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麻烦林老师了。”方思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在外人面前数落女儿让她生气了，忍耐地瞪了女儿一眼转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卫甜甜和林子义。
卫甜甜瞥了林子义一眼，脸颊气鼓鼓地，脑袋转到另一边对着空气，并不想搭理他。
她暗暗腹诽：聊聊？不就是又要讲一些大道理嘛，她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什么你妈妈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你很辛苦，你要体谅她。不可以和长辈顶嘴，要尊敬长辈之类的……
“这道题选C。”一道清冷地声音响起。
嗯？什么？
怎么直接调到题上了？
还是说他准备欲擒故纵？
卫甜甜趴在桌子上纹丝不动，权当没听见。
“由图形可以得知AD∥BC，∠DEF=30°，它与∠CBE为同位角，所以∠CBE=30°，又因为AB线是一个折痕，所以2∠α+∠CBE=180°，因此，∠α=75°。”
卫甜甜虽然并不想理林子义，但房间里只有他讲话的声音，思维不自觉就被林子义的讲解带偏了过去。而且由于她研究这道题的时间太长，连图形都印到了脑海里，她还能知道自己做不出的原因在哪里。
不过，她做不出来的原因这位林老师并没有讲出来。
他讲题的方式和数学老师一样，三言两语就讲完了，她不明白的地方在他们眼里仿佛不值一提。
卫甜甜想到自己在学校向老师提出疑问，老师就用一句“这是定理，你记住就行”打发了自己，回到家想问爸爸，爸爸也很不耐烦，告诉她：“你听老师的就行，别人都能学会你怎么就学不会？”
只有妈妈，虽然学历不高，经常絮絮叨叨地，也会埋怨自己没学好，但却愿意花钱给自己请家教。
想到这卫甜甜蓦然惊醒。
自己在做什么？
因为自己心情不好，随意发泄脾气，连请来的老师也置之不理？如果是老师的原因自己没学好，现在不正好有个能够请教的机会吗？
林子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你要是哪里不懂，可以问我。如果都没懂，我也可以再讲一遍。”
卫甜甜的脑袋转过了那道弯，心里的怒火也消散了不少。
她见林子义给自己递了一个台阶，转过头就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为什么同位角就会相等？为什么AB是折痕∠α就可以得出75°？”卫甜甜希望能够在他这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林子义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他向卫甜甜借了一支笔和一个草稿本，先利用《几何原本》里的欧式几何公理给她推理了一遍关于同位角相等的定理，然后撕下一张纸向她演示了一次纸张折叠后，为什么有两个相同的角。
卫甜甜恍然大悟。
她感觉自己脑袋里一团乱糟糟的线被他理顺了。
卫甜甜余光瞧见自己书桌上的闹钟，距离刚才已经过去半个多钟头了，也就是说这位林老师一道题讲解了半个多小时。
她抬头看了看林子义的脸，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
卫甜甜突然胆子就大了起来，她将自己的数学书从书包里翻出来，指着上面的各种定理、定义，把自己的疑问统统都提了出来。
之后的问题对方并没有一一解答，而是将平行线相关的问题挑出来系统性的给她讲解了一遍。
不过卫甜甜也不介意，愿意解答自己的疑问，已经比数学老师好很多了。
她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
方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凝神听了许久，都没听到女儿房间的动静，她有点不放心，跑去冰箱里拿了一串葡萄重新去了女儿房间。
打开门一看，林子义正在草稿纸上画图，卫甜甜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竟然意外的和谐。
方妈妈想象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她松了口气。
她有点担心女儿还在生气，把林子义晾到一边。
卫甜甜和林子义大概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都将眼神投了过来，方妈妈对着他们笑了笑，“我给你们送点水果，你们忙。”
她将水果盘放到书桌边就退出了房间，还帮他们轻轻地拉上了房门。
……
又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卫甜甜和林子义才从房间出来。
方妈妈原本正拿着手机在回客户信息，见状急忙放下手机走了过去。
“林老师讲完课了？甜甜的情况怎么样？”他们商量好了第一天要先看看卫甜甜的基础如何，问题出在哪里。
“嗯，今天就到这里了。甜甜很聪明，理解能力很强，可能是因为不适应他们老师的讲课方法才把成绩拉下了。”
