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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1 / 1)

沈持回到家中,

李货郎躺在床上骂骂咧咧,他听到之后:.....

骂人能骂得这么起劲,看来他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李大哥,”沈持回到屋里晃得钱袋子叮当响:“饭送到退思园了,这是拿回来的钱。”

他暂时没跟李货郎说王六让他到退思园做饭的事情。

退思园的门眼瞧着要对他敞开了,沈持这时才想起另有一桩事情比较棘手一一跟后世找工作需要看身份证一样,当朝寻个正经差事,比如到大户人家做工要看验看身份文书,不是逃犯逃奴人家才敢用你。要真的进退思园当厨....沈持摸了摸放在贴身里衣口袋里的上面印着“秦州府生员”明晃晃几个大字的身份文书,心想:只要王六看一眼,必定要操起扫帚把他打出退思园,再向王渊揭穿他的意图让王大儒厌恶他,从此把他拉入黑名..不行不行,恐怕暂时还不能给王六看他的身份文书。

“明天还送。”王渊没说明日还送馄饨,但他得去给王六答复,总不能空手去吧。

李货郎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明天还送?送馄饨还是肥肠啊?”

“李大哥,是送馄饨。”沈持说道:“晨起来不及做肥肠。”

李货郎皱巴着眉头:“你再去送一回。”

又得让这小子占便宜了。不知退思园给的赏钱有多少,他会不会昧下。

“好的李大哥。”沈持应下。

李货郎哼唧:“得了赏钱要拿回来交给我。

沈持还是很好脾气:“一定。”

次日他五更初即起,现包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挑着去退思园找王六。

到了退思园,王六贵人多忘事:

“咦,先生今儿没叫馄饨吧?”竟不提叫他来园子里做饭的事。

沈持:......"

这才发觉人家昨日只是是随口一提,说过便抛之脑后了。

沈持心想:到底不是王渊亲口说的,不可靠。

不过王六没有为难他,着人把馄饨送进王渊的书房,付了钱让他回去。

沈持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开口问问那件事,谁知道王渊的书童找来了:“小哥儿,先生说昨日的肥肠做的好,打发小王渊隔三岔五吃顿馄饨,却不可一日无肥肠,他爱极了这道菜,可惜上次送的太少了,他吃的不过瘾。沈持欣然道:“先生爱吃是我的荣幸,我明日做好就送来。”

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必先要讨好他的胃。此话诚不欺我。

沈持:嗯,继续投王大儒所好。

王六在一旁还没走:“你是来投奔你表哥的?日后打算跟着他一块儿卖馄饨吗?”

这些天来拜访退思园的人如过江之鲫,日日闹哄哄的,他忙的晕头转向,昨儿都没想起来细问沈持的情况。你瞧这草率的。

“小的是来投奔表哥的没错,”沈持说道:“只是,日后做什么还没想好,我从前是在京兆府的一大户人家帮厨的。“帮厨?”王六眼睛微眯,这才想起昨日说的话来,一拍大腿说道:“对了,你昨日回去和你表哥商量的怎么样啊,愿不愿意到退思园来做饭?”沈持:“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这两日表哥受了风寒,我得照顾他几日,可否晚两日再进退思园做饭?”“我这两日会按时送肥肠来。”先拖一两日,想辙。

王六“哦”了声:“你还真是个好心肠的孩子,”见他年纪小,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家里给你说亲了吗?”这孩子不仅有手艺,长的还俊俏。“我叫沈持,他们都叫我阿池,没...沈持没留意到自己脸红了:“没有。”

“好,”王六想着府里好几个伶俐的丫头,笑道:“好啊。”

沈持一脸不解:".....这有什么好的

难道单身狗做的饭更好吃吗。

王六这次实在地拿了半吊钱给他:“阿池,明日记得送肥肠来。”

沈持作揖谢过他,拎着钱回去。

到了李货郎家,他把铜板放在几上:“李大哥,我回来了。”

李货郎从床上爬下来,看见足有半吊钱,瞬间病全消了,他往桌子上一扑,把铜板拢到手里:“这都是王大管家给的?”"嗯。"

李货郎又一松手丢在几上,撸起袖子,一个个捡起来穿在麻绳上,吹着口哨回屋挂起来。

“李大哥,这两日要给退思园送肥肠,”沈持幽幽地提醒他:“还得留35文出来买肥肠呢。

李货郎手里盘着铜板,极不情愿地拆了30个给他:“够了吧?”

沈持大无语:".......

李货把余下的铜板揣好:“你多去几家买肥肠的铺子,讲讲价格知道吗?”

