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想要让人给她倒上杯水,解她熔岩满腔的热意。
她不能叫薛盈的名字, 可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当, 她只认识个薛盈。
但是她张开嘴, 发出的声音却如同闹猫,卫听春自己听了之后,脸色更是如同火炭。
她也是穿越过很多世界的人了,她知这种状况是招了。
还不是什么好东, 而是那种小说世界里屡见不鲜的催.情之药。
她咬住自己的嘴唇,尽可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去思考她是怎么招的。
很快她便想通了。
她自从穿越来,口水没喝, 口东没有吃。
不可能是这身体为了勾引薛盈先服用,只能是后来的。
卫听春看到了床头依旧青烟缭绕的瑞兽香炉,再细细嗅了下空的满室甜腻。
顿时明了。
是香!
催.情香。
她现在连哭的力都没有了。
她不想去怀疑薛盈,可是这里是薛盈的太东宫, 难不成, 还有谁能逾越他堂堂太的意思,给他看的个婢女如此费尽心思下药不成?
况且她惦记薛盈数年之久, 说起来也都是她厢情愿的寄托, 薛盈真是个什么的人, 她根本完全不了解。
他可能真的不喜欢来硬的, 喜欢她求着他来也说不定。
谁好好的人总是避火图不离手?!
卫听春现在心满是怨和恨, 怨的是她自己, 恨的也是她自己。
她真的太傻了,她怎么就能这么厢情愿地认为, 薛盈就定会长成个纯善无比的好孩?
当年在宫不受待见,人人可欺的皇,如今在众多皇之脱颖而出,甚至坐到了太之位。
他真的能是个什么单纯善良之人?
卫听春吭哧吭哧在床上艰难挪。
她看了眼系统时间,现在下午三点多。
她从床上艰难爬到了床边上,然后开始是准备打翻香炉。
不过她怕这将婢女侍从吸引进来,现在的她堪称毫无抵抗力。所以她撑着酸软的双膝,从床上爬到地上,准备去拿桌上的水杯,用水杯里的水去浇灭香炉的香。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香的厉害。
她才从床上下来脚刚落地,就“咚”地声,足下软浑身失控,狠狠地跌在地上,比香炉被推倒在地的声音还要大。
不过这声音卫听春是没觉得大的,因为她现在只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因为药的作用,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简直震耳欲聋。
而且她这种状况,去灭香也是徒劳,她得尽快见风,闻常的空才行。
因此她没有再去管香炉了,而是调转方向,朝着窗边爬去。
她记得昨夜薛盈坐着的长榻后就是窗,她只要爬上长榻,推开窗就好。
但是就在她在地上艰难爬行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外的声音。
是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陌生的是她也只听过次薛盈长大后的声线,熟悉是因为这声音她昨夜听过。
“她醒了吗?”薛盈问,“有没有吃东?都用了什么,仔细让厨房记下。”
“太殿下。”门外站着的太监声音压得极低,人都开始发颤。
他说,“人怕是还没醒。”
薛盈穿着身朝服,绛紫色长衫外五蟒盘于其上,或怒张巨口,或腾云盘柱。他金冠高束,两侧垂带上坠着同他眉间朱砂痣般赤红如血的红玉,玉质金相华贵威严。
他闻言眉梢微微皱。
小太监立刻跪地,砰砰扣头:“奴才们万,宫春喜总管来过了……”
薛盈眉梢跳,再没多问什么,立即推开了房门,大步迈入了内室。
他进去,便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卫听春在地上蠕爬行,喘吁吁,裸露的皮肤尽数潮红如血。
“来人!”
薛盈说:“备浴汤,要冷水,着人去请陈太医!”
他言辞凌厉眉目凌冽,吩咐了侍从婢女行起来,又把揪起了跪地认罪的小太监问:“春喜公公亲自送来的落红香?”
