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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徐行知从前也说过。

那会儿她刚来徐家,很像黛玉初入贾府,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

避免错误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说话。

她见徐行知第一面,是在书房,少年在找书,闻声回身看她,眸光淡漠清冷。

徐教授说:“行知,这是清央妹妹,以后和我们一起住。”

又对她说:“清央刚才见过大哥了,这是二哥。”

她点点头。

檀色书架前的少年已经回头专注自己的事。

他没有同她打招呼,自然也就给沈清央留下了一个不好相处的印象。

她以为他不喜欢她,不爱人打扰,于是处处避让。

直到某天她不小心在厨房打碎一个玻璃杯,慌乱收拾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后。

光亮的瓷砖被阴影覆盖。

她蹲在地上,手滞住,整个人被笼罩。

“起来。”少年嗓音淡淡。

她听话地起身朝后挪,他拿着扫帚处理完地上玻璃碎片。

残留的细粒,他取来吸尘器清理干净。

“对不起。”她道歉,声音低若蚊蝇。

彼时徐行知在流理台前洗手,淡淡道:“原来你会讲话。”

她呆住。

他说:“抱歉,第一次见你说话,我以为你有失语症。”

徐行知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讲不出什么好话,骂人的话也叫人无从辩驳。

从回忆中抽离,沈清央已经走到楼下。

菜陆陆续续端上桌,最后一道汤就位,徐行恪摘下防烫手套。

“清央。”他喊她,“吃饭。”

“来了。”她应。

徐家餐桌是长方红木桌,徐教授坐主位,方琴和徐行恪一侧,沈清央和徐行知一侧。

她右手边的位置常年空着,徐行知大学毕业就去了美国读书加创业,这几年回家次数寥寥,每次回来,琴姨的饭菜都会准备得格外隆重。

一家人都宝贝他,徐教授是愧疚,琴姨更是。

身侧人落座,空气中浮起洗浴用品潮湿的香气。

他换了件黑色长袖,家居服,柔软慵懒。

握着筷子的手腕嶙峋,手指修长分明。

沈清央吃饭慢,不爱讲话,于是一边慢慢咀嚼,一边听徐教授问徐行知这次回来待多久。

“应该会挺久。”他回答,“国内要建新的研发中心,基地已经确定,差不多要开始动工。”

徐行恪插话:“选址是在天行路那块儿吗?”

徐行知点头。

“难怪,报审的时候还经了我的手。当时看到是维斯科技用地的时候我还想问你,后来一打岔忙忘了。”

徐行知说:“正常走流程过了,就没想劳大哥操心。”

徐教授听这一番话很满意:“这点做得对,你大哥位置特殊又在上升期,不能给人抓小辫子。至于行知,你们公司的想法也很好,研发中心迟早是要搬回国内的,一直在国外算怎么回事。”

维斯科技初创便是在北美,后面即使搬回国内运营,上市敲钟也是在纳斯达克,核心技术与研发人员都在laser研发中心。

但徐行知只是点了点头,面色未变。

沈清央知道他是懒得讲话。

他这人就是这样,不爱争辩,不好为人师,比起循循善诱,更喜欢做点表面功夫敷衍对方。

是挺看不起人的。但别人看不出,还觉得他斯文讲礼貌。

沈清央垂眼咬嘴里那块黏黏糊糊的拔丝排骨。

-

晚餐结束,大家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沈清央回卧室便接到一个工作电话。

来自她的上司,律所人称女魔头的律师邹瑾。

“邹律。”

“空吗?”邹瑾问。

空不空不由沈清央决定,她下班前提到要和很久没回国的家人吃饭,邹瑾还在这时候打电话来,显然那句“空吗”不是询问只是开场白。

果然,还没等她回答,邹瑾已经语速飞快道:“你今晚加个班,把我们团队业务介绍资料和报价表模板整理出来,再做个简要介绍的ppt,明天开会用。”

