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半路父女情。
不，是单方面的父女情。
说断就断。
那自己现在要怎么办呢？
她想到了自己手腕上的电话手表。
既然假父女做不成，那就找到真父母吧。
乘现在还有人能看见自己，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万一等会自己又隐身了怎么办？
说不定等见到了父母，他们也能像那个男人，阿，不，那个少年一样呢？
见李朝走进来，林默默取下手表递给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是我的手表，它没电了。”
李朝看着她乖巧可爱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发，感觉滑滑的，异常柔顺，声音不自觉降低了一个度，“叔叔会帮你找到爸爸的。”
李朝拿到手表，把林默默带到了休息室，并拜托一个姓白的女同事照看她。
他先是查找了县城里卖电话手表的店铺——一
县城不大，一共只有五家。
又马不停蹄的开着车赶过去，想找一款适配的充电器给手表充电。
他走进第一家。
出来。
再开车。
走进第二家。
出来。
……
两个小时过去了，他访遍了五家店铺。
都没有适配的充电器。
李朝不禁疑惑。
难道林默默不是凉水县的人？
最终无功而返。
虽然他没解决电话手表的问题，但还是开车去买了一份儿童套餐，毕竟快中午了，派出所的饭菜他担心林默默吃不下。
回到派出所。
李朝看见白冰在大厅办事，走过去问了一句，“白姐，那个小孩没闹吧？辛苦你了。”
白冰听见他的声音，连头都没抬，“一直在休息室睡觉呢。一点没闹。”
“谢谢了啊！”李朝扬了扬手。
提着套餐饭盒，他快步走到休息室。
推开门，一眼望见一张粉色的小毯子凌乱地摊在沙发上，但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李朝飞快地把饭盒扔到黑色的办公桌上，跑到大厅，微微喘气，“白姐，小孩没在休息室。”
白冰抬起头，满脸震惊。“我一直看着休息室的门，没有打开过。半个小时前我还去看了。”
众目睽睽之下。
林默默不见了。
两人迅速发动所里能行动的同事开始寻找。
大家分工合作。
看监控记录。
在派出所内找。
到周围走访。
大家觉得一个三岁大的孩子，那么短的时间应该走不远。
“默默！”
“林默默！”
“阿姨，您看见过一个披着头发，身穿森绿色蛋糕裙的小女孩吗，大概这么高。”
“老板，你看见过一个披着头发，身穿森绿色蛋糕裙……？”
“同志，你看见过一个……”
派出所的民警们询问着周围的路人。
但始终没有一个人见过林默默。
……
林默默就站在派出所门口，苍白的嘴唇微抖，神情凄凉，犹如一只困兽。
听着大家找她的喊叫声。
看着大家四处找她的身影。
她感觉心脏被攥紧，慢慢挤压揉搓，酿出酸楚的血浆。
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她粗喘着气。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林默默用手使劲在自己腰上掐了一把，疼痛让她有一瞬间的清醒。
乘着这股劲儿，她步履阑珊地朝着公交站走去。
眼看快到公交站了，贴着“众享丝滑”广告的站牌在她眼中变成了两个，三个……
直至模糊，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林默默倒在了路边。
无人发现。
此时派出所监控室内。
李朝懊恼地坐在监控面前，紧紧拽着自己的头发，沉默不语地看着林默默的手表。
所有人找了林默默两个小时。
依旧没找到。
监控里也没出现过林默默出休息室的画面。
一个才三岁的小女孩，就这样无故消失在了派出所？
咯吱——
监控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眼神凌厉地男子走了进来。
他拉开李朝旁边的黑色椅子坐下。
神情严厉地看了一眼李朝，拿起橘黄色的电话手表查看。
手表呈橘黄色，表带细巧精致，屏幕漆黑一片，屏幕下方有一个呈拱形的“M”，大概是logo。
他摁了摁屏幕右侧的按钮，毫无反应。
又仔细对着左侧类似充电口的地方看了下。
没看出什么头绪。
翻过面，屏幕背面是银色，干干净净，也没有写手表品牌——
只能找技术部的同事了，看看能不能配一个充电器。
他带着手表去了技术部。
直接把手表放到了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面前。“帮我看看这个手表，能不能配个充电器。”
女人趴在办公桌上没抬眼，直接拿起手表开始研究。
看了半响，说道，“我需要拆开看看，才知道能不能配。”
“拆。”
女人转身去拿了工具放到桌上，套上透明的塑料手套，开始分解手表——
先取下了表带，拧开螺丝。
左手捏在屏幕侧面，右手试图把表背掰开。
表背有点滑，老是掌握不好力道。
她屏气凝神。
再一次抹上了表背。
她感觉到光滑的表背侧面居然有点凹凸不平。
这手表的工艺细节可做得真差！
拿起来一看——
凹凸不平的地方，居然是一圈小字，她神情一震。
把手表重新装好，还给了男人。
男人重新回到了监控室。
拍了拍李朝的肩膀。
李朝抬起头来，看见是自己最信赖熟悉的人。“师傅。对不起。”
原来是李朝的师傅曹厉出警回来了。
曹厉反问他，“对不起什么？”
“道歉除了让心理好受，还有什么用？”
“你坐在这里后悔，还不如到大街上去找线索。”
李朝幡然醒悟，马上站起身子，“是！”
还没等李朝走出监控室，感觉手臂被一个宽大温热的手拉住。