方妈妈听到这话，叹了口气，“我也想过是不是这个问题，但甜甜他们学校是重点中学，听说学校的老师都很厉害的。”
这大概是每个家长的误区，认为重点学校的老师一定很厉害，如果学不好就是学生的问题。
林子义回道：“并不是每一个学生都能适应重点中学那种快节奏的教学方式的，甜甜的性格更适合慢节奏。”
“现在肯定也是不能换学校的，林老师你这边有什么办法吗？”重点中学换学校只能去普通中学，家长都不会愿意的。
林子义想了想，“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从初一到现在不懂的知识重新学习一遍，等理顺之后，再把练习题全部做一遍，前期的不足基本上就能补回来。不过她要是不换老师的话，可能只有一直请家教，每周帮她理一遍新学的知识。”
“哦，好的好的，谢谢林老师。那等我老公回来后我和他商量一下家教的事情，再给你答复行吗？”方妈妈文化水平不高，家里的大事她都会咨询丈夫的意见。
“可以。那我先走了。”
“林老师再见！”这次不等方妈妈开口，卫甜甜就主动打了招呼。
林子义走后，方妈妈立马拉着卫甜甜询问，“甜甜，林老师讲得如何？”
孩子的感受也是老师是否合格的参考条件之一。
卫甜甜看了她妈一眼，认真道：“林老师讲得很好，我听了他讲的全都明白了。”
方妈妈的心瞬间放下了一半。
等到晚上卫爸爸下班回家，方妈妈提了家教的事情，她把林子义的基本信息说了一遍，还讲了今天下午试课卫甜甜很满意的事。
卫爸爸听到这话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沉吟了一下，朝方妈妈伸手：“你把电话给我，我来和他商量价格和课程安排。”
方妈妈见他对这件事情没有表示反对，将手机递给了他。
-
林子义是在当天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再次接到来自方妈妈电话的，不过对面显然是个男性。
“你好，林老师，我是卫甜甜的爸爸，打电话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关于家教的价格以及课程时间安排。”
林子义听到这话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您说，时间我尽量配合您这边。关于价格，方妈妈应该已经知道我的底价了。”
“是的，甜甜妈妈已经和我说过了，但我想按基本工资+绩效的方式来结算。你也知道现在家教行业的价格不一，水平也参差不齐，为了保障我作为家长的利益，只能出此下策。不过如果你确实有真才实学，按照我的结算办法你的总工资肯定不会低于你的底价，甚至还会更高，你意下如何？”
“您先说一下具体的结算方式我再做决定吧。”林子义并没有一口答应，只有听了具体的内容他才知道可不可行。
卫爸爸也是个直爽人，他直接告诉林子义，“基本工资价格按150元/小时算，绩效工资则是甜甜月考成绩每进步一分，会有500元；当她的成绩达到了135分，并且能够保持，也会一个月额外给你1000元/月的奖励。当然，如果甜甜持续两个月都没进步，你这边也会被解聘。”
“可以，没问题。”这次听完后林子义没有丝毫犹豫。
卫爸爸这种结算方式，对于没有把握提升学生成绩的家教来说肯定是吃亏的，但林子义经过今天的试讲，知道方甜甜不是那种真的学不会的学生，她只是不适应老师的教学方式。
林子义有信心提高她的成绩。
那么自己的工资按照这种方式来算，不但前期会赚得更多，后期也不会亏。
而方爸爸提出这个方法也不是真的担心花钱，他只是害怕钱花了，却没效果。
关于工资的问题达成一致后，很快就确定了课程时间：卫甜甜有晚自习，每周周六上一堂课，下午2点-5点，一共3个小时。
林子义的第一份兼职正式定了下来。
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并不轻松，迫在眉睫的事情还没解决——
林默默接下来半个月的接送工作，最迟在明天就得定下来。
他将手机放到枕头下，重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看着看着，他逐渐进入了梦乡。
然而就连睡着了之后，林子义也不轻松。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见林默默被自己叫来的小时工迷晕抱走了，他急的团团转，却毫无办法。
第二天，林默默起来看见林子义挂着两个熊猫眼，精神萎靡，她有些纳闷，“爸爸，你不舒服吗？”
她昨天晚上听见工作的事情解决了，自己接送的问题魏鑫也说解决了，林子义看起来没睡好，只能是身体上出问题了吧。
林子义端着面条的手顿了顿，“没有，昨晚做噩梦了。”
“噢，那爸爸等会可以出去买个鸡蛋敷一下。”林默默指了指他的眼睛，“你看起来不太好。”
“好。”
虽然林子义是这么说，但两人吃完饭和魏鑫在云湖公园汇合后，直接去了云大。
今天的云大格外的热闹，大门口人来人往，不但有新生和新生家长提着行李箱背着棉被往校内走，还有不少的红马甲志愿者在帮忙拿东西，指引方向。
林默默三人空手走到门口，也有一位志愿者迎了上来，“同学你们好，请问你们是来报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