“好。”沈清央不假思索。

挂掉电话她掏出笔记本开始加班,中途又接了邹瑾的几个电话,按照她提出的要求完善,十一点,沈清央将文件打包邮件发给邹瑾,起身去洗澡。

擦着头发再坐到电脑前时,邮箱里已经有了邹瑾回复的修改意见。

效率之快让人赞叹。

好在沈清央已经习惯这种工作模式,简单修改后她又向邹瑾确认了一遍,这次得到对方“ok”的手势。

于是安心打开吹风机轰隆隆吹头发。

吹到八成干,她随手捞起一件开衫披在身上下楼觅食。

她生活习惯还算健康,唯独爱吃夜宵这点不好,工作性质原因常到半夜,消耗太大很难不饿。

走廊上亮着昏暗的夜灯,处处都静悄悄的。

沈清央踩着静音地毯悄声下楼,转角走两步是厨房,还未靠近她便已经发现门边微弱的光。

徐家夫妇和徐行恪都是早睡的人,此时接近零点,还没睡的除了她之外就只会有徐行知。

都不用多想。

脚步停在门外,电话交谈声在静谧深夜格外清晰。

“说事。”徐行知嗓音一惯冷淡。

“你这么凶做什么……”女声外放,但调低了音量,隐隐约约的撒娇意味。

“知道现在几点吗?”

“你不是也还没睡嘛。”她委屈。

“我没功夫跟你调情。”

“徐行知!”对面的姑娘跳脚。

随后娇声消失,他耐心告罄,挂断了电话。

沈清央站在门外听完这一场好戏,在听到徐行知挂电话时心头就滑过不好,果然下一秒,他推开门将她抓了个现行。

二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光线从他身后投来,蔓延至她脚下。

沈清央一身米白睡衣,披着的长开衫也是素色,黑发落肩,活像个文弱的女鬼。

徐行知抱臂靠在门边。

深夜寂寂,他撩眸看挂钟:“十一点五十八。”

“在加班。”她解释。

他扯了下唇:“这么上心?”

沈清央垂眼:“不对工作上心对什么上心。”

片刻静然,墙上挂钟走过十二点,发出一声报时。

徐行知不置可否:“说得对。”

说完这句话他站直身子,与她擦身而过时微微停留,多问一句:“刚才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

离得近,他身上洗浴用品的香气铺天盖地传来,佛手柑,温和冷调。

像他这个人,对外人都温和,内里再冷情不过。

“真话假话?”

“你难道在讲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她抬手抱上自己的胳膊,纵使有暖气,夜里还是有些凉。

“没有。”徐行知没什么情绪地笑了声,撂下这句话上楼。

他走后一楼彻底陷入安静。

沈清央站了会儿,打开冰箱拿了一片吐司和一瓶鲜奶。

-

卧室里的视频连线还在继续,徐行知回到电脑前,听那几个人说话的内容已经从工作转向没什么营养的闲谈。

“行知干什么去了?”褚少云问。

“谁知道,他不是回家了吗,兴许被他爸妈抓去问话了呢。”蒋序乐得调侃,“他爸不是教授吗,听说为人可古板。”

徐行知扶着椅子坐下,伸手点开自己的麦克风,动静一传来褚少云和蒋序的注意力立刻就回来了。

“刚才说的想法你觉得怎么样?”褚少云问。

他们三个是维斯科技的联合创始人,公司在硅谷创立两年后褚少云和蒋序决定回国开拓市场,而徐行知则留在美国研发中心同时接手分部。

至今六年,公司做到激光雷达行业龙头,商业上遇到的麻烦事也越来越多。看着公司内部草台班子一样的法务团队,褚少云想找专业的律所签固定长约。

徐行知对此没什么意见。

作为cto,他很少插手维斯商业事务,一律交付褚少云和蒋序,他的重心一直放在研发部。

“那就这么决定了。”褚少云拍板,“观越律所的邹瑾以前是我校友,我对她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明天我们去观越一趟。”

蒋序摸摸下巴:“听说邹律师团队全是姑娘啊,那明天可有眼福了。”

维斯作为一科技公司,简直是和尚庙。

加上这行业熬夜特性,一个两个长得实在不堪入目。

除了徐行知。

当年公司初创他们三个一起通宵的时候,清晨褚少云和蒋序油光满面,转头看徐行知,这人除了面露倦色外皮肤仍然是干干净净的,反而那一分颓色为他平添了落拓感,将人显得越发清俊好看。

容貌是最一等一的天赋,后天再努力也羡慕不来。

“少云哥。”蒋序琢磨着,“能不能跟人力说说,今年校招招点好看的,比着徐行知招。”

褚少云温和说:“你是想让维斯招不到人倒闭吗?”

他们俩又开始闲聊,徐行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有点累:“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你又干什么去?”

“睡觉。”

“睡这么早,你不倒时差吗?”蒋序问,“明天观越你去不去?”

“不去。”

徐行知合上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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