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先去见祖父吧。”元珠珠不愿与之过分纠缠该问题，转而对喜鹊嘱咐。“喜鹊，你将阿珩带到我院中，再有……”
两人耳语，喜鹊先是一愣，只有慌忙颔首。
元珠珠终于见到了祖父——元霆。
徐叔在门口守着，祖孙二人宫廷事变之后，迎来了第一次相见。
将军已经垂垂老矣，尤其是在病中，更显疲态；了无生气地躺在软榻之上，呼气短，吸气长。
元珠珠看到，那一团一团怨气在房间里出入自由。
一团一团的，直往老人身上扑。
好在，老人乃是经久沙场的将军，手上沾满敌人的血液，杀伐之气慎重，怨气有所忌惮，故而十分小心翼翼。
也正是因为如此，否则老人怕是早就没命了。
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老将军病弱缠绵，那股子怨气才有可乘之机，否则根本不得近身！
怪不得说，邪祟阴气惯会欺善怕恶。
在徐叔等人看来，床榻上的老将军脸色蜡黄，虽不算太好，但看着病情也不算太差。
可在元珠珠眼里，一团一团的怨气把人捂得严严实实的，情况十分危机！
倘若怨气钻进其心脉，恐怕就此回天乏术。
元珠珠唇舌有些发紧，凝视着垂垂老矣的老人，心中竟生起几分难过。
大概，这就是占了别人身体的后遗症吧。
老将军迷迷糊糊，浑浑噩噩之中勉强睁开眼睛！即使在缠绵病榻的时候，那双眼睛已久如猎鹰一般锐利。他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故而警觉。
在看清楚来人时，锐利防备的目光瞬间化作柔和。
元老将军声音沙沙的，冲着小姑娘扯了扯唇角：“珠珠不难过，祖父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康复的。”
原来，元珠珠巴掌大的粉脸皱成了一团，写满了担忧。
老将军乐呵呵的笑着，喃喃道：“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陛下、陛下到底还是顾念我元家为东虞国出生入死多年。”
许是病糊涂了，那一秒钟的清醒十分短暂。
他开始说着胡话：“白发人送黑发人……祖父真的害怕，若你真出了事，他日九泉之下，我有何颜面去见你的父亲。”
说起来老将军驰骋沙场，勇猛一生，却实实在在是个可怜人。
唯一的独子英年早逝，同年，老妻经受不住丧子之痛紧跟着就撒手人寰。
偌大的将军府，就剩一个他，一个小孙女，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眼看着，眼看着就要独留孙女一人在这世上。
老将军不由得颤抖，他努力的想要把孙女儿看得更清楚、更仔细些，下一秒瞳孔一裂！
这孩子，她的眼睛……
老将军心如刀绞，苦笑着冲着她招手：“珠儿，过来，再靠近些，让祖父好好瞧瞧你。”
元珠珠乖巧上前，蹲在边儿上，祖父触手可及的距离。
一双干枯而又皱巴的手，抚上她的眼睑。
老将军喃喃自语：“孩子，以此为戒吧，虽丢了眼睛，到底捡回来一条命；你这孩子，被我宠坏了呀……现在你该知道，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了吧？”
“那些人，一个个表面装的人畜无害，实则七八百个心眼。”
“你斗不过他们的。”
老将军不待元珠珠回应，自顾自又道：“祖父怕是、怕是护不住你了；日后你一定要戒骄戒躁，凡事小心谨慎，不可再任意妄为了，知道吗？”
老将军口吻有几分责备，不只是责备之前从前对孙女属于管教；还是责备孙女平日骄纵任性，不知天高地厚。
然，元珠珠听得出来，话里话外对这个孙女满满的疼爱和对未来的忧虑。
元珠珠是个心软的小姑娘。
眼角余光往某个方向顿了顿，元珠珠握住老将军的手，乖巧温顺：“祖父，不要担心我，从前您说的道理珠儿现在明白了，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将军欣慰，遭此一难，孙女似乎真的懂事许多。“这样祖父就放心了。”
病重之人，不宜太多话，耗气。
老将军有些撑不住了，眼皮子直打架。
元珠珠轻拍他的手，耳语：“祖父累了就睡吧，好好睡一觉；珠儿不走，陪着您。”
老将军唇角保持着一抹微笑，沉沉睡去。
寝室中，远没有想象中的安静。
怨气纵横，忽然暴走咆哮！
元珠珠立在床头，身子一僵，不敢再动！一双青白相间的手从她后方，慢慢的，慢慢的爬上她的肩头。
像是亲昵的拥抱情人。
又像是下一秒就要狠狠地掐住她的颈脖。
青色，乃是乌青到发紫的程度；而所谓白，并非是白云的白，更是一种被侵泡在水中，皮子都泡发的那种白。
白色的指甲就在眨眼的几秒钟，渐渐染上玫瑰的妖艳血红色泽。
尖锐的指甲已经抵在元珠珠的动脉，眼看着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
元珠珠耳尖微动，冷冽严肃：“一身的怨气若再这样不要命的释放出来，你是唯恐你的祖父死得不够快么？”
这屋子里本就怨气肆意。
结果那新鲜冤魂跟着她一起进了屋，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一道血气和黑气交织，慢慢在显露原形，严丝合缝的贴在元珠珠后背。
距离很近，阴冷的呼吸轻飘飘的打在她后脑勺上；只可惜，这种程度的阴气对元珠珠来说，不痛不痒。
这还是只女鬼。
似醒非疯，看着神志并未完全消散，在幻化恶灵的边缘疯狂试探。
元珠珠眸中冷光一闪，那双鬼手吃痛地松开，她缓缓的转身，与那女鬼面对面。
就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女鬼一身鬼气尽数散去，露出本来面目。
两张一模一样的容颜，对视而立。
原来，真的是一模一样。
无论是眉眼，还是身形，绝无二致。
哦，还是名字。
是的，从皇宫一路跟着元珠珠的，正是原身的魂魄。
她似乎，没办法远离这具身体。
两人唯一不同的是，原身眉眼间尽显骄纵神态，而小姑娘则是清明透亮。
“那霸占了我的身体，我要杀了你，把身体还给我！”
鬼哭狼嚎，元珠珠耳膜都快被震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