沈持唯唯诺诺:

“知道了李大哥。”

次日。

沈持做好肥肠,盛在碗里正要给退思园送,却被李货郎一把抢了过去:

“我去送就行了,你在家吧。”

他留个心眼防备着沈持,生怕退思园给的赏钱被这小子贪了。

沈持:....好的李大哥。”他心道:反正王六会问起我的,你去又何妨。

李货郎出门后,他半靠在乌篷船上钓鱼,一手扶着钓鱼竿,一手执书本,耽搁近十天了,还没怎么看书。有人划船过来:“哟,李家表弟,你还是个读书人啊?是不是没考中童生?”

“是啊,”沈持腼腆地笑笑:“我才开始识字呢。

水中的鱼儿突地跳出水面打了个挺又钻了进去,好像看他一眼:当你是姜太公呢,鱼饵都被我吃了,一个光秃秃的钩子能钓上鱼,才怪。沈持看着鱼儿,一脸怡然自得。

日上三竿的时候,李货郎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你.....

沈持连忙把书收起来:“怎么了李大哥。”

李货郎气鼓鼓的:“王六让我带话给你,说你要是想好了,就收拾东西到退思园帮工,还说管吃管住,一天另给30个铜板。一个月能挣900文,快一两银子了。

他起早贪黑挑着担子四处卖馄饨,也挣不了这么多钱,李货郎心中泛酸:他给退思园送了那么多趟馄饨,人家都没有让他进去帮工,而沈持才去两次而已。凭什么,凭沈持长得白净俊俏吗?不对,凭他会做肥肠,可自己做的馄饨也不差啊。

李货郎的眼珠骨碌碌转,双手捏得关节啪啪作响:要是让沈持没办法去,是不是就轮到他了,一定是这样的,现在退思园的人越来越多,所以王大儒才需要厨子帮工,一定是沈持赶上了,他运气比自己好。沈持看他面上酸溜溜的神色,心中骤然涌起几分警惕:这人的心底只怕没那么好。

“李大哥,”他说道:“我去买东西了。”说完他回屋换了身衣裳,取出推荐信揣袖子里,看了看他的包袱,迟疑片刻,没有拿直接走了出来。李货郎阴沉地看了他一眼,目送他走下乌篷船。一一沈持没拿东西,他还会回来的。

李货郎想:今晚上趁他睡熟了,假装抢劫的进入船舱,打断他的腿,退思园的差事就是他的了。

沈持走在路上想:李货郎大概起了跟他争退思园帮工的,晚上肯定会使坏,他今晚不能回乌篷船。

同里当地人脑子活泛,自打王渊回乡之后,同里到处都是打着他名号的客栈,沈持找了一间住下,只等后日一早就到退思园去入职。赵蟾桂还没回来找他,想是被苏州的繁华被绊住了。

这两日他绞尽脑汁想法子处理了下身份文书,泡水涂猪油....总算把“生员”二字折腾得几近看不出来,日后只怕要回禄县更换新的了,夜里躺在床上,又为见到王渊设想了许多处场景。后日一早,沈持买了新鲜的肥肠和佐料,带上去敲退思园的门。

小厮极不耐烦地给他开门:“李货郎,你平日都是辰时初才来送馄饨,今日怎么一大早就来了。”还没到王渊吃朝食的时间呢。

沈持给他看了看手里的生肥肠,说道:“小的沈持,是来退思园做厨子的。”

竟有这样的好事?!

小厮愣了一愣,不敢擅自做主,他去找王六:“外头

一个叫沈持

勺说来咱们园子做厨子,他不是没睡醒吧?”

王六:“快让他进来。”

沈持被小厮带去见王六,果不其然,要办入职手续一一让他出示身份文书,看看底细。

“住在乌篷船上泡水了,”沈持掏出来展开,忐忑万分地说道:“您请看。”

“哟,这是掉水里了?”还湿哒哒的,王六扫了一眼笑道:

“原来阿池是秦州府人士,你好好在府上帮工,不会亏待你的。”

沈持:“小的知道。”

他心中惊喜:我进到退思园了,哪怕王渊不肯收他当学生,每日只要知道他们在学什么,就够了。不过他相信来日方长,会有办法让王渊收他当学生的。

他做肥肠的手法娴熟,一碗看喷喷的豆腐肥肠很快出锅,王六在一旁看着连连点头:“不错,果然是帮过厨的。沈持嘿嘿笑了声,转头去洗锅铲:“我还会做些别的,以后换着给先生做。”