“是……”小太监是薛盈贴身伺候的太监,却不是薛盈的人。
他和春喜公公,是皇帝的人,名为长河。
他是皇帝塞在薛盈身边的眼线,但是……他早已被薛盈抓住了致命把柄,不敢背叛薛盈了。
只得如实相告:“春喜公公奉陛下之命,亲自点的香。”
“春喜公公还说……若是,若是成……”长河抖着嘴唇说,“陛下有言,东宫大赏。那个婢女……婢女可晋太嫔。”
个寻常婢女,夜承欢便可晋为太嫔,这可不是飞上枝头,这是步登天。
薛盈色极其霜冷可怖。
把甩开长河,快步走到了卫听春身边,将她从地上抱起。
卫听春早听到了薛盈的声音,但是现在她的状态,除了听到薛盈的声音之外,他们在说什么,她根本没有能力分辨了。
她的脑已空了。
被这迅猛的药活活地烧空了。
落红,乃是当今陛下最喜欢的虎狼之药,这种香味甜腻,吸入之后无论多厉害的人,哪怕是常年习武的羽林卫闻多了,也会成为滩烂泥任人鱼肉。
而若是熏染时间久了,男理智全无,只有欲念,女更是摒弃羞耻,只知交合。
薛盈侧脸绷得紧紧的,他今日从议殿出来之前,皇帝专门叫住他,告诉他送了份礼给他。已着人送到了他的府。
薛盈只以为,是寻常的赏赐而已……
没想到,竟是这等龌龊恶心的熏香。还用在了卫听春的身上。
薛盈眉目森冷,抱着卫听春先将她放到了床上,她已是浑身软绵,薛盈用被把她裹起来,等待着婢女备冷水。
而卫听春这时候神志都不清了,却还是执着异常地瞪着薛盈,双眼睛都成了两汪水潭,却还是充斥着斥责。
薛盈对上她的视线,开口低低徒劳地解释:“不是我做的,我没料到。”
他没料到皇帝已疯到了这个程度,也没料到他昨夜不过是同卫听春共处室夜,便这么快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薛盈半圈着卫听春,知她现在听不懂,索性也不说了。
他伸手给她抚了下鬓边乱发,其实想问“你不是鬼神吗?你到底是鬼还是神?鬼门关大开之夜来到我前,怎么能被凡人这等阴诡伎俩给算计 ?”
不过他没有问出口,卫听春也不可能给他应,她难受得太厉害了。本能咬住了薛盈的手臂。
力度不轻,薛盈连眉头都没有皱下,也没有试图挣扎,就这么乖乖让她咬着。
确实是他疏忽了,他只是没想到,他始终不能与女人同房这件,在皇帝的心里竟然这么重要。
派人专门送来避火图逼迫他看,逼迫他纳妾娶妻不成,现在只要是个婢女能跟他成了好,也能许太嫔的地位了……
呵。
荒谬的薛盈只想笑。
不过他现在不怎么能笑得出,他很快把卫听春抱着放入了备好的水。
这种药并非只有做了才能解,泡了泡冷水,吃了化解的药,再喝上两副汤药预防风寒,也就好了。
所有说这种药非行龌龊之不能解的,都是给自己自甘堕落找借口罢了。
只是把卫听春放入冷水这个步骤,属实是把薛盈难住了。
因为卫听春神志不清了,本来就如同火烧,把她活活放冷水里,她如能受得了。
她觉自己要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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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踢打薛盈,在浴桶乱扑腾。
直在含含糊糊地骂薛盈:“你这个逆!”
“我真是……白疼你了……”
“你这个……色狼!”
“你敢碰我,我就……暗箱操作让你无比凄惨!”
“我空间里可有人……”
“你怎么……”
卫听春被强硬地按在了浴桶之,冷得发抖,但是不像火烧了,牙齿开始“咯咯咯咯”地说,“你怎么就……变成这了?”
