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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1 / 1)

棕色陀飞轮表并没有物归原主, 因为商邵没接。

“今天是偶遇,不是还东西的好时候。”他轻描淡写地说,从沙发上起身:“我还有事, 该走了。点心马上就到,你吃点再走。”

话音刚落,果然响起敲门声, 商邵说了一句:“稍等。”

应隐在他靠近过来的气息中怔了一瞬。商邵散漫地勾了勾唇, 抬起一只手, 将应隐的脸轻轻压向自己肩膀。

他的肩好宽。

应隐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那种充满洁净感,如同高山晨雾般的香水味,从他的颈侧肌肤散发, 霸道地占有了应隐的呼吸。

咔嗒一声, 门在下一秒开了, 侍应生走入,因为角度原因,他只能看到应隐伏在商邵怀中。他当然懂非礼勿视, 因此全程目不斜视,只弓腰将茶点杯碟一一摆好, 继而便收起托盘告退了。

门关上, 商邵松开手,神色十分平淡, 仿佛刚刚只是顺手之举。

应隐的心提起又落下, 过了一会, 眼睫才轻轻抬起:“谢谢。”

商邵临走前跟她告别, 用的词是“再会”。

她吃了一块三文鱼芥末蛋挞便下楼, 在无聊的茶会上端庄甜美地与人问好、寒暄, 聊一些不痛不痒的近况, 十分光鲜,十分熟练。

出席的嘉宾中,有来自时尚杂志的老牌时装编辑,也有广告部总监,几人端着香槟杯闲聊,自然而然就把话题放到了半个月后的时尚大典上。

这是女刊Moda每年举办的周年盛典活动,颁发一些诸如“年度艺人”、”年度星光力量”之类不知所云的奖。这种奖纯是分猪肉,最大的意义仅限于被流量粉写进实绩大字报,但不管是影帝影后,还是顶流男女团,只要受邀了,就一定会留出档期出席,并为此卯尽全力。

因为这是顶级女刊的夜晚,是全球高奢品牌考察艺人表现力、星光力的夜晚。

品牌代言是艺人收入极大的一部分来源,何况高奢品牌对于艺人的加持实在太多:解锁高端封面、全球地广刷脸、带飞时尚地位,在后续的商务合作中,也更利于谈判代言费。

哪怕是从最最务实的角度来说,被高奢品牌相中的艺人,全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活动造型都不必再烦恼,上至高阶古董珠宝、百万高定礼服,下至当季成衣,只要是这个品牌的,都可以随便借。相应的,也会有更多非竞品品牌来抛出橄榄枝,以期望艺人能穿一穿他们的当季主推款。

这样的场合,注定是所有艺人厮杀的角斗场。

应隐时尚资源降级得厉害,虽然大家明面上不说,但其实一场场活动造型盘点下来,时尚圈上至主编下至博主营销号都心知肚明。

赵漫漫是个什么人?她最初是Moda意大利总刊全球首位华人造型总监,回国后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同时也保留了Moda·中国首席造型顾问的title。登上Moda封面的艺人,造型多半出自她之手,水准极高,极少出错。

她能让一个局促小家子气的女星变成风情大美女,也能让一个比例不堪忍睹的男星起死回生,半个娱乐圈的一线艺人都把自己造型交给她。

应隐虽然贵为影后,粉丝战斗力又强悍,但两人撕破脸,她才是比较受损的那一个。

之前宋时璋给她的高定,麦安眼为什么甘愿冒着被粉丝骂不敬业的风险,也要她穿、也要她官宣,理由就是如此。

当然,明星造型工作室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有的是人愿意接应隐的单,譬如现如今的储安妮。但赵漫漫在全球时尚圈浸淫近四十年,与许多品牌的现任设计总监、创始设计师本人都私交甚笃,一件高定给谁穿,不给谁穿,她的意见很受重视。

一个能扣住明星时尚脉门的人,应隐在片场把她亲弟弟骂吐了。

“晚姐这次look是不是又挑花眼了?”一个女刊的时装编辑问。

是没人好意思问应隐这回事的,怕她难堪,因此干脆就默契地无视了。

张乘晚只在应隐面前拿腔作调,在外人面前向来是十分大方体面的,此刻很具亲和力地笑说:“确实递过来的选择太多了,我一想到要试那么多套,头都很大呢。”