王六很是满意,又嘱咐他:“灶房还有早饭,阿池先吃早饭吧。”这样勤快又能干的孩子,他很容易生出怜悯之心本来要让退思园适龄的丫鬟过来见见人,谁看上了就说媒的,想着人家是头一天来,要忙的事情多,就没有开口。反正,沈持都进到退思园里了,早晚是退思园的女婿。

在退思园的头一天,沈持过得比在李货郎的乌篷船舒坦多了,只是没有见到王渊本人,夜里就寝之前,沈持微皱着眉头,犯难。到了夜半,他听到了隐隐的读书声,当是王渊的学生在灯下温书。

沈持披上衣裳,循着声音悄悄摸过去,是退思园后院的一处客房,里面亮着灯,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苦读,有人埋头写字,有人在小声念书,像极了上辈子考前的自习室。看来老祖宗和后人一样,都喜欢夜中心静的时候读书。

沈持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很羡慕他们。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挑灯夜读,一轮凉月西沉,他有些困意地回到杂院的铺中,揣着满腹心事睡下。次日,王六过来告诉他,今日王渊想吃些清淡的,他没什么活计,想回家帮着

表哥卖馄饨的也可以回去,不想回去的,在府中歇着也行。

沈持:“王管家,我有个不情之请。”

王六紧皱眉头:“什么事情?”他想要提给沈持说媒的事情呢。

“我想学识字,”沈持说道:“我想钻研菜谱做好多的菜,可是我不识字,看不懂菜谱,只能靠感觉,有时候得试验好几遍才行呢.....王六一开始听他说想学识字的时候心中一哆嗦,不会是又有人另辟蹊径来找王渊拜师的吧,当听他说要看菜谱的时候,他的心完全释然了,甚至还想拍大腿。“退思园里啊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王六说道:“不过呢,你想认字倒有些

烦,这里的一般都

是考中秀才甚至举人的,找先生有点难......

沈持暂时没有说话,一脸委屈的模样。

“要不这样,”王六又一次打量他通身:“先生跟前的书童啊一到晚上就犯困,但是他呢夜里总是喜欢写字,写到深夜,书童总是打瞌睡,要是你能去给先生研磨就好了.....夜里王渊脾气很好,会把写的字念给书童听,教他们认字,只是他现在的两个书童的不爱学口口是偷-奸要滑,每每到了子夜,坐在角落里打盹,任凭王渊一个人在那里练字。“王管家,”沈持说道:“我自小吃惯了苦的,能陪先生在夜里写字,我行。”

王六:“你先做你的饭,等我哪天跟先生提一嘴,你等我叫你。

“嗯。”沈持很积极。

他在退思园呆到第十天的时候,天黑,王六找过来:“阿池,今儿给先生煮锅清汤,亥时初送到书房,记住了吗?”“他写字的时候你不要出声,等他停下笔来的时候,你问他,他就会教你了。”

“记住了,”沈持把自己做的梅菜扣肉给他闻了闻:“香吗?”

王六:“香,可太香了,自从你来之后啊,厨娘都清闲到去园子里养鱼种花侍草了。

沈持低下头,腼腆地笑了笑。对于抢了厨娘的活儿干,他也很过意不去呢。不过他以后还是不要太能干了,就做王渊指定的肥肠炖豆腐吧。沈持看着园子里丝瓜,摘了一根来,心想,晚上就烧个丝瓜蛋汤,再来盘点心吧。

他看了看缸里的面粉,不知道做什么点心好,看着掐来的小葱,算了,做个葱花千层饼吧。

沈持想好晚上的菜谱,回到房中闭目养神,今晚随机应变,时机到了,他不介意挑明自己来退思园拜师的目的。反正,他也不是很能装的人,而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沈持在亥时来到的一炷香之前烧好丝瓜蛋花汤,又烙了两个葱花千层饼,他用的是鸡油,尝一口,外皮很酥脆,内里绵软,非常适合宵夜。他飞快地换了身衣裳,用淡淡的熏香遮盖住身上的油烟气,而后提着食盒去书房。

琉璃风灯之下,他得以把王渊的面容看得真切,一张瘦长端正的脸,高挺的悬胆鼻,伏羲骨很是明显,是古人说的出将入相的贵相,而且,他大概是没有睡扁头的,一根墨玉簪子挽起的发,后脑勺是圆圆的,是个俊美的中年只是眼睛能看得出经历诸多风霜,符合他这个年纪的人设。

他提笔的手非常白皙,一看就是多年盘踞高位之人。沈持听着他放下笔才叩门,而后得到了一声沉着和蔼的回应:“进来吧。”沈持拎着食盒走进去:“先生,王管家吩咐我来给你研磨。”

“他还让你给我带了夜宵?”王渊笑呵呵地说道:“做了什么?”