卫听春说这话的时候,满含失望和疼惜。
薛盈被她泼了身的冷水,此刻也是狼狈极了。
他看着卫听春,按着她肩膀不让她起身,准备等她好了。再同她细细解释。
卫听春却抬起被泡得苍白冰冷的手,轻轻抚上了薛盈的眉心。
反复摩挲他眉心的小痣,说:“这个,我也有个的。你……怎么变了啊……不要变啊……小猫猫。”
卫听春说着,还撅起嘴唇,发出“芙芙芙”的叫猫声。
薛盈直都在听她说胡话,并且把她说的每句话,都清晰无比地记下。
等到陈太医被接来,薛盈又亲手给卫听春喂了药。
卫听春闹累了,自己坐不住,就半挂在薛盈身上,很乖地把药吃了。
薛盈见她体温消得差不多了。就抱着她出了浴池。
让婢女进来给她换了干净衣,又让陈太医给她把脉。
最后卫听春被扎了针,扎针的时候她还神志不清地拉着薛盈的手说:“爸爸妈妈……别扎我啊,我最怕扎针了……”
然后她就昏过去了。
卫听春做了个特别混乱的梦,梦她又到了小时候。
不能念书,整日羡慕弟弟。
但是弟弟的课本连看也是不给她这个“赔钱的丫头”看的。
她每天打猪草,下地干活。小小的年纪,细瘦的肩膀,几乎扛起了大半的家。
但是她很乐观,她总听到同村的人说,只要走出山里,去打工,就能见识大城市的切,过好日。
她准备等自己再长大点,就和村里的人起出山去打工,帮着家里盖新房。
但是没等她长大,没等她出去,她爸爸妈妈就把她许给了村里个刚了老婆的光棍儿。
就因为村里的人说,谁家的姑娘出了大山就再没来,也不给家拿钱了。
卫听春知那个姐姐,她不来,不给家拿钱,是因为她妈妈在她小时候,往里打她,把她活活逼走的。
可是她再怎么跟家里保证,定不会出去就不顾家,可她爸爸妈妈还是觉得,不如拿她换头驴。
是的,那个四十几岁,马上五十岁的光棍,给他们家许诺,她嫁过去就给头驴。
头已老了,不能下小驴,连犁地也费劲儿的老驴。
卫听春长到十八岁从不叛逆,就叛逆了那么次,跑了。
但是她没有出过大山,那山辽阔像是十方世界,大雪盖,她分不清东南北。
只觉得冷啊,冷到骨里。
卫听春冷得直哆嗦,蜷缩着裹紧了身上单薄破旧用她妈妈的袄改成的衣服。
然后她不慎脚踩空——
“啊!”卫听春猛地坐起来,双眼惊慌地巡视周围。
很快她滑下身的被就重新裹上来了,但是她还是冷。
她好多年都没有忆从前的情了,她从来不喜欢头看。
她甚至不觉得跌落山被冻是个噩梦,嫁给那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才是。
但是她此刻有点混乱,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好了会儿,她才从那种状态里抽离,然后看到了床头上坐着的薛盈。
薛盈,手却稳稳端着碗药。
卫听春看他眼就哆嗦着掀开被要下地,结果薛盈放下药碗,把她按住了。
而卫听春,只觉自己的屁股疼得都不是自己的了。整个尾椎骨都要裂开,浑身也都是酸疼异常。
她没历过男女之,但架不住看过无数小说,穿越世界见过那儿之后,女不良与行的例也不少。
她心空,比跌落雪坑还空。
随之而来的就是怒蒸腾,什么人设,什么任务,她在这刻都忘了。
她手结结实实抽了薛盈巴掌。
“啪”地声。
薛盈的皮上迅速红起来。
但是他还是按着卫听春没有让她冲下地,只是开口:“你发烧了,现在不要再下地受凉。”
卫听春瞪着薛盈,眼睛都红透了,骂:“小畜生。”
她昨晚药之后的记忆片混乱,但是现在这“后”的疼痛,让她真的控制不住。
她就算是被系统电击,判罚,也不想再在这个世界继续下去了。
就算是她眼瞎心盲,看错了人!
只是她心头砰的行为并没能顺利实施,薛盈看她清醒过来了。
就开始说话了。
“昨夜的熏香名为落红香,是宫非帝王不可用的禁药。”
“孤的太宫是没有的,昨天的落红是宫内送来的,皇帝身边的大公公春喜,亲自点上的。”
卫听春闻言冷笑声,根本不相信薛盈说的任句话。
都……这了,他想随便推六二五就算了?!
她咬着嘴唇,含恨带怨看着薛盈。
薛盈继续拦着她要下地的作,语调平铺直叙:“父皇这些年直有给孤的太殿送各种美人,孤从来没有碰过。”
卫听春闻言瞪着他,眼血丝让她看上去极其委屈,“我要不要谢太殿下恩宠?”