“虽然暂时没找到孩子。但是我应该找到了她家长的线索。”
李朝猛地转头看向曹厉，“什么线索？”
曹厉手一松，从裤兜摸出儿童手表，递给李朝，示意他看一下表背侧面。
李朝拿起仔细一看，表背侧面有一圈凹凸，形成一行字——
林默默家长号码135xxxxxxxx。
他赶紧拿起手机开始拨打。
输完电话号码。
李朝额头青筋跳动，牙齿紧咬，握拳的指尖嵌入手掌。
只见电话上赫然显示着一个备注：林子义。
林子义对此全然不知。
他送林默默到派出所后，作为良好公民的义务已经完成。
于是轻松地回了家。
回来后甚至还翻出一本《C语言程序设计》的书籍看了起来。
正看得入神。
“铃铃铃.....铃铃铃.....”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林子义听见，从茶几上摸过手机。
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备注眉头微皱。
“李警官，还有事情？”
“你现在！马上！立刻到派出所来！我有话要问你！”听见李朝咆哮的吼声，他疑惑不解。
正准备询问时，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林子义虽不解，但警察传话，派出所还是得去一趟。
他放下《C语言》，穿好鞋子，很快就出发了。
走到惠民街的公交站，上了一辆能够到达派出所附近的公交车。
只需要坐两个站就到了，并不远。
七分钟后。
他从空荡荡，只有几个乘客的公交车上走下来。
走过马路，往派出所方向行去。
但他还没走出一百米，就看见前方惠民银行的自助取款机旁，倒着一抹熟悉的绿色。
凭着直觉走过去一看，是一个穿着森绿色蛋糕裙的小女孩躺在路边。
林默默。
他弯腰伸手抱起小孩。
感觉接触到的皮肤滚烫。
叫了几声。
没醒。
好像不太对。
林子义一边掏手机，一边往医院方向奔去。
“李警官，我看见林默默晕倒在路边。我现在带她去凉水医院，你也赶紧过来吧。”
说完他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揣，双手托着小孩，双足发力，全力向医院跑去。
周围的行人纷纷躲避。
汗水从他俊丽的脸上滴到领口内，他浑然不觉。
还好医院也离车站不远。
大概只有几十秒，亦或是两分钟。
林子义抱着林默默到了医院。
去大厅挂了急诊。
来到了急诊室。
看着清晨活蹦乱跳的小孩，只过了几个小时，就躺到了雪白的病床上。
双眸紧闭，面色惨白。
只有微弱的心跳显示她还活着。
林子义神情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去，无声无息。
医生的话语把他拉回了现实，“是感冒加中暑，要输液。”
“赶紧去交钱。”说着递过一张单子。
林子义接过，匆匆去了收费处交了钱，只剩下一块八毛。
又拿着缴费单返回给医生确认。
医生已经给林默默挂上点滴了。
林子义忙完后坐到林默默床边的塑料凳上。
恍惚感觉自己又看见了外婆。
外婆是在病床上离开他的。
……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比的漫长。
林子义觉得他能听见走廊上时钟的滴答声。
“林子义，林默默怎么样了？”李朝终于到了。
他声音粗粗地，喘着气。
进门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林默默，小脸面无血色，嘴唇干裂，头发乱糟糟的摊在白色的枕头上。
林子义抬头瞥了他一眼。
“还没醒。”
顿了顿，微一敛眉，“我看见她躺在惠民银行旁边。她不是在派出所里吗？”
李朝听见这话，瞬间不知道是该尴尬还是该发火。
两种情绪交织在他胸腔，脸色变幻莫测，异常精彩。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解释，“本来是在派出所的，我去找线索，她一个人跑出去了。我们所里一直在找她，还好你碰见了。”
然后咬牙切齿继续道，“你是不是在玩我？报假警是要坐牢的！”
顺手从兜里掏出手表丢到林子义怀里，让他自己看表背侧面。
林子义接过。
看见背后的小字愣住了。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过。
为什么林默默家长的电话是自己的号码？
自己的电话号码已经用了十年，从九岁开始。
但他确定以及肯定。
自己不可能有个小孩。
“我说的都是真的。”
李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神色复杂，“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那这后面的电话作何解释？”
“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不要想着推卸责任。”
说完还主动给他一个台阶下。
“行了，看你年龄也不大。也不追究你责任了。”
又补充道。
“但是你得带孩子来上户口！别想着把孩子送走，以后我会做家访的，。”
林子义看着对方一脸你在狡辩在撒谎的模样。
心里发堵，连表情都微微凝住，“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和她去做亲子鉴定。”
李朝见他不到黄河不死心。
也罢，反正办户口也需要亲子鉴定。
松口道，“那你等她病好了带去做吧，就在这个医院。我给你医生电话，你直接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