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春闻言眉梢高高挑起, 抱着手臂歪着头看薛盈,没回答,而是走回来反问薛盈:“很重要吗?”
“我是男的怎么样, 是的又怎么样?”
薛盈抿抿唇, 几乎是没有思考, 便摇摇头,“不重要。”
是她还是他,对薛盈来说都没有所谓。
卫春闻言笑,很满意薛盈这个答案, 她不太喜欢薛盈对她好奇太多,探究太多。
要是薛盈知道她是穿越者之后,便一直追问穿越的事情,那卫春估计早就跑。
薛盈看上去也就是随口问一句, 说不重要,便没有任何再探究的意思。
卫春门去那对老夫妻商量着买下他们的熊皮大氅,那玩意他们本来就不怎么能用上,冬天的时候, 穿棉衣已经够用。
那熊皮大氅, 是大爷年轻的时候,数九寒冬进山打猎用的。
现在大爷年纪大, 腿脚都不方便, 自然也就用不到, 但大娘也不舍扔, 就每年夏天拿来晒一晒, 敲一敲, 挂在那里当个怀念。
卫春说要带薛盈去县里看灯,怕他冷, 大娘很殷勤地道:“那我拿去敲一敲,夏天还晒过,不脏的。”
卫春点头。
又让大爷帮着把马牵来,这才进屋给薛盈穿衣裳。
“你的衣裳单薄,之那个料子太好的夹袄不能穿,咱们俩不能吸引的注意,就是带你去散散,玩一玩。”
免你老撒癔症。
那个张大夫没明着说,但其实卫春明白清楚,薛盈这种情况,就是癔症。
犯病就往雪地里面躺,还分不清现实虚幻,这不就是很明显的精神不正常?
也就是这世界没有精神病这种说法,要不然薛盈肯定跑不。
不过卫春一点也不觉怎么样,这年头,谁还没点精神分裂抑郁症什么的?
更何况从小被虐待到大,捡着一丁点善意,都恨不用命去抓的孩子,你能指望他有多正常呢?
她觉无所谓,管他什么样子,是薛盈就好。
她给薛盈穿好衣服,半蹲下穿鞋子的时候,掐一下他的小腿,她现在的大手像钳子似的,薛盈疼小腿一抖。
卫春单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仰着头看薛盈,带着点笑意,“我说……好弟弟,你脚好歹蹬一蹬。真拿我当你们家护院哥哥呢?”
“这也就是你,我后可还没正经伺候过呢。”
薛盈是个太子,就算是个有癔症的小可怜,但也确实是被金尊玉贵伺候着大的,身边别管是恶仆还是忠仆,就没有缺过。
具体表现在他的自理能完全不行。
之卫春在太子府待着,他能给卫春打打扇子喂喂东西吃,剥个葡萄皮,但除那之外,他估摸着也根本不会别的。
这几天卫春没给他梳头。他自己就那么乱着,也不知道整理下。
上厕所更是,卫春不问,他就憋着。
即便是发烧你不摸着问着,他也不说难受不难受,嘴都起皮也不知道要水喝。更别说自己去倒。
很是个小祖宗。
“你看我干什么?”卫春松他小腿,又拍下他脚背,“蹬会不会,三岁小孩都会。”
薛盈蹬一下,但是卫春提的劲儿没用到一块去。
卫春:“……”
薛盈:“……”
“他们给我穿鞋,都用一个杆子。”
“那是鞋拔子。”卫春说,“小祖宗,用不用我给你现雕个鞋拔子去?”
薛盈有点不好意思,喉结滚动一下,卫春道:“自己穿!”
薛盈默默地自己把鞋穿上,虽然很不舒服,袜子好像还拧劲儿。
但是他根本懒调整,就那么踩着站到地上。
“会梳头吗?”卫春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薛盈一双弧度漂亮的凤眸躲闪,薄薄的眼皮下面,眼珠子滚动。
卫春啧一,拉着薛盈让他坐在桌子边上,然后从袖口掏大娘要的木梳,给薛盈梳着。
这么的头发,她自己从也不习惯。
但是她穿越的世界多。大多都是小角色,伺候的活倒也学会一些。
不过大多数时侯她不用真的伺候谁,毕竟她走的是量,都是一场就的炮灰。
说起来这么精,也比较甘情愿伺候的,还真就一个薛盈。
“云大娘误会你是我契弟,你知道契弟是什么吧?”卫春拢着薛盈的头发小说,“就你这样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身体还有毛病的,谁结契弟找你?”
卫春音里面全都是笑意,薛盈被这么损着,也一丁点都没有气的意思。
除卫春,这世上没有会这样他说。
不是把他当成一个皇子,一个太子,而是一个。
当成薛盈这个。
因此薛盈非常喜欢,甚至会觉有点温暖。
因此他也很认真地在卫春说,并且顺着她的,考虑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优点。
他从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他能有什么优点?连他亲娘都想杀他,厌弃他。
但是他想起之云大娘说的。
因此薛盈道:“我……俊。”
他说有点犹豫,因为薛盈自己不太照镜子,也没谁会像云大娘那样夸他俊,大多就算是吹嘘,也都是说太子宅仁厚,太子智勇双全。
夸一个皇子好看,那是亵渎,夸一个太子好看,那是想。
“嗯?”卫春把他头发都用一块麻布盘在头顶上,闻言惊讶地疑惑一。
然后系好头发,这才绕到薛盈面,看着他道:“那确实啊。”
“都说皮下三寸是白骨,但是谁能逃过骨上三寸好颜色?”