薛盈似是不解地看着她。
他和人说话,向来习惯性说半留半,到这里基本上就是说明了,他没有碰她。
但是她还这。
薛盈只好:“父皇为孤之操心,是想要杀孤,但是又恐落人口舌,说他虎毒食,因此想要孤先留下嗣。”
“他觉得个没有嗣,不能宠幸女的皇是他的耻辱,尤其我还是太。”
“他为我筹划过婚,但是皆因为我不答应而作罢。”
卫听春到这里还没听出来怎么,只觉得薛盈说这些话,难不成是要她恩戴德?
她要像那些夜承宠的小婢女,期盼他怜惜,给个名分,安安分分地伺候他吗?
卫听春到这刻真的对薛盈失望透顶。
她把推开薛盈,咬牙:“太殿下可能看错人了,换成旁的婢女承宠,或许会激涕零,祈求殿下的怜悯和名分。”
“但是奴婢当真厌恶至极,太殿下若是不打算掐奴婢,就别拦着奴婢去!”
卫听春说完股劲儿就蹦下了地。
然后她腿软得像昨天药后那,“砰”地摔在了地上,熟悉的姿势熟悉的尾椎碎裂般的疼痛。
她疼得半会儿没起来。
思考要不要屏蔽下的时候,薛盈终于明白了她误会了什么。
他起身将卫听春扶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和怒视把她按床上,用被紧紧围住。
然后低吼:“别了!”
“我根本没有同你行房,你昨夜泡了冷水,现在有点高热,别闹了,先把药喝了。”
卫听春先是被吼得愣了下,听到薛盈这么说,更生了。
“你……”
“好小,你敢干不敢认是吧?!这种借口你都想得出来,我……我又不是傻,我会没有觉吗?”
薛盈:“……你有什么觉?”
卫听春红耳赤,得口不择言:“我屁股疼!”
薛盈的色也肉眼可见红了起来。
他看着她,指了指地上说:“你昨晚,就像刚才,摔了好几下。”
卫听春还是没反应过来,她没验,总听人说女次很疼,但是具体怎么疼她根本不知。
她昨晚了那的药,现在很疼,在她看来=薛盈这个畜生干的。
他还敢不承认,卫听春想把他挠个满脸花。
结果薛盈见她实在是不信,深吸口,自暴自弃:“孤是个废人。”
他直视着卫听春说:“孤不能起阳。没法和女人行房。没觉,从来都没有过,可能是小时候冻坏了。”
他说:“所以父皇给孤筹划的婚失败,所以孤不能如他所愿留下嗣,所以他逼孤看避火图,听闻孤留下你,就急着派人送来落红香。所以……”
薛盈看着卫听春说:“你屁股疼跟孤没有关系。”
要不是被逼无奈,确实没有男人会这直接承认自己是个不能人的废。
怎奈卫听春根本听不懂薛盈的暗示,还咬定了薛盈就是趁人之危,行了那等邪恶之,就连向来不羁无惧的薛盈,也有些无奈。
卫听春对薛盈绝无男女之意,薛盈难就会对个男女不定,几次三番救下他的“神明”荤素不忌禽兽不如吗?
薛盈把情直接说穿了,之后就拿过桌上的药碗,盘膝坐在床边上,无表情边搅,边吹。
卫听春人还傻着呢,反应了好会儿,才明白薛盈的意思。
他...他他他他...不行?
那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薛盈之前说的什么喜欢、享用的,都是……耍嘴吗?
而后她整个人瞬间温顺下来,比洗发水广告里的头发还要柔顺。
薛盈把汤药的碗递到了卫听春唇边,用汤勺舀起勺汤药,卫听春就老老实实张开了嘴,喝了。
然后被苦得容扭曲,薛盈就用修长的手指,捏了颗被切成半的蜜饯,送到了卫听春的嘴边。
卫听春就着他的手吃了。
甜甜的滋味和了药的苦涩,卫听春像个被拔了门芯的车胎,瘪得十分彻底。
两个人刚才差点打起来,现在对成了对锯嘴葫芦。
卫听春脑里叽哩哇啦地叫唤着,比警车追击罪犯鸣笛还要热闹嘹亮。而现实是她口苦药半颗蜜饯,从头到尾,连头都不敢抬了。
她的脚尖和手指都蜷缩着,不知要怎么对薛盈。
她已相信了薛盈说的是真的,因为她清醒了下来,仔细受下,这屁股的疼确实不像是被谁怎么了,像是纯摔的。
她以前上山打草也摔过,和这个差不多。她之前是先入为主,认理了。
而且她其实之所以表现得那么激崩溃,是因为她不愿意相信薛盈长成了个混蛋。
如今看来……是她恶意揣测了。
她悄悄地用余光观察着薛盈,薛盈虽然从猫猫长成了有攻击性和侵犯的小豹,但他依旧是他!
