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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1 / 1)

闻妹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坐立难安,等得她要没耐心了,千留醉才推门走了出来。

“千公子,如何了?”闻姝慌忙上前,期待地看着千留醉。

千留醉看看她,又看看其身后的沈翊,摇了摇头,“王妃,在下医术浅陋,治不了兰嬷嬷。

“怎么会?”闻妹脚步踉跄了下。

沈翊扶住她,“别急,他医术不行,咱们再请别的大夫。”

千留醉瞧见闻妹苍白的脸色,倒没反驳沈翊的话,“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有人能治兰嬷嬷。

要是能寻到灵兰族人,说不定还有救。

但他答应了兰嬷嬷保守这个秘密,所以只能三缄其口。

千留醉目光凝在闻妹面上,谁能想到,让天下诸人遍寻的灵兰族圣女,竟会改头换面成为大周永平侯后宅一个平平无奇的庶女。若是被旁人晓得闻妹的身世,怕是乱世将起。

永平侯倒是个英雄豪杰,敢赌一局这么大的,一个不小心,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闻妹深吸了一口气,红了眼圈,但不好意思当着千留醉的面落泪,只好匆匆低头,

"我去瞧瞧嬷嬷。

闻妹进了屋,千留醉走近沈翊。

沈翊面容严肃,看着千留醉,显然知道他有话想说。

“你知道她的身世不一般吗?”千留醉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沈翊拧眉,“兰嬷嬷和你说什么了?”

这世间知道闻妹身世的除了永平侯,就只剩下兰嬷嬷了,但沈翊一直没想过去问兰嬷嬷。

千留醉摇头,“我不能说,但她的身份太特殊,来日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当初灵兰古国是怎么灭国的?灵兰族圣女又是怎么死的?往后闻妹很可能重蹈覆辙。

而沈翊现在连杀母之仇都还没报,想要护住闻妹不容易啊。

沈翊嗓音森冷:“想要她,得问我答不答应。”

永平侯并未告诉他闻妹的身世,今日千留醉说不说,他也不在意,他已经认定了闻妹是他的妻,不管闻妹背后藏着多大的秘密,谁想动闻妹,都得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千留醉轻叹了一声,拍了拍沈翊的肩,“若是你们能度过这一关,这天下必能柳暗花明。”

他说完这句话就背着手走了,陡然知道这么大的消息,他也得回去消化消化。

沈翊单手攥拳,抬眸望向屋内,千留醉自幼闯荡江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连他都对妹儿的身世那般惊讶,妹儿到底有什么来头?一个女子真能颠覆天下吗?

屋内,闻妹看着兰嬷嬷,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嬷嬷,我还是给您请太医吧,说不定太医会有法子的。”兰嬷嬷拉着闻妹的手拍了拍,“姑娘,别折腾了,我自个就会些医术,我行将就木,枯木难春,这是天命,谁都无法阻拦。”“我不要,”闻妹泪眼朦胧地说:“嬷嬷,我还小呢,您怎么舍得我?”

难道她获得了新的依靠,旧的依靠就要离她而去吗?

好不容易才让兰嬷嬷过上好日子,还没来得及让她享福,怎么....

“姑娘别哭,我还死不了,最少也还能陪你两年,”兰嬷嬷慈爱地抚摸着闻妹的脑袋,“看着你出阁,和王爷琴瑟和谐,嬷嬷没什么不放心的。”兰嬷嬷平生只有两愿:一是回到族中,二是养育闻妹平安长大。

一愿是永远无法达成了,二愿现如今看着闻妹和沈翊感情甚笃,便算是达成了。

泪湿锦帕,闻妹扁着嘴角说:“您还没瞧见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是要喊嬷嬷祖母的。”

兰嬷嬷笑了,“好,我再撑两年,等着姑娘的子嗣。”

兰嬷嬷面对死亡格外坦然,闻妹却没她这般看得开,连着好几日心里都揣着事,夜里头改为她难安枕了。沈翊磨破了嘴皮子,安慰,哄着,劝着,收效甚微,最后还是兰嬷嬷和闻妹又谈了一次,才叫闻妹稍稍平静下来。生老病死,是人世间最大的无奈,总怕未来某一天失去,不如怜取当下。