“也就只有晚姐能把高定都提前试过去。”另一个称赞道。

应隐一直默不作声的,张乘晚瞥她一眼,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她的当季成衣上停留:“其实有时候,自己掏钱买也是不错的选择,就是想穿出彩的话,总是有点贵的。”

应隐心想,我吃饱了撑的拿钱去买高定。

她其实早就想溜,但张乘晚硬要她陪。张乘晚大花地位稳固,虽然总跟她阴阳怪气的,嫌她从她手里接连抢走两座演技奖杯,但人不算坏,应隐不想跟她闹僵。

她听着他们闲聊八卦,手插在衣兜里,指腹下意识、刻板性地摩挲着商邵那支腕表表盘。

“也不一定有钱就能买到的。”那个女刊编辑爆料,“就别提高定了,上次有一个想自掏腰包买VIde,吓得品牌连夜打电话通知门店,让别把秀场款卖给她。”

这种事也不算太新鲜,但还是引起了一阵浮夸的感叹:

“真的?我天,她干吗了?太惨了吧。”

“这形象得差到什么地步了?”

编辑耸耸肩:“Well,我不能说,说了就解码了。”

“隐隐姐今天这身也好看的。”

奉承完了张乘晚,他们在应隐身上走过场。

应隐微微笑,把主场还给张乘晚:“衣服罢了,怎么比得上晚姐一场一件艺术品?”

她终于觉得无聊了,心中幡然惊醒。干吗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摩挲着表盘的手停了下来,她做好了决定,还是那副挑不出错的甜美,笑容似焊在脸上似的跟这几个告别:“我还有点事,你们聊。”

说完,也不看张乘晚的脸色,径直端起酒杯去敬了品牌方的亚太区高管,接着便离席了。

缇文和俊仪正在休息室里吃东西。

别的明星的随行人员都偷偷溜出去逛街试香买口红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缇文还算克制,俊仪简直狼吞虎咽,嘴巴塞得满满鼓鼓的,见应隐这么快就出来了,噎得捶胸顿足。

还是缇文先问:“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我想见个人。”应隐口吻随意:“他不给我太多时间。”

“嗯?谁?麦总么?”

应隐把手表拿出来:“他。”

庄缇文不明就里,程俊仪却是又呛又噎,都快咳飞了,还十分坚持地说:“你……别……冲动!”

应隐却已经拨出了电话。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数秒内,她心脏鼓跳,直到听到商邵“喂”了一声。

“商先生,你走了么?”

商邵坐在迈巴赫后座上,刚刚才阖眸休息了不到三分钟。

“嗯。”他重新垂下眼眸,因为养神的缘故,声音听着沉稳而情绪莫测,“刚走。”

应隐两手都捂着手机,放低了声量:“我想见你。”

电话那端安静了十几秒。

商邵缓缓睁开眼,两侧车窗外,街景后退,已快驶出这片街区。

他一手静静掩住手机听筒,叫了声“康叔”。康叔已经换上了可调头的车道,简短地回:“四分钟。”

商邵便淡淡回复应隐:“四分钟后,负二层,A电梯厅。”

应隐挂了电话,命令缇文:“你跟我换一下衣服,否则可能会被拍到人出来。”

俊仪小步快跑,过去将休息室的门反锁了。她莫名被应隐传染了迫切严峻、严阵以待的心情。

应隐边拉下自己上衣的隐藏式拉链,边说:“从现在开始,你有四分钟的时间劝我。”

俊仪知道她是对自己说的,咽了口水压实肚子,长吸一口气连珠炮似的说:“你不应该这么快做决定,我买个一千块的东西还要冷静二十四小时,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才一二三四……十九个小时!商先生总不至于二十四小时都不肯给你!”

“我怕他先冷静了。”应隐将上衣剥了,接过缇文递给她的白色衬衫。

俊仪:“啊?”

应隐却已经套上衬衣,低头系着纽扣,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下一条。”

“我我我……”程俊仪一时之间词穷,急中生智大声道:“我怕你陷进去!”

她如愿看到应隐的动作停顿住了,但只是很短的一个瞬间。她仍然低着头,但一侧唇角勾了起来:“一个亿,怎么陷进去都不亏的。何况他有点小病,我想……我不至于。”

缇文默默听了这么久,逮住这气口,不动声色地问:“你们在聊邵董么?”

