,人人提到永平侯府都要说到闻妹的名字,谁不叹一句永平侯七姑娘好造化!闻姝手持合欢扇,莲步轻移,从兰苑到前厅,处处铺满红色地衣,走了半晌,喜鞋上连点灰也没沾着沈翊身着喜庆的金红色吉服立在堂中,他喜爱深色衣裳,还是头一次穿红,可穿在他身上并不突兀,与千留醉的浪荡风流不同,吉服衬得他面容愈发俊逸,眉眼轮廓深邃,红色削减了他身上的感仪,看着温和了不少,当然,也许是因为他今日面上带笑,瞧着是个极其好相处的性子。只有凌盛晓得,自家主子一夜未睡,精神还这般好,连带着今日的天气都好了不少

闻妹被扶出来,合欢扇遮住了视线,她只能朦胧的看见四哥的身影,只这样,她躁动的心就安了下来喜娘接过沈翊手中的喜绸,递给闻妹,两人牵着喜绸,并肩而立,面向掌前,

永平侯不在,堂上坐着老夫人和章氏,老夫人倒是笑盈盈的,可章氏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看,只因为桌案上还摆着闻妹娘亲的牌位。原本庶女出阁,姨娘连送出门的资格都没有

有,更遑论让新人一同拜别,之所以有嫡庶之分,正妻的地位就摆在这里

按规矩,闻妹出阁,只能拜章氏,可偏偏永平侯下令,要将闻姝娘亲的牌位摆出来,章氏还是今日才晓得,全是老夫人安排的,她连反驳都不行,只能硬生生忍着被人看笑话。观礼的众人瞧见牌位自然窃窃私语,不过燕王殿下在此,也不能说得过重,只说“兰姨娘当真得侯爷宠爱呀!”“那可不,从前侯爷对兰姨娘金屋藏娇呢。章氏不喜欢,可闻姝却欢喜极了,能让娘亲看着她出阁,再好不过了

礼部派来的傧相道:“新人敬茶一

原本是一同敬茶,但沈翊身为皇子,尊不就卑,就只有闻姝给老夫人与章氏敬茶,章氏再不喜欢,也得欢欢喜喜地喝了,送了一份礼。姑娘家出阁,从家门口到喜轿这段路本是兄长背出门,闻琛和闻琅还因此吵了一架,都想背闻姝出阁,毕竟是极有脸面的事但沈翊偏偏就要改这一点,和礼部磨破了嘴皮子,这段路由沈翊抱着闻妹出阁,闻琛和闻琅连闻姝一片衣角都不配碰礼部官员实在是顶不住燕王殿下的冷脸,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翊弯腰稳稳地抱起闻姝,闻姝手上的合欢扇颤了颤,分出一只手勾着沈翊的脖颈,轻声喊:“四哥。沈翊嘴角翘起,得意的笑:“四哥带你回家。

闻妹展眉,莞尔一笑,“嗯。

这下是真的回家了,回他们的家

”新人出门一

话音落,噼里啪啦的爆竹响彻天地,丝竹绕耳,众人恭贺欢笑之声,闻妹耳畔却只有沈翊的心跳声,他呼吸急促,心跳也快,侯府门前堵着一堆凑热闹,抢喜糖喜钱的百姓,闻姝虽执着合欢扇,却也不是全然掩盖住了姿容,她一出现,众人便议论纷纷"燕王妃好生俊俏!

“我还是头一次见这般绝名女子

”我听说永平侯的兰姨娘也是倾国倾城呢,燕王妃像极了生母。

容貌是人第一直观的感受,闻姝的美无可辩驳,即便厌恶她的闻婉闻妍也不得不同意,听着众人的夸耀,两人的帕子都皱成一团。沈翊将闻妹抱进喜轿,匆匆捍了捏她的指腹,就退了出来,放下了帘子,遮住了众人的窥探,

呀,你们快看天边,七彩祥云!”人群中,不知是谁爆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纷纷道:“真是诶,这可是祥瑞之兆啊!好兆头!