卫听春的心像是被个大熨斗来来地烫平,丝褶皱都没有了。
时隔四年后重逢,丝丝缕缕的雀跃又从头发丝儿骨头缝儿里冒出来了。
他还是那个薛盈,那个好孩。
至于薛盈为什么会崩剧情,不肯掐自己,反倒要让人误会他喜欢自己……这也比较好解释了。
他不想滥杀无辜。
好吧,虽然她是来毒害他的,不无辜,可是她穿的这个小婢女,也是被迫为九皇做的,也算是无辜吧……
薛盈说把她留在身边,是在变相保护她。
卫听春旦对薛盈重新披上了爱心妈妈牌六千多度的滤镜,那么他做的所有切,就都像从前,无比地合情理。
最后点汤药见底,薛盈放下了汤碗,同时取了盘的两颗蜜饯,都塞进卫听春的嘴里。
卫听春把两颗蜜饯分开,分别顶在两腮,脸上鼓出两个小包包,直在散发着甜蜜滋味。
薛盈靠在床头上,看着卫听春不说话。
卫听春垂着头,觉得自己应该打破这种诡异的氛,但是她根本不知怎么说才合适。
问他为什么不行?有没有找大夫好好看看?
不行还看什么避火图?
哦,他好像是说是皇帝逼他看的……卫听春又开始阴谋论,这次的矛头全都对准了皇帝,总之那个老东真是又蠢又坏,简直不是人!
卫听春想着想着,又开始觉得薛盈实在是太可怜了。
以为他已做了太殿下,总算过得好了,结果他连个男人都做不成。
人怎么能倒霉成这啊!
最后还是薛盈先打破了沉默。
他说:“到如今,你不可能到九皇身边,你便留在孤的身边,孤可以保你安然和荣华。”
他观察着卫听春的表情,片刻后换了副黯然神伤的可怜模,低声:“你想要钱要,孤都能给你,若你有家人,孤亦可以替你周全保护。”
“你只需要留在孤身边,替孤做个障眼之人……”薛盈说,“免得旁人猜测孤到如今年岁仍旧房无人,乃是个无能天阉。”
卫听春听后心里难受极了。
堂堂太殿下,竟然这么低声下去求个来刺杀他的婢女,他究竟过得有多么难啊。
这么多年,欺负他的那些哥哥弟弟不算,现在都做了太了,连皇帝都不肯放过他!
卫听春心疼,忍不住满脸关切问:“请太医看过了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薛盈慢慢向后靠,从盘膝的姿势,变成条腿撑着,条腿打开,这个姿势,几乎就把卫听春整个圈在他的身体范围内,在无声昭示着他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像在狩猎前靠近猎的兽类,总是在悄无声息间靠近。
他靠着床头微微仰头,凸起的喉结随着他吞咽口水缓慢滚。眼的阴翳晦暗,这么许多年,依旧挥之不去。眉心的朱砂红像滴血,艳烈惊人。
他用这种姿态看着卫听春,说出的话却同姿态截然相反。
“太医、游医、全都看过了。”薛盈说,“我可能真的是个天阉。”
“你……”他顿了顿,坐直身体,而后慢慢倾身,凑近卫听春问,“你会因为这,看不起我吗?”
他将孤这个称呼拿掉,勾起点悲切的笑意。
卫听春顿时把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抬手按住薛盈的肩膀说,“嗐,多大点儿……”
“人活着,又不光是为了那点儿,那些太监不是也活得挺好……”卫听春察觉到了自己的比喻十分不恰当。
太监们可不是自愿做不成男人的,是被逼无奈。
薛盈也不是自愿的,但是拿他这个堂堂太和那些下人比,在薛盈的角度看来,是妥妥的羞辱了。
卫听春紧绷地看着薛盈,等着他发火,他却只是淡然笑。
“没关系,这件本来只有我个人知,现在你也知了,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帮我掩人耳目吗?”