闻妹便极尽所能,尽量满足兰嬷嬷所求,山珍海味捧到兰嬷嬷跟前,带着兰嬷嬷外出见见新奇事。其实兰嬷嬷活了大半辈子,已不在意这些,只不过是想让闻妹宽心罢了。

转眼就到了中元节。

中元节是祭祀祖先的大日子,闻妹依言做了荷花酥供奉到沈翊母亲牌位前,又回永平侯府给娘亲上了香。说起来,她和沈翊也当真是可怜,两个人都凑不出一对父母,仲秋过年这样团圆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清明中元忙碌。中元节次日,徐音尘终于回到定都,连家都没回,就来了燕王府,和沈翊在书房交谈到夜幕降临才离开。闻妹本想留他在王府用晚膳,可徐音尘说:“多谢王妃款待,只是臣许久不见如黛,心里惦记着,归心似箭。瞧见两人感情这样好,闻妹只有高兴的,“好,那我便不留你了,快些回去吧。”

徐音尘离去,闻妹担忧地仰头看着沈翊,“明日可有把握?”

沈翊牵着她的手去用晚膳,“不必忧心,已万事俱备。”

“好,等你的好消息。”闻妹不忧心是不可能的,朝堂争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沈翊若没一击即中,很可能被魏家颠倒黑白,魏家在大周只手遮天,有时连皇帝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翌日,闻妹起得很早,给沈翊整理好朝服,送他到门口。

今日之后,就和瑞王正式拉开了夺嫡之争。

谁输谁嬴,犹未可知。

闻妹昨晚没睡好,但现下也睡不着,她用过早膳就在看近日府里囤粮的账簿,罗管家在城外

米仓,已经买

了不少

粮食,施粥也用了不少

也不知为何京兆尹不管,这么多的难民,

总不可能不知道。

月露端了杯花茶进来,说道:“王妃,周夫人求见。”

“哪个周夫人?”闻妹合上账簿。

月露说:“周羡青周大人的母亲。

竟是周羡青的母亲,闻妹还是年初王府设宴时见过,她瞧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能待客,才道:“请到花厅,不可怠慢。”周羡青的父亲在官场上建树不多,到如今也才是七品的御史台主簿,可以说在定都是毫不起眼的小官,但周家待沈翊有葬母之恩,因而王府设宴也请了周家。闻妹到花厅时,周夫人忙拘谨的起身行礼,闻妹笑着扶起她:“周夫人不必多礼,快坐。”

周大人官职低微,周夫人也不像定都贵妇,只作寻常妇人打扮,穿着的青色褙子半新不旧,看着比同龄人苍老不少,发髻上只别着一支银簪。“娘娘,今日老妇冒昧打扰了。”周夫人看着王府处处气派,有些忐忑,她本不想上门,也是犹豫了许久才来。闻妹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递到周夫人手边,温柔笑道:“夫人不必拘谨,从前周家待王爷有大恩,如今小周大人又在王爷麾下做事,咱们合该常来常往。”“劳娘娘玉手。”周夫人见闻妹这般温和,悄悄地松了口气,接过茶盏。

闻妹见她喝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地问:“夫人到访,可是家中有了难事?”

周夫人放下茶盏,说:“也不算难事,是老妇那不听话的儿子。”

“小周大人青年俊杰,年纪轻轻就入朝为官,能有什么事劳夫人忧心?”闻妹也好奇了,周大人没纳妾,周夫人只生了周羡青这么一个儿子,这样和睦的家族,应当无需发愁才是。周夫人犹豫了片刻,说:“也不怕王妃笑话,他老大不小了,老妇想着给他寻摸一门亲事,可他如何也不肯,老妇发愁,知道他最听王爷的话,想请王爷帮忙说说他。”闻妹了然,原来是为着周羡青的婚事,说起来,周羡青比沈翊还年长一岁,早该成亲了。

周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周夫人想必也盼着抱孙儿,着急也是情理之中。

闻妹问:“小周大人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

“就是这难办呢,他说有心仪的女子,我说上门提亲,可他却不肯告诉家中那心仪的女子是谁。”周夫人去年就想给周羡青寻摸亲事了,虽说周家门楣不高,可周羡青高中探花,还是有不少好亲事递了想结亲的意思,但周羡青一个都不要周羡青竟有心仪的女子?闻妹可从未听说过,既然有心仪的女子,为何又不愿上门提亲呢?