沈翊抬头望过去,乌金西坠,云蒸霞蔚,果真有一道七彩的霞光穿透云层酒落大地,瑰丽多姿,

沈翊扬眉一笑,拉着缰绳,翻身上马,吩咐道:“凌盛,撒喜糖喜钱,多谢诸位揍场!

凌盛一摆手,队伍里头就开始大把大把的撒喜糖喜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扔石子,这么多银钱,眼也不眨一下。围观的百姓都不必抢,站着就有喜钱从天而降,砸在身上,得了好处的众人喜气洋洋,纷纷祝贺

“燕王燕王妇否年好会

“燕王燕王妃永结同心!

“燕王燕王白头偕老!

伴随着众人的祝福,傧相一句:“启轿一

迎亲队伍终于动了起来,从永平侯府慢悠悠地往燕王府而去,一路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喜糖喜钱及花生桂圆等各色干果撒了满街,别说小孩子跟着,就是大人们也纷纷跟去凑热闹,肚子都要填饱了。永平侯府到燕王府算不得远,这边闻姝的嫁妆已经入了王府,永平侯府那边还在往外抬,一旁数嫁妆的数着数着就乱了。"七姑娘这也忒多嫁妆了,比上次六姑娘还多呢!

七姑娘那可是县主,又是去做王妃娘娘的,六姑娘自然比不得。

”你们瞧瞧抬嫁妆的家仆,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这嫁妆得多重啊!

沈翊给闻妹的聘礼抬数不能越过瑞王,可里边却是实打实的塞满了东西,做不了一点假,能不重嘛"你们还数嫁妆呢?燕王府外摆起了喜棚,排队就能领一份喜饼一份喜糖,我可先去了。

“真的假的,等等我,我也去我也去。

糖这个东西于普通百姓而言还是挺贵重的,能白得谁会不乐意,这下子城中的百姓都往燕王府挤,宾客们的车马都挤不进去,在几里外就堵上了,这架势,还真是过年都没有。好在罗管家见识过大场面,脑子转得快,即刻吩咐仆役将喜摊摆到宽敞的东市街头,也免得把燕王府堵住,宾客进不来,还多摆了几个,分散开人群,避免踩踏城外也布了粥棚,那粥稠得就像饭,还送一份喜饼一份喜糖,城外的乞丐难得吃这么好,不少乞儿领粥的时候还对着城内磕了头。虽说因着规制,沈翊不能给闻姝超出瑞王妃的礼节,可他以行善之名发喜糖喜饼,倒也没人能怪得着,反而整个定都的百姓都在议论这场大婚,止不住地夸赞庆贺,逢人就问有没有领到燕王府的喜糖,若是有人不晓得,还热情地介绍,推着人去领,这样一来,其实这场大婚,比瑞王大婚,可热闹得多也更得人心

那是真正的十里红妆,万人祝贺!

燕王府门前,沈翊再度将闻姝从喜轿中抱出,踩在铺好地衣的阶上,闻妹被扶着跨过“马鞍”,再一同入正厅。因着皇上皇后不便出宫,所以“拜高堂”拜的是顺安帝给两人的赐婚圣旨,闻妹特意瞥了眼,并没有四哥母亲的牌位,想来是因为魏皇后,章氏不值一提,永平侯可以一力抗下,魏皇后却不是章氏,不能大意“三拜九叩”后,新人被送入布置一新的王府兰苑,虽是同一个名字,却是截然不同的地方,闻姝手执合欢扇,视野不佳,也知道处处精致华丽,当初她来过这,那时还不叫兰苑,是为燕王妃筹备的院子,沈翊与闻妹坦白后,才将这院子改为兰苑。院子里挤满了宾客,爆竹声、丝竹声、交谈声、庆贺声,声声入耳,交迭起伏,卫如黛挽着陶绮云站在不远处,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闻姝坐在喜床上,喜娘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往喜帐内撒花生红枣桂圆莲子,哗啦啦的,闻姝能嗅到红枣的香气,一想到被这么多人围着,她就忍不住羞意,面颊绯红。撒完喜帐,喜娘拿出剪子,从闻姝和沈翊发间各剪下一缕青丝,编织成同心结,放入锦盒中,唱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①喝合卺酒时,闻妹略偏开些合欢扇,一眼便瞧见了春风得意的四哥,眉目间的神色,是闻姝从未见过的,娶她当真让四哥这样欢喜吗?喜娘笑看着两人喝完合卺酒,道:“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②

