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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澡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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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2PM.

实验楼里很凌乱, 推开门时地上摆着一个乐高拼成的简易模型,容昳正坐在一个空置的实验台边恭候。

“为什么这么早?”梁近微转身关上了门。

“……”

“6:43。”

容昳清亮的眼眸弯了一下,似乎在对他笑, 但很快消失。梁近微微笑起来, 走了过去看他屏幕。

他的代码一行一行写的很优美, 和自己的风格是两种极端。

假若容昳当程序员一定是很出色的,而梁近微则属于他写的代码除了他没人能看懂但依旧能成功运作的随意的艺术家行为。

让他太轻松就达成了目的, 是否会不珍惜, 梁近微后来有些纠结。或许他该让自己看起来高贵一点, 矜持一些。但代入容昳的视角来看当时被接受显然更令他振奋, 至于容昳的目的自然是等他完成了这份‘意义重大的活动’后就会揭晓。

他的目光中, 容昳纤细的手指在衣兜里抓着什么, 发出塑料的动静。

“有没有吃晚餐?饿了就吃一点。”容昳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巧克力放在桌子上, 榛子味, 带葡萄干的,蔓越莓的,总之,甜度很超标。

“……”

梁近微盯着它们看了好一会儿,婉转拒绝的话变成了一口答应,“谢谢, 很喜欢。”

他拿了一只,剥开, 放进嘴里品尝。

很甜很甜的味道,和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男生很不相符, 除了他泛着红的耳朵尖儿之外很难找到和‘甜’相近的地方以外, 大概就是昨天那句相当轻柔的‘哥’和亲昵的爱称了。

“堂姐在跟导师开组会, 我们先准备着好吗。”

容昳目光闪闪发亮。

浅色的格子衫下是瘦削的手腕和白皙的骨骼结构, 微微凸起,他把一沓资料递了过去。

梁近微翻看了一下,放在一边,坐在了容昳旁边的那张实验台上。

他拿出笔记本,打开,又继续翻动资料,越看越不可思议——容昳现在是19岁没错吧,但19岁的小朋友真的能看懂这些?或许他的未婚夫容昳本就是个高智商天才也不一定,抱着这种想法,梁近微不由哑然失笑。

白色的小苹果标志亮起来,他坐在座位上,按着资料上的介绍打开word润色那份不久前起草的简略企划书。

越写他越是难以想象大一学生完成这类东西的可能,看了又看,某种猜测一闪而过,对容昳道:“需要我帮你写代码吗?”

“不用。”

“为什么?”

“我有强迫症不能忍受不规范的行文。”

“……”

梁近微的表情登时有点失控。正所谓代码不规范,同事两行泪,他能理解,但从他进门以后容昳仿佛又变回了冷冰冰的工作狂,以至于他想听到的语气温柔的‘哥’亦或是爱称都只在想象里回荡。

既然如此,还是好好工作吧,多一个陌生领域的重大项目对他也是一种挑战。

期间容昳的堂姐依旧被导师带去分派任务了,没能来实验室,但另一个师兄则受了嘱托过来看他们。

“小容?”

容昳转过半张脸。

发现他对待别人更加冷漠这个事实令梁近微的心结一点点抚平了,甚至有了一点隐晦的优越感。

师兄一看就是个老油条,已经很懂得如何在严肃的工作场合摸鱼了。

他笑着去摸容昳的脑袋却被躲开后,不请自来地坐在容昳的旁边,打开笔记本,先是戴上耳机听歌,又摇头晃脑地跟着哼起来。

最后才打开了一张图表。

·

结束工作后,外面又是一场雨。

和他共处一室的感觉,倍感煎熬,实验室密闭的空间里甚至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容昳努力控制自己,才能从梁近微轮廓清瘦的脸上移开而不是一直盯着看。

雨点往下落,砸在地面上。

“一起?”

执着伞的人问。

通往山下的道路在迷蒙的雨水里瞧不清,今夜的降雨,突如其来。

梁近微在黑色的伞下侧眸看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微垂,很快收回目光。

他肩上挎着黑色背包,一只白皙骨感的手撑着伞,清冽的眼底却很安静,叫人看不明白他的态度。

容昳抬着头,问:“要不要吃夜宵。”

梁近微低着线条流畅的下颌,拒绝了,说:“下雨了,还是先回宿舍。”

他看一眼旁边一位同样一起参与项目的师兄,神色不明,又收回目光,跟容昳轻声说:“我有事,先送你回去。”

容昳心脏一阵狂跳,想,上次是递伞给他,这次是送他回去了。

“我呢?”

师兄尴尬地站在一边,跟梁近微解释:“我是跟他一起的......那个,能不能也送送我?”

梁近微没答话,拨出一个电话,片刻,一辆车停在了路边,司机撑着伞下来,无声看着他们。

梁近微手指轻轻抵了一下容昳的肩,示意他跟着往前,容昳茫然地跟着他走,风夹着雨水的潮气吹乱了他干净的衣角。

他缩了缩,脸颊微热,肩上他手指的轻微触感好似一直停了下来。

有一点凉。

伞撑在他头顶,梁近微站在那儿,看着他。

容昳矮身钻进车里,方才探出屋檐,不慎淋湿了雨,冷白的脖颈儿上满是雨水,顺着一路往下滑,掉入衬衣干净的领子里。

“咳,我能不能蹭便车?”