周夫人开了口,后边也就不拘束了,“也不晓得王爷可知他心仪谁家姑娘,不管是谁,只要他乐意,那姑娘乐意,我们是绝不会阻拦的。闻妹说:“我倒不曾听说,周夫人莫急,待王爷回来我向王爷打听打听,如今小周大人前途似锦,兴许他是想等再往上升一升,风风光光迎娶那姑娘。周家门楣不高,难道周羡青是心仪哪家高门贵女?怕自己高攀不上,这才不好意思张口。

“理是这个理,可他也不小了,老妇看着别人家的的孙儿,心里也想得紧。”周羡青是周家独苗,自然盼着他早日开枝散叶。“夫人说的是,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乃人之常情,”闻妹笑着,把点心往周夫人那递了递,“夫人尝尝这酸枣糕,吃着很是开胃。周夫人尝了一块,赞不绝口,“是了,夏日吃很合适。”

她喝了口茶,视线忽得瞥到闻妹腕间,目光顿了顿,“王妃这镯.....

“怎么了?”闻妹抬起手,露出皓腕间悬着的玉镯。

周夫人凑近了瞧,才道:“没错,果真是曲夫人生前戴着的镯子,王妃与王爷感情当真是好!”

闻妹看着玉镯愣住,手指抚摸着玉镯上荷花的纹路问,“夫人是说,这是王爷母亲生前戴过的镯子吗?”“是啊,”周夫人点头,“曲夫人日日戴在腕子上,不会认错,这是曲夫人母亲传下来的,曲家的传家宝呢,当年那场大火来的突兀,怕是王爷也只剩下曲夫人这镯子一个遗物了。”沈翊叮嘱过周羡青,不让周家在外人面前提及那场大火,怕给周家惹来祸事,但王妃不算是外人,周夫人也就没瞒着。这镯子竟是曲家的传家宝,亦是四哥母亲唯一的遗物,可四哥却没提过分毫,闻妹心里头如压了块巨石,沉重地喘不过气来,四哥待她,远比她想的要好得多,这样贵重的物品,轻易送了她。直到送走了周夫人,闻妹坐下来,还是捧着镯子发呆,后知后觉,四哥的情意,怕是并非他口头说的那般轻松。不知怎的,她此刻特别想见四哥,往屋外瞅了好几眼。

但沈翊此刻正在朝堂上,自然不会出现。

今日是大朝会,凡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得到场,朝堂上百官肃穆,殿内冰鉴陈列,在暑热难耐的七月里头,竟还觉得有丝丝寒意。顺安帝在龙椅上坐了一个上午,有些累了,给康德成使了个眼色,康德成手执拂尘说道:“诸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一般说完这句话,差不多就该退了,可今日,退不了。

“臣,有本启奏!”徐音尘出列,他是户部六品的主事,本没有资格参加大朝会,但他刚跟着户部侍郎从外巡查税粮回京,今日是跟着户部侍郎觐见顺安帝,虽然刚才根本轮不着他开口,现下陡然出声,吸引了

瑞王与燕王身为皇子,并列站在御阶下,瞧见开口之人是徐音尘,瑞王瞥了眼燕王,莫名有些不安。“徐卿有何事?”顺安帝来了兴致,徐音尘是近些年最年轻的状元,顺安帝对其还是颇为看重。

徐音尘跪下,双手呈上奏章,“臣要参与镰州知州魏宗欺压百姓,强征税粮,致使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此话一出朝野哗然,众朝臣面面相觑,心里替徐音尘捏了口气,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头次上朝,竟敢参魏家之人!“放肆!”顺安帝还没说什么,瑞王就急不可耐地站了出来训斥徐音尘,“朝堂之上,岂容尔等信口雌黄!”魏宗可是魏皇后的幼弟,他要称一句小舅舅,怎可能让人诋毁魏宗。