沈持把食盒打开:“一碗丝瓜汤,一些葱花饼。”

王渊起身慢甩了甩袖子,看着他:“你那日来送肥肠豆腐,我遥遥看了你一眼,听说你之前在京兆府的高官家中做过厨子帮工?”“是的先生,”沈持声音清澈地回道:“我原是在灶上帮工的。”嗯,在青瓦书院的灶上掌过勺的。“你....读过书?”王渊的眼神深邃起来。

沈持:这要怎么回答呢。

他想了想说道:“嗯,读过书,一知半解。”王渊:“考取了什么功名?”沈持:他上来就问我考取的功名难道是被看穿了?大儒果然有过人之处。

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沈持说道:“学生是秦州府人士,今年院试考中秀才。

“先生,你先把夜宵吃了,而后一边说话一边消食,岂不是两全其美嘛。

王渊脸上没露出多少惊讶之色,他笑呵呵地对沈持说道:“走,咱们到院中坐下用餐。”

沈特:......

原先王六教他的,还有他设想的场景一个都没有用上。

月下凉亭,不知名的花的馨香飘来。

沈持在王渊之后落座,王大儒夹起一片葱油饼尝了,而后又是第二块,他吃着,又舀起一勺汤喝:“很不错。清淡,素美。”他如是评价道。“先生喜欢,”沈持说道:“是我的荣幸。”

“你是来拜师的?”王渊打开天窗说亮话。

沈持亦是直接地说道:“学生本是来拜师的,不过现.....学生可能是好奇大于求学吧。

王渊看着他,面色平和:“你好奇什么说来听听?”

“学生想知道天下的大儒不止先生一位,为何多数秋闱的解元、春闱的状元都出自先生的门下?

甚至某年的春闱,三鼎甲都出自他的门下。

“嗯,不止一个人问过我这个问题,”王渊笑道:“你去煮壶茶来,咱们慢慢说。

很不见外嘛。

沈持去提了炉子,还有茶壶,以及茶具,摆在石板上,给二人烧水泡茶。

王渊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等沈持坦诚说完,他笑道:“秦州府,....院试第几名?”

“不瞒先生,”沈持笑着说道:“有幸考第二名次。”

“院试第二名,”王渊听了收敛一些神色说道:“三年后的秋闱不出意外你当考中举人。”只要不作死,没听说哪个省的院试第二名在秋闱中落榜的,何必千里迢迢跑来同里拜师呢沈持答道:“不瞒先生,家乡的夫子说天下士子皆想拜在

先生门下,又说学生年少当趁机寻访名师求学,不应当蹉跎时光。

王渊呵呵笑了:“你这是从众。”

沈持也跟着他笑:“嗯,先生所言甚是。”他看起来好像真没必要来同里一趟。他很想开玩笑地说一句“那我走”,但是他还是表现的相当沉着:“少年轻狂,不管如何都要来碰碰运气,让先生见笑了。”王渊:“只是没想到你一个秀才,竟做得这么好吃的饭。”

“学生最大的乐趣莫过于美食了。”沈持一点儿都不心虚地说道。

“哈哈哈哈,”王渊爽朗大笑:“我与你有共同的爱好。”平生最喜书与美食。

沈持很机灵地对着他作揖:“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王渊把他扶起来:“委屈你在我府上烧了这么多天的火。”他心中却道:此生能屈能伸,不太把自己当回事,看起来是个能成事的。他半眯着双目,从沈持身上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可那个人.

...王渊在心中深深地叹口气,说道:“你看过我的文章吗?”

市面上流传的王渊的文章并不少。

沈持说道:“市面上流传出来的先生所写的文章极多,学生拜读过几篇。”青瓦书院的夫子们让他们抄写背诵过王渊的文章。王渊:“嗯。”不意外,他的文章墨卷在市面上随处可见。

沈持又说道:“众多流传的文章之中,有一篇《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①》,学生记忆深刻。”王渊偏头凝视着他。

沈持:“这篇文章最大的特点莫过于能‘游行理窟’,换言之,先生的文章融贯经注,如同己出。一下笔便能紧扣经注,层层阐发,游刃有余,读此文章,处处能发现与经文传注已达水乳交融之境,说理透彻,见解新颖。“这与国子监博士邹夫子,”他继续说道:“在秦州府贡院讲学时所教授的文章做法技巧一脉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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