师兄问。

梁近微又撑着师兄,把他也送了上去。

“谢谢。”

师兄轻咳一声,问:“你也上来?”

梁近微无言。

容昳看一眼窗外,那人没有上车,他就撑伞站在雨里。

豆大的雨点打在伞布上,飞落,被灯光照耀,发亮。一阵冷风吹,他取出一叠文件,漆黑的眼睛闪着月色一样的微光。

冷白的手翻开一页。

灰蓝色的夜空在灯光下显得偏白,雨水屋檐往下滴落、他像是在安静地目送。

像是初见的那天。

对视间,容昳一阵不受控制的心悸。

可下一秒,车却开走了,梁近微只在雨里静静目送他们。

雨夜变得很安静,车里无声,容昳报了宿舍楼地址,司机娴熟地跟着导航顺着山路往下开,阵雨哗啦啦地下,一段缓下坡,满是雨水冲刷的痕迹。

“小容,他是你同学?人真不错啊。”

师兄回忆着说。

前面有个司机,正雕塑一般目不斜视地开车,一声不吭,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师兄也的确把他当空气,毫不避讳。

“说真的,我觉得......”

师兄又要说什么,容昳看一眼前面的司机,一阵无言,低声说:“他和我谈过。”

“噗。”

师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只好凑近,也放低了声音,问:“详细说说?我很感兴趣。”

容昳不知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把经过大概讲了一遍,或许是在宣告所有权?毕竟他真的很不喜欢看别人对梁近微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

师兄于是轻轻说:“当时,是不是你先提的分手?”

“嗯。”

“他好像还很照顾你。”

师兄轻笑:“我看,他说不定还有点念念不忘呢。”

容昳手指攥紧了。

原来他们的情分,已经轻到要用“说不定”、“有点”来形容了?

容昳有些出神,他在想,这半年梁近微是怎么过的?还和从前一样么,还有......坐在他对面和他一起吃饭的人是谁,是他新的男友么。

他又谈了?

还是说,仅仅是处于被追求的状态中?

“明天就是组会了。”师兄低头看一下时间,问容昳:“明天晚上,咱们早点儿去吧。”

“都好。”容昳回忆了片刻,说:“明晚是定下时间表吧,几号要完成什么,总得规划好。”

是该规划一下了,师兄又想起他俩的故事,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可惜,你不打算...问问你前男友能不能复合?”

容昳一怔,坚定地摇了摇头:“不。”

现在就开口肯定会被他拒绝的,毕竟当时真是把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至少,得等他态度软化一点了再提。

“爱会消失,还会转移......”师兄在那念咒似的嘀嘀咕咕,瞥他一眼,笑着说:“我看,他可能还记着你。你要是对他还有点那什么的想法,不如赶紧拿下。”

“……”

容昳靠在冰凉的车窗上,侧脸周围一片蒙蒙的白雾,他有些出神,好一会才回应地点点头。

车子驶过灯光璀璨的柏油路。

转角,撑着伞的行人匆匆而过。

脖颈有些凉,方才湿了的衣领贴着细嫩的脖颈儿,容昳指尖拎着微湿的领口,透气,他靠着车窗,不知转过了几个弯,身后撑伞站在雨夜的那道高挑人影早已看不见。

车在路边停下。

司机下车,撑着伞,容昳和师兄躲在伞下,踩着路面的积水,过了会儿,顺利走到了宿舍门口,进了门。

整理衣柜、书桌,容昳对待他的物品就像对待代码一样,强迫症严重,必须看见他们整整齐齐才觉得舒适,因此乱糟糟的宿舍很令他头疼。

整理完,晚上9:45了。

要赶紧洗澡,不然很快就会没热水了。

每层楼都有公共浴室,但北方和南方到底是不一样的,这类只有‘澡堂’而没有单独的‘浴室’。

容昳等人少些了,才提着自己的衣服浴巾去澡堂。

一边打开柜门,一边在雾气笼罩的空间里祈祷不要有同学过来搭讪,作为一个gay在这种场合他会很尴尬。

身边传来轻轻的响动。

咔哒一声。

空旷微凉的过道,很静,水滴撞着冰凉地面的声音好似在击着冰块儿。

容昳转身,看见站在灯光下的他。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眸光深邃,带着疏离,清冽的眼底很淡。

他闲闲地在那儿顿住,没往前走。黑发湿润,唇角很薄,侧脸上闪着水珠儿,穿一件黑色的宽松T恤,也湿了,松松披着浴巾,白皙笔直的手指握着手机,手腕缠绕着黑色的腕表,很闲适。

容昳被迫和他对视。

一秒,两秒,谁也没挪开目光。

容昳脸颊温度一度一度上升,很烫。

梁近微一挑眼角,转身离开。

容昳只看着。

过道铺了防滑地板,白炽灯在头顶亮起,有浅浅的柠檬薄荷味儿,很悠长,时不时有不认识的人同样提着衣服擦肩而过,却也不多。

人流里的他擦拭着黑发,脖颈儿修长冷白,背影透着点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骨感的手上湿漉漉的,沾满水珠儿,顺着透粉的指尖滚落,一滴一滴,坠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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