瑞王对着顺安帝道:“父皇,镰州知州上任,连续三年镰州丰收,税粮胜过别的州府数成,为朝堂立下汗马功劳,怎能被人污蔑?”顺安帝觑了瑞王一眼,“瑞王急什么,把奏章呈上来,徐卿继续说。”

康德成连忙去接过徐音尘手中的奏章,顺安帝一面翻,徐音尘就一面说。

“回皇上,此次臣随同户部甄侍郎巡查税粮,发现镰州税粮比别处多出一截,原本还当镰州丰收,可臣暗访田间,却见土地开裂,百姓满面尘土,镰州今年少雨,干旱已久,早成灾情,可镰州知州却隐瞒不报,并且如同丰年征收税粮,家中收了些许粮食的,尽数被征收,而因田地干旱,粮食所收无几的竟要百姓用银两替代,农户本就受天灾食不果腹,辛苦半载,结果倒欠官府银两,只能挖野菜啃树皮度日,百姓饿死不知凡几,不得已纷纷逃离镰州。这番话掷地有声,引得朝臣议论纷纷,“竟要百姓倒欠官府银两,岂有此理啊!”

“镰州发生这样大的事,怎么方才户部侍郎不报?”

“嘘,别提了,户部侍郎可是魏家的门生。”

瑞王皱着眉头,脸色难看起来,转头去看左相承恩公,其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魏家在大周横行多年,这还是头一遭有官员参魏家嫡系。这时右相尚弘站了出来,“皇上,大周有律,税粮丰年征三,荒年征一,灾年不征,若镰州当真干旱至此,那臣就要问一问镰州这么多税粮从何而来?”虽说魏家在大周只手遮天,可朝堂也并非是魏家的一言堂,这些年顺安帝也费了心思,在重重压力下,提拔了一些忠君的臣子,例如右相尚弘他出自寒门,先帝时期便中了状元,颇受看重,之后被魏家打压过一段时日,直到被顺安帝提拔,尚弘才一步步青云直上,去岁刚刚升任右相。大周以左为尊,要说这朝堂上谁敢和左相承恩公对着干,唯有尚弘,他为人刚正,为官清廉,觉得魏家外戚乃是朝中佞臣,从不巴结奉承。魏家数次想揪尚弘的错处,奈何有顺安帝暗中扶助,这么些年,还是让尚弘一步步登上高处,几乎与承恩公平起平坐。顺安帝翻看完奏章,面上不动声色,只看着承恩公,“此事,左相怎么看?”

承恩公持笏出列,不显慌乱,“回皇上,臣以为,其中必有误会。”

不过区区六品主事,也想动魏家人,不自量力,承恩公根本没将徐音尘放在眼中。

瑞王也说:“父皇,此等大事,不可听信一面之词,户部侍郎才是这次巡查税粮的主事人,怎得他没发觉此事?”户部侍郎连忙跪下,说道:“回皇上,臣前往镰州,只见百姓安居乐业,沃野千里,可不曾见到徐主事所说的情况。“安居乐业,”沈翊忽然冷笑了一声,“好一个安居乐业!”

沈翊拱手,“父皇,儿臣今日也要参一人。”

顺安帝好整以暇地坐直,“燕王要参何人?”

沈翊说:“京兆尹,邱真。”

话一落地,邱真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冤枉啊!臣冤枉!”

沈翊回头,戏谑道:“邱大人,本王还没说缘由,你喊冤是不是喊得太快了些?”

邱真愣住,“臣、臣...."