“嗯。”应隐也不避讳她,“你对他很熟,他有什么缺点么?”

缇文是个聪明人,前言后语,加上昨晚上商邵的不请自来,她对事件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想了想,她看着应隐,半开玩笑半真诚地说:“他没有缺点,除了有点难猜,尤其是这两年。”

应隐点点头,换上了缇文的过膝铅笔裙:“半斤八两,我也挺会演的。”

俊仪和缇文心里双双划过念头:你可拉倒吧!

今天是工作场合,缇文穿得很正式,飘带真丝衬衫,黑色包臀铅笔裙,配应隐原本的尖头细高跟也很适宜。两人连配饰都交换了,缇文佩戴的只是普通装饰耳钉,应隐的却是正经珠宝,可见她对身边人是要么不选,选了便不疑,给出充分的信任。

“我该走了。”

应隐最后将那支男士腕表,扣在了自己的手上。但她的手腕那么细,表盘盖住了她整个腕面,即使表带扣到了最后一格,这枚表也还是松垮晃悠。

两个助理目送她。

应隐停顿住脚步,笑了笑:“今天就先放假,smile,开心点。”

她拧开门,高跟鞋踩实地面,右转十米,电梯正正好好便停在五楼,等待着她的光临。

叮的一声,这道门缓缓开启,香氛与冷气让应隐打了个轻微的寒颤。

她身体笔挺,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

应隐从电梯厅出来,在门口等了会儿,迎到了两声车子过减速带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了那台迈巴赫的身影。

港·3黄牌瞩目。

康叔都没认出她,脚尖轻踩刹车,将迈巴赫缓缓滑停,边说:“应小姐似乎还没到。”

商邵睁开眼眸,目光自下而上打量过应隐。

“她就在你眼前站着。”

林存康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来的。眼前的女人只穿了很普通的套装,还蒙着口罩。固然是小腿跟腱纤细笔直,但也没有很特殊。一定要说的话……是腰臀比太过瞩目,沙漏般的曲线,是天赐,难以复刻。

应隐却没绕到另一边开车门,而是就近打开了商邵这侧。

商邵抬起眼眸,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那么沉稳迫人的气场。

应隐拄着车门,口罩下的脸虽然泛红,但她的声音是极度一本正经的:“商先生,我现在心情难过,可不可以跟你坐一起?”

商邵两手在腿上十指交扣,十分慵懒地搭着,声音里满是意兴阑珊不动声色:“应小姐想怎么坐。”

这男人总是如此,举重若轻,八风不动,应隐很想看他像昨天那么失控。

她单膝跪到皮椅边缘,一手攀着他的肩膀,一手拄着椅背,在与商邵目光的交汇中,她仰面坐到了他黑色西装裤的腿上。

迈巴赫外,如果有路人经过,便只能看到铅笔裙下的两条小腿光洁纤细,一只回勾,另一只笔直翘着,尖头细高跟鞋在幽暗的地下车库光线下倏然一闪。

砰的一声,车门关了,挡住里面风光。

康叔不知道要不要开走,他踩在油门上的脚尖,无论如何也踩不下去。

首先,他活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这场面。

其次,他看着商邵活了三十六年,也没在他身上见过这场面。

尤其是在他西装革履一本正经刚结束会务的时候,在这台从来只交办公务、迎送政要的迈巴赫上。

最后,没见过的东西,他老人家实在吃不准。

少爷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也不好意思从后视镜里瞥一瞥商邵的脸色。

商邵脸色确实黑沉,两只手只是非常绅士克制地扶住了应隐,全部都停留在它们该停留的地方。

什么曲线凹凸处,他一眼未看,一点未碰。

直到他的目光看清了应隐扣在腕上的那支表,虚虚地拢着,顺着她抬手勾他脖子的动作下滑。

商邵喉结咽动,眸色渐深,再开口时,嗓音沉哑:“一千万,收到了?”

他慢条斯理地问,垂下的眼眸微眯,眼底浓云沉雾。

应隐心里一紧,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一千万,一分钟。

他说话总是举重若轻,高深难测,但应隐听得懂。他的气息,和昨晚吻她时,一模一样。

一直悬而不决的康叔,终于听到了他家少爷的命令。

“康叔。”他沉稳地说:“把挡板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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