沈翊指腹抿过唇角的酒渍,依礼念了一首却扇诗

闻姝才羞怯地缓缓放下合欢扇,对上沈翊幽深的眸子,粉面含娇带笑,倾人心魄,沈翊的心在那一刻剧烈地跳动“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礼成一一”③随着喜娘话落,院子里的爆竹声又响了起来,淹没了众人的恭贺声沈翊摆了摆手,便有人引着宾客往外走,准备开席了,屋门被合上,终于只剩下他们二人。

“累不累?”沈翊半蹲在她跟前。

闻姝手上还拿着合欢扇,半遮着面,清凌凌的眸子欲语还休,“尚可。

沈翊握住她的指尖,

“我一会得出去宴客,你困了便先睡,不必等我。

”你快去吧。”外边还一堆人等着呢,沈翊不宜离开太久,

“行,我去了,等我回来。”沈翊起身离去

一面说不必等他,一面又说等他回来,可闻妹晓得他的意思,累了不必强忍着等他回来,但睡着了也是等,沈翊出了院子,吩咐丫鬟去挑拣点闻妹喜爱的吃食端上来,沈翊此前熟悉过流程,晓得闻妹一大早就起来,现下必是又饿又累若是可以,沈翊还真不想去宴客,但他不得不去

他合日特意喊上于留醉来给他挡酒。定都里头认识于留醉的人不多。只说是他的好友。还有周羡青并差几个昔日同窗。今夜个个都得来给沈翊这个新郎官挡酒“二弟,恭喜啊,今日你这个新郎官是大出风头啊!”瑞王端着酒杯,口称恭喜,心里却恨不得翻个白眼。燕王这大婚,比他办得还要隆重,这是做什么?是要压他一头吗?还当燕王是个胸无大志的,可今日瞧着,分明野心十足,亏得他先前在皇上面前为他促成这桩好事,却一点也不顾他的脸面。”还要多谢皇兄成人之美,”沈翊春风满面,“我敬皇兄一杯。

瑞王不情不愿地喝了,又连倒了好几杯酒给沈翊,瞧着像是想把沈翊灌醉。好让他今夜做不成新郎官还是北兴王世子来解围,“瑞王殿下,臣敬您!

沈翊顺势说要去招待别人,带着周羡青等人走了

瑞王言笑晏晏地饮尽杯中酒,“世子打算何时返回西北?本王要为世子备下薄酒践行。

往年北兴王世子早就启程了,今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瑞王喝着酒,心里总怀疑燕王和北兴王府有勾结。余光再瞧见燕王身后的周羡青,更不是滋味,想起了徐音尘和贺随,这几人的家世都不算高,可却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高中,是大周开国以来头一回,连皇上都夸了又夸,看着是要重用他们的意思,偏偏这几个人都是少时就和沈翊交好,对于他递出的橄榄枝装傻充愣,全当不清楚他的意思,都是不识抬举的东西

北兴王世子笑笑,“澜悦贪玩,见识了定都的繁华便不肯走了。

他这是实话,也是有苦说不出,自从燕王的赐婚圣旨下来,他就打算返程了,可澜悦不肯啊,死活不肯,他总不能把澜悦留在定都,那才是真能叫澜悦翻了天,就怕她胆子大到跟着千留醉满江湖跑,届时父王非得扒了他的皮。可这话瑞王一点也不信,只当世子是在拿澜悦郡主当借口,好留在定都相助燕王