“行。”卫春拍拍薛盈脑袋,“知道自己俊也行。”
“不过你太俊,到外面难免惹眼,所以蒙起来。”
卫春拿另一块麻布,连同他的头都一起围上,“也省冷。”
“到市集上再给你买个面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大娘这时候把那个熊皮大氅给拿回来,这回进门知道敲门。
大张旗鼓的,怕屋子里不见,但其实这屋子隔音不是一般的差。
要不然她之一关门就大爷说小,卫春薛盈也不可能那么清楚不是?
“给。敲打好,挂在墙上时间久,有点灰尘味道,但是我用糙面揉一遍。没有。”
“谢谢云大娘。”
“你大爷把马牵来,去吧。”
“哎。”
卫春接过大氅,朝着薛盈身上一围,把他整个裹进去。
但大抵是天贵气藏不住,这比麻袋的杀伤还强的熊皮,套谁身上还都窝囊,套薛盈身上却有种大氅都跟定制的似的。
“啧,还真是俊都挡不住啊。”
薛盈看向卫春,他微微仰头,凤眼一抬,还有几分天贵气。
卫春抬手把麻布头巾往下扯扯,试图挡住他的眉眼。
伸手挠下他眉小痣,问他:“方便吗?”
薛盈看着她眼神疑惑,似是没懂,卫春又问:“尿尿吗?要么一会儿上马可颠儿慌呢。”
薛盈瞪着眼,看不见脸耳朵,但是卫春就是知道肯定红。
“走吧,我正好也去。”
这村里都是旱厕,卫春带着薛盈过去,自己解决好,才让他去。
其实穿越的时间久,卫春自己也觉她是个男还是都没有关系。
她现在站着撒尿也很轻车熟路。当的当男的,她都一样。
她在茅厕外面等薛盈一会儿,他窸窸窣窣半天,问道:“太子殿下,你是不是不会系裤腰带?”
那当然不至于!
是他穿太多,卫春怕他冷,他左一层右一层的,解很繁琐,也不舒服。
卫春直接进去帮他弄。
薛盈吓捂住腰带朝后躲。
“再躲掉茅坑!”
卫春扯着他腰带,把带过来,三下五除二给他系上。动有点粗暴,薛盈被他扯直晃。
“你还不好意思?”卫春垂眼看他下垂的眼睫,说,“你几天神思不属,整日像个提线木偶,你恭,鸟都是我给你扶的。”
薛盈都僵在那,卫春拉扯着他来。走到院子里面弯腰捧一把雪,“接着。”
“搓一搓。”
卫春也搓几下。
薛盈又像个提线木偶,搓几下后卫春指一块干净的雪地,说:“再搓搓。当洗手。”
薛盈弯腰去捧雪搓手。
都好之后,卫春拉着薛盈到马边上,掐着他的腰身朝上一举,轻而易举就把他弄到马背上。
然后拉着缰绳一跳,自己也跨上去,把薛盈圈怀里,调转马头朝着敞的院门去。
风雪早已经停,但是夜风吹过,尤其是马蹄子带起的回旋风,会卷起雪沫,朝着两个脸上扑。
卫春骑挺快,薛盈也会骑马的,两个一一后坐笔直,不过薛盈身体虚,没过一会儿,甚至还没上去县里的宽道呢,他就始晃。
“靠着我。”卫春搂他一下。
薛盈也没坚持,向后挪一点,靠在她怀里。
卫春把他连带大氅抱个满怀,低头还能闻见大氅上面糙米面的味道,薛盈身上很特殊的一股味道。
本来是若有似无,伴着沁凉的雪沫卷进鼻腔,像是幻觉。
但是薛盈朝着她怀里一靠,她闻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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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好几天没洗澡,怎么还香的啊?”卫春低头在他肩颈嗅一下,忍不住问。
薛盈闷闷的音从大氅里传来,“里衣有熏香。”
“太子殿下。”卫春笑一,“你也太精致。你从北境三州回来,路上遭遇的刺杀没有三百也有一百,还有时间给衣服熏香啊?”
那是防毒的熏香,他每件衣服都有的。
但是薛盈动动嘴唇,不知道为什么没解释。
还嘴不由脑子控制一样,问:“好闻吗?”
“你都好几天没洗澡你说呢?”卫春加快速度,马匹打个响鼻,在宽路上奔跑起来。
马蹄踩在雪中沙沙沙沙。
卫春脸被冻麻,呼吸却是热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的音卷在打旋的风雪里面,钻进薛盈的耳畔。
“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