沈翊转身面向顺安帝继续道:“父皇,近半个月以来,定都城外涌入众多难民,可京兆尹身为定

的父母官,却从未享告此事,儿臣要参他玩忽职

“哪来的难民?为何联从未听说过?”顺安帝脸色严肃起来。

沈翊从怀中取出一份奏章,双手奉上,“父皇请看,这些都是难民的籍贯。

康德成又麻利地取来递给顺安帝。

顺安帝翻看几眼,怒得一把将奏章扔下御阶,摔在地上,“全是镰州来的难民,甄合业,这就是你说的安居乐业!”“皇上,...."户部侍郎甄合业大惊,额头冒出了冷汗。

瑞王连忙捡起察看,一见果真全是镰州籍贯,便说:“父皇,许是下边的官员中饱私囊,镰州这么大,知州总不可能处处顾忌到。一见情形不对,就推人出去挡枪,这是魏家惯用的招式。

“对,镰州地广,许是干旱之地,臣未到访,臣有疏漏之处,还请皇上恕罪!”甄合业倒是很会顺杆爬,只要他咬死并非全镰州都干旱,那就怪不到他头上,疏漏之罪比之官官相护可轻得多。“皇上,臣这还有一物,禀呈圣听。”徐音尘从袖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名册

“臣也怕断章取义,因此走访镰州九郡,这是九郡百姓血笔签下的万民书,证实镰州九郡皆有旱情。”万民书!自古一旦涉及到万民书就不是小事了。

那名册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名字,许多老百姓不会写字,就只摁了一个血指印,皆是百姓血泪。顺安帝一掌拍在龙案上,让康德成将名册拿下去给百官传阅,“甄合业,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收了魏宗多少好处替他隐瞒,从实招来!”“皇上,臣不敢啊,臣没有!”甄合业连连磕头,声音颤抖,上两年都是这样做的,谁知道今年却翻了跟头,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竟能掀起这么大的浪花来!余光再瞥见前头站如松柏的燕王,他心中叹了一气,这是牵扯进了皇子们的争斗啊,天要亡他!

那名册众人传看,无一不触目惊心,尚弘正色道:“皇上,魏宗欺上瞒下,苛捐杂税,为了一己之私吸干百姓血泪,罔顾民生,致使饿殍遍野,该当处斩!”“处斩”二字一出,百官愕然,这可是承恩公的嫡幼子,魏皇后的幼弟啊!右相可当真敢说!

可若非是魏家人,犯下此等滔天大罪,怕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父皇,”瑞王急忙求情,“儿臣以为,事关重大,得先召魏宗入京,彻查此事,不能贸然处罚。现如今只有一个“拖”字,拖得越久,等后宫太后与皇后出面劝和,才能保得住魏宗的性命。

“父皇,皇兄说的是,是该召魏宗入京彻查,”沈翊难得的,竟顺着瑞王的话说,“当务之急,应当将镰州征收的税粮尽数发还于民,再拨款赈灾,免得饿死更多的百姓。“燕王仁义爱民,实乃大周之幸啊!”工部柳侍郎站了出来,说道:“皇上,臣听闻燕王近一个月,一直在为城外难民施粥,若非燕王,怕是要饿死更多百姓!”

顺安帝满意地颔首,“燕王确实有功,该赏。”

沈翊恭敬地说:“儿臣不敢居功,在城外施粥乃是中元节前,王妃想为皇上祈福之举,谁知难民越来越多,王妃不忍,这才坚持施粥,儿臣也是从王妃那得知这些难民竟是从镰州来的。

这话便是说他和徐音尘并未勾结,参京兆尹只是巧合,不过这话也就是哄哄傻子,明面上过得去,谁也不会去揭穿。“好,燕王妃善心仁爱,乃是女子表率,朕重重有赏!”顺安帝果然没看错沈翊,要打破如今朝堂魏家一家独大的局面,还得靠沈翊,顺安帝也就乐于给沈翊做面子,他特意提到燕王妃,那顺安帝就赏,左右不过是些金银器物罢了。顺安帝夸了燕王又夸燕王妃,可把瑞王气得切齿,今日之事分明就是燕王谋划好的,还这般冠冕堂皇,瑞王睨了沈翊一眼,当真是小看他了。“皇上赏罚分明,”尚弘说,“即便镰州天高路远,须得慢慢彻查,可户部侍郎包庇之责,与京兆尹玩忽职守之责,却逃脱不得!身为定都父母官,若第一时间上禀难民之事,恐怕也不至于镰州饿殍遍野。”京兆尹吓得匍匐在地,一个劲地磕头,“臣有罪,臣有罪,求皇上饶命啊!”