沈翊求娶闻姝时,瑞王觉得他不过是个被美色蒙蔽了双眼的蠢材,可如今再看,燕王身边有周羡青等才俊,还有北兴王世子相助,若是永平侯也站在燕王这边,那他可就得头疼了。先前瑞王也觉得永平侯不可能眼瞎站队沈翊,但此次大婚,听闻永平侯给闻妹的嫁妆比嫡出还多,他让人问了闻妍,还真是如此,瑞王也就难免忧虑,从前也没听说永平侯对这个庶女另眼相看啊,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瑞王眼瞧着燕王意气风发地和诸位宾客敬酒,今日来的宾客可不比当初他大婚时少,心里头沉了下去,眸色晦暗满场觥筹交错,欢愉喜庆,怕是也只有瑞王一党愁云满布,可沈翊却没心思搭理,他满场敬酒,比上次王府设宴要热情得多,要不是周羡青等人挡着点,沈翊还真能喝醉。兰苑内,既然四哥发了话,闻妹也没有强撑着坐在喜床上等他,先去沐浴更衣,用了膳食,今日实在疲累,月露在给她捏肩,“兰嬷嬷接过来了吗?”闻姝半闭着眼

很,累得腰酸背痛,大婚可真不是容易事,那凤冠压得她脖子都要断了

”接来了,兰嬷嬷和踏雪在一块,管家给兰嬷嬷单独安排了个小院子,还拨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照顾嬷嬷,姑娘.....王妃放心。”月露卡了下壳,才想起来该改口了。闻妹听见这个称呼睁开眼,笑了笑,“好似大梦一场。

要是十年前有人和她说她能做王妃,她一定觉得那人疯了,现下疯的是自己,

月露亦是欣喜,“王妃没瞧见,今日大婚的排场真真是大,奴婢从没见过,比过年还要热闹呢。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身处王府,月露不再如从前那般随意了,生怕给主子丢脸,主子做了王妃,她身为王妃的贴身丫鬟,也是非同一般,就连月例银子也翻了几番,“听着了。”瞧不见,总能听见,

-整日都听见旁人的祝贺,耳朵都要起萬子了

“离开侯府时,奴婢瞧见五姑娘六姑娘的脸色比淤泥还难看呢。”月露是真觉得痛快,风水轮流转,从前主子被她们欺凌,往后她们再见着主子,就得低着头行礼了。“这才哪到哪,往后日子还长,”闻妹随手拿起一颗床榻上撒着的桂圆把玩,“月露,你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是我的心腹,但王府里头的丫鬃都是宫里调\教的,比寻常官员家的姑娘懂得还要多,你得多听多学,若有不懂的便问,免得来日入宫出岔子。成了王妃,入宫的机会便多了,闻姝近几次不会带着月露,但往后肯定还是希望月露在侧

月露先前跟着闻妹来王府时,就知道自己和她们的差距,也不气馁,和竹夏等人也混了个脸熟,便道:“王妃放心,奴婢不会辜负您的看重。闻妹点点头,“也不必怕,我需要学的也有很多

往后燕王妃的担子压在肩上,也不知需要学多久,才能做到游刃有余,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一说,只能迎难而上了。快到宵禁之时,前厅宾客们还意犹未尽,但也不得不先后散去,罗管家安排着将喝醉的大人送回去,沈翊回了兰苑他今晚喝了太多酒,虽没有上头,但浑身热腾腾的,像是从蒸笼里出来,站在院子里,晚风拂过,格外舒爽“王爷,热水已备好,您现下沐浴吗?”王妃入府,竹夏与竹秋被拨到王妃身边伺候,但两人极有分寸,明明是一等丫鬟,可闻姝不召见,也不越俎代庖,想着顶替月露,只侯在门口,瞧见燕王进来,上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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