薛盈带着祈求,又向卫听春凑近些说,“不是帮大乾的太,只是帮我。”
卫听春心更加酸楚了。
酸楚到她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的距离,姿势、已完全超出了两个陌生人的社交距离,甚至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社交距离。
薛盈手长脚长,几乎是将她圈在怀里了。
他错不错地看着卫听春,他根本不在意卫听春说什么,怎么看他。
他不是真的不行,他只是很少想那种情,只是厌恶和任人亲密,他做不到。
他看着避火图,看着那些纠缠在起的人,只会觉得脏,想吐。
会想起他到了通人的年纪,那个被指派来给他通人的宫女,被换成了老嬷嬷的情。
而且薛盈活到如今,遭受的背叛欺辱无数,他并不是单纯厌恶女人,他是厌恶人。
所有人。
每个人。
不过……只要前的这个人是个意外,因为在薛盈的认知之她不是人。
她是个来去自如,性别不定的神。
不过薛盈对她还真没有任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新奇、是有趣、是激、甚至是依恋。
她像他干涸生活里的场春雨,让他枯裂的枝丫上发出了个颤巍巍的,娇嫩无比的新芽。
薛盈想要想这次的新芽留存更久点,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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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还年轻,总会治好的。”卫听春有些撑不住薛盈充满期待的逼视。
迟疑着说:“奴婢……奴婢命薄如纸,说不定哪天就了。”
卫听春迎上薛盈的视线说,“太可以重新寻个人帮你。”
薛盈眼的期待点点散去,色也逐渐冷了。
他生得极好,尤其眉心的那点朱砂,姝丽无边,似山水墨画的着色,但是旦他的表情开始沉寂,他整个人都变得霜冷无比。
冷白的肤色变成雪原,那双弧度狭长上挑的凤眼缓缓合上,犹如万里大地寸寸冰封,了无生机。
卫听春的心又开始难受。
可是她真的得很快掉,她现在已停留世界超时48小时加上亡的痛觉屏蔽,这两天消耗了她两千多积分。
延迟脱离世界,时间越久扣除积分越多,最长的时限是个月,月后扣除翻倍,这简直像是利滚利的高利贷!
而且如果不能按照原定亡结局去,最后法“不合理”还会出现系列后续问题。
卫听春满愁容,和薛盈对坐,活像是对貌合神离的怨偶。
卫听春在想:我到底怎么能“合理”去。薛盈还有可能掐她吗?
而薛盈在想:这次我要怎么才能更让她留下来?
四年前,薛盈直都知她在设法逃离,虽然在她后,才知她是要去,但当时他几乎把婢女侍从都留在了殿,最终也还是没能留住她。
那么这次……他决定自己来看着她。
于是薛盈穿靴下地,对卫听春说:“你昨夜受凉,好好休息吧。”
然后他就走到了长榻边上,还是昨天那个姿势,还是昨天那个避火图。
卫听春坐在床上,隔了会儿忍不住探头看薛盈。
薛盈像个木偶,不。
卫听春突然就想起他五岁的时候,卫听春次看到他,他瘦小的身躯穿着单薄的衣衫,孤零零跪在雪地里的。
那时候的他也是如今日这般,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他虽然如今身为太,摆脱了那种可悲境地,可是他的心却好像还困在原地,这么多年从未停止过受风雪的摧残。
之前她打他来着,还骂他小畜生,声色俱厉言辞恶劣,现在都化为旋镖,扎在了卫听春的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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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孽,不可活啊。
卫听春又在床上坐了会儿,索性躺下了,她确实受凉了,好像有点发烧,头晕晕的,嗓也发紧。
到底怎么退出世界呢?
她想不通。
但是她也睡不着。
虽然她连薛盈的呼吸都听不到,薛盈安静到令人发指。但是他的存在就是强到难以忽视。
后来卫听春辗转许久,实在忍不住,从床边探头,对薛盈说:“别看了。”
薛盈慢慢抬起眼看她。
卫听春说:“奴婢……可以帮太段时间。”
卫听春伸出根手指:“段时间。”个月。
薛盈慢慢坐直,依旧看着卫听春没吭声。
卫听春有些自暴自弃:“所以奴婢要怎么帮你?假怀孕下可以吗?”