他自然晓得城外难民之事,可瑞王让他不必上禀,他也就没管这事,如今东窗事发,他总不能将瑞王供出去,为着家中亲眷,他也只能咬牙认了。“皇上,微臣是真的不知,并非包庇,皇上明鉴!”不知此事就只是失察之罪,若是包庇就是从犯,这是截然不同的结果,甄合业自然晓得如何保命。“邱真玩忽职守,延误镰州灾情,着革职流放!”顺安帝晓得京兆尹乃是魏家门生,如今处理了一个魏家人,立马就可以安上他的人,顺安帝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至于甄合业,关入大牢,是失察还是包庇,容后再审。

“皇上,皇上!”邱真与甄合业哭喊着,却被禁卫捂住嘴拖了下去。

承恩公冷眼看着两人被处罚,不置一词,虽是魏家的人,可魏家门生多了去,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魏宗。“徐卿此次上奏有功,擢升为五品郎中,赏银百两,”顺安帝论功行堂,再下令道:“速召魏宗入京,命刑部尚书主审,燕王从旁督察此事,散朝!”帝王令,一言九鼎,瑞王本想争取督察,可顺安帝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大手一挥就散了朝,顺安帝一走,百官陆陆续续退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此事。魏家在大周屹立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动魏家嫡系,朝中也不是没人看不惯魏家,可就算参魏家,也只动些魏家门生或是拐着弯的亲戚,不痛不痒的。哪像今日,直接就参了承恩公的嫡幼子,还证据确凿,不死也要扒层皮,那可是魏家一条有力的臂膀。看来这朝中格局要变。

尚弘站在殿外,看着群臣如蝼蚁一般散去,仰头望着炙热的烈阳,大周风雨将至啊!

“二弟,可真是好手段!”瑞王喊住往外走的沈翊,脸色难看得紧,他还没对沈翊做什么,沈翊倒好,竟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沈翊回头,面含浅笑,“皇兄说什么?”

瑞王怒目而视,“你我之间,有必要装吗?徐音尘不就是你的人。”

魏宗调任镰州三年了,本就是承恩公想让他外放做出点政绩来,眼看着这三年镰州的税粮节节高升,政绩优异,明年魏宗调回京,顺理成章得往上升,可如今看,魏宗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可升的!“皇兄说笑了,天下是父皇的天下,官员自然也是父皇的官员,臣弟可不敢僭越。”沈翊垂眸理着袖口。瑞王见他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更是恼怒,“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我还当你是条好狗,是本王眼瞎。”沈翊仍旧笑着,只是眼中噙着冷意,“皇兄还没瞎呢。”

但是放心,迟早有一日,会瞎。

瑞王犀利的目光凝视着他,仿佛要生吞了沈翊,余光瞥见前方的承恩公,不想再和沈翊费口舌之争,甩袖离开,追随承恩公去了。“王爷。”徐音尘上前行了一礼。

沈翊颔首,“回去路上小心些。”

徐音尘明白他的意思,“是。"

沈翊也得回府,想必闻妹还为他忧着心。

“外祖父留步。”瑞王虽非魏皇后亲子,却待魏家如亲外家,也喊承恩公外祖父,异常亲近。

承恩公面色不虞,略抬了下手,“瑞王殿下。”

瑞王扶着他,“外祖父免礼,今日之事,是本王大意了,没承想燕王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徐音尘一路上都没反应,谁知竟不知不觉做下这许多事。”徐音尘跟着甄合业去巡粮,瑞王自然吩咐过要盯着点徐音尘,可徐音尘一路上对甄合业唯命是从,一味捧着,从不违抗命令,以致于甄合业也就放松了警惕,才叫徐音尘钻了空子。承恩公说:“燕王绝非善类,殿下往后要多留心,今日这个教训着实不小。”

“外祖父放心,本王一会就去见母后,让太后出面,必定能保下小舅舅。”瑞王说道。

承恩公从没觉得区区一个初出茅庐的户部小官能要了魏宗的命,即便背后有燕王运作,只是可惜了这几年对魏宗的筹谋,本是想让他回京,顶了工部尚书的差事,如今看是不行了。“有殿下操心,也是犬子的幸事,”承恩公眼尾耷拉着,目露凶光,“徐音尘,留不得。”

敢动魏家的人,就要做好受死的准备。

瑞王颔首道:“外祖父安排便是,这人留着确实是祸患。

不得不说,徐音尘这人有点胆量,虽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徐音尘是受了燕王的吩咐,可他敢第一个站出来,咬魏家一口,没有点魄力可不敢做。瑞王还挺欣赏此人,偏偏这人却是燕王心腹。

可惜了。

闻妹就在前厅候着,沈翊一回府她就瞧见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账簿,上前打量他。

沈翊张开臂膀,在她跟前转了一圈,揶揄道:“可要好好查看,没少胳膊没少腿。

闻妹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这才放下心来,“旗开得胜了吗?”

沈翊扶着她入内,“差不多,处置了个京兆尹,魏宗召回京彻查。

“没罚他吗?那等皇后太后回过神来,岂不是会保下他?”闻妹又忧心起来,生怕沈翊竹篮打水。

“那也得他能见得到皇后太后。”沈翊喝了一口茶,品出点不一样的味道,才发觉里面搁了莲子。

闻妹说:“清火的,天气越发热了,你政务又忙,要多吃点败火的东西。”

沈翊又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再过半个月就转秋了,定都夏短冬长。”

闻妹坐到他旁边,想听听他朝中发生了什么,又说,“我这样算不算干政啊?若是不能说便算了。”女子出阁后相夫教子,却不被允许过问夫君在外之事,更何况朝堂里的事,永平侯也不会和章氏说朝中事。“你干哪门子政?”沈翊笑了,巴不得与她分享,“我只是在与你闲话家常。

“今日朝上,柳侍郎为我说好话来着。”沈翊如今在朝中人脉不广,柳侍郎也有点用处。

闻妹若有所思,“看来柳家当真决定跟随你了。”

这也说明柳贵妃颇得父母宠爱,要不然柳家也不敢贸然和魏家作对,那可是一不小心就会搭上全家性命的事。先前沈翊没和闻妹说镰州的事,如今见她感兴趣,一股脑的和她说了,“去年我去镰州巡查税粮时便察觉到镰州的税粮有问题,但去年镰州并未干旱,百姓倒不至于饿死,今年刚好赶上干旱,可偏偏又是魏宗任知州的第三年大周地方官员每三年一审考,政绩优异便可升官,无功无过仍归原位,有过则贬,魏宗这都是第三年了,要是放弃作伪,那前两年也是白费,又得等下一个三年,他自然是不肯。镰州那地方,哪有定都繁华,若不是为给升官找个借口,他连外放都不肯去。

所以仍旧学着前两年压榨百姓,强征税粮,想着魏家只手遮天,上头有人护着,也不怕有人瞎了眼参他。可偏偏今年还真有瞎了眼的,撞到了沈翊手中,自然不会放过。

“魏宗是魏皇后的幼弟,是太后的亲侄子,他们也是有恃无恐,那么多百姓死在他们手中,夜里当真睡得着吗?”闻妹难免气愤,上位者本该仁爱百姓,可却一心只想着自己享乐,注定要民不聊生“百姓于他们不过是蝼蚁,”沈翊拨弄着茶碗盖,“只要没疼到他们身上,他们通通不会介意。”

楚、周两国休战近二十年,本该休养生息,可大周表面上看着平静,底下早就是淤泥一滩。

“四哥,你打算怎么办?魏宗要是被保下,往后魏家会更肆无忌惮。”连这样本该诛九族的死罪都能逃脱,还怕什么呢?管家忽然进来通禀打断了沈翊的话:“王爷,王妃,宫里边的赏赐送来了。”

两人一同出去,顺安帝派人送了一些金银,还有一些女子首饰头面,是赏给闻妹的。

沈翊把施粥的事一说,闻妹就明白了,“这些金银能买许多米面,施粥花的银子都回来了。”

“这次还真是不亏。”闻妹笑道。

两人正说着,凌盛脚步匆匆而来,说:“王爷,徐大人的马车在玄武大街被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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