薛盈闻言低笑了声。
她果然还是那么心软。
而后他起身,活了下酸涩的手臂,缓步走到卫听春的床边上。
语调带着笑意说:“怀孕没有那么快吧?起码也要两三个月才能有静。”
“那就不要这个,”卫听春说,“那怎么办……”她只能留个月,个月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私下里不要叫我太。”薛盈说,“交给我,你只需要好好养病,在这殿安心待着就好。”
安心待着就好。哪也不要去了。
卫听春从善如流点头,薛盈又要去坐。
卫听春说:“你不睡觉?你快去睡觉,去其他的屋……”
卫听春想到这屋里摆设不凡,且她刚穿越来,就是在此处给薛盈送茶,想来这里就是他的寝殿。
于是又:“我去其他的屋也行,你让人帮我收拾间。”
薛盈却没有,片刻后压住要下地的卫听春的手腕:“我父皇专门给我送了落红,我这几天,不能出这个屋去别处睡觉。也不会去上朝。”
“你也不能离开这个屋。”
卫听春脸不解。
薛盈字句:“落红药效猛烈,我得没日没夜宠幸你。”
卫听春色红得像熟透的瓜瓤,没接薛盈的茬儿。
她决定暂时留在这里,最后再帮薛盈次。
滞留世界这件,其实是很普遍的,很多穿越者在个世界待得舒服了,就愿意在那里多留段时间。除此之外,做任务的时候,也时常会有各种各的意外,会不得不滞留世界。
所以系统空间对于滞留世界的扣罚制度,虽然是利滚利的形式,实际上月以内均摊到每天的耗费上,倒还不足为虑。
只要不超过月期限,不让这个每日几十的基础积分消耗翻倍再翻倍,就还在卫听春的承受范围内。
她这么多年她穿越世界的效率和质量都很高,她空间的积分是少有的富足,甚至比某些专门做主角的穿越者还要多,早就已攒够做主角的积分了。
只是她从未对小世界有过归属,因此也不想作为哪个世界的主角,留在那里。
卫听春更是从没有在任世界滞留过,她做任务向来都是快狠准,否则也不能光做炮灰任务,就升级到A2级别的穿越者。
但是这次,她忍不住破例了。
薛盈对她来说,到底还是不的。
每次都有每次的惨,五岁那时候是受生母虐待,十几岁被兄弟残害,现在马上二十了,他……又因为不能人,被亲生父亲逼成这。
卫听春十分的慨,也十分的忧愁。
怎么办啊,薛盈这的性,都长到了这么大,却还是那么单纯,随便个来毒杀他的婢女,都能让他倾心相诉,他该有多么寂寞无助啊?
尤其是留下真的想要帮忙的卫听春,发现自己真的像薛盈说的那,什么都不用做。
她每天起居有好几个婢女伺候着,好吃好睡,零嘴儿不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且大部分的时间,薛盈竟然因为毁她清白的情,觉得心过意不去,堂堂太殿下,还会亲自上手伺候她。
卫听春看着话本,是带图带解说的山水游志,她斜倚在薛盈的长榻上,薛盈自己就坐个小边边,还在给卫听春剥冰镇葡萄。
薛盈手指如竹如玉,沾染了葡萄的紫色,看上去简直像是在白布上碾碎了果泥,罪孽啊。
卫听春吃了两颗,就觉得过意不去,忍不住又劝:“你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清白啊。”
个注定要的人,在乎什么清白,而且她这个角色连个家人都没有,她在民间等同于“查无此人”的状态,谁知她是谁啊?
“殿下。”卫听春又就着薛盈的手,吸溜进去个剥好皮的葡萄,实在不好意思,就坐起来了。
“我自己吃吧。”她眨巴着双明媚的大眼睛,含糊。
薛盈拿过布巾擦了擦手,并不坚持,温声“嗯”了声,便起身离开了长榻。
卫听春又被他戳了下心。
他真的太懂了。
卫听春和他已在这屋里整整朝夕相对了两天。
两天的时间,他们几乎日夜不离,但是薛盈从未让她觉到过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