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珰花了好一阵功夫，详细的解释了如何进行一段正常的玩笑。但讲完之后，看着容成复一脸若有所思，却又有点古怪的神情，她有点怀疑对方到底理解了什么。
“”你真的理解了？”沈明珰歪头。
容成复一拍手，恍然大悟感慨道：“我彻底理解了。你放心，我会在你店里好好做人的。”
“行吧。”沈明珰以为这事结束了，吩咐他去后院打扫卫生。正巧胡卜几人回来，和容成复打了个招呼，嘘寒问暖了下，就要去干活。
容成复却站着迟迟不动，沈明珰皱眉：“你又怎么了？”
他指着正干活的胡卜：“我也要去干那个，看起来不错。”反正是体验人生，他总不能一直打扫卫生吧。
沈明珰嗤笑一声：“那得有手艺的，你有什么？”
“你只有一双手，哪里来的艺？”
容成复刚学艺成功，反驳道：“你一点也不善良，你讽刺我。”
沈明珰十分赞同这句话，但她感受到众人隐约打量过来的目光，笑得很危险：“你又没学过，这活你干不了的。没得商量。”
说着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正经一点，否则这个月就没工钱了。”
“那不行！”容成复强烈反对，要是再没钱，他就得喝西北风，让他的小厮墨书养活了。他丢不起这个人。
沈明珰往后院的方向抬抬下巴：“那就快去吧。”
容成复挪着步，就在她以为这人彻底放弃了的时候，他突然又转头过来。神神秘秘道：“这样吧，我这个月要是能给你卖出三百两的货，你就让我试试。”
说着，他还抬高了声调：“我是真心想学艺的！求小姐给个机会！”
这声音一下被所有人听见了，众人齐刷刷的看过来，沈明珰刚欲言辞坚定的拒绝，就看见胡卜站出来，劝说道：“小姐，不如答应他好了。他这几日私下里也跟我学了不少东西，是有点水平的。若是能成，也算皆大欢喜。”
众人也跟着应和。
沈明珰看着他们一边倒，又看着容成复眼底的狡黠，抚了抚额，彻底心累：“行吧，但是三百两不行，得六百两。你要答应，我下月就让你做学徒。”
容成复猛地点头，一脸真诚而感动，不停的感谢道：“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沈明珰听的心烦，挥手让他闪一边去，摊开账本干正事。她就知道，这家伙压根没学会如何变正经，他是学会了如何模仿自己。
太恶心了，早些利用完，早些让他滚。
容成复得逞后迅速开溜。众人也全都散去，各干各的。沈明珰拨弄着算盘珠，开始计划如何挣够银子。
原先那借据上，父亲欠了两万两。如今怪那个什么贵人掺和，两万变四万。多亏罗计的贪昧收了回来，若是变卖了些，那她手上的闲钱差不多够得上一半。
两万两银，还有两个多月，沈明珰仔仔细细的算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得出结论：
哪怕她再有本身，这也难于登天。
“正好，你在这里呀。”门口传来声音，沈明珰闻声望去，女子身着月白色长裙，眉眼含笑，步摇轻晃，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意。
沈明珰放下手中的笔，笑着上前打招呼：“你怎么有空来了？”
自上次一别，她们经常私底下通信来往，也越发熟悉。云芜平日里不能出户，这么突然来找她，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
云芜声音轻脆：“那当然是有好消息告诉你。”她前几日遇到了一位相谈甚欢的贵妇人，对方很感兴趣沈家的新簪样式，说过几日便要登门拜访。
沈明珰边听边笑，打趣道：“要不，你先别站在门口了，我们先进屋说。”细想起来，云芜每次都能给她带许多消息，她认识的朋友不多，好运大抵是都用在了认识云芜这件事上。
云芜也发现自己过于兴奋，不好意思笑笑，跟着沈明珰进了屋，一路还打量起店里的装饰。这珠宝行最近焕然一新，陈设布置与罗掌柜在时大有差别，货品一个个都整齐的拜在架子上，让人一目了然，地面上也一尘不染。
“这布置真是好多了，对了，”云芜跟在沈明珰身后，进了里屋，坐在椅子上，好奇道：“你家那个很烦人的掌柜呢？”
“失踪了。”沈明珰把茶杯满上，递给云芜，轻描淡写道：“不知道哪里去了。”
罗计在沈家的别院这事，除了福伯她没与任何人说过。她对外一律都说罗计失踪。但这总不是长久之策，上次肖掌柜匆匆把她赶走，她还不清楚琳琅阁的密谋，以及罗计的重要性。虽然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愿意深究。
权宜之计就是一直困着罗计。
云芜轻笑一声，似乎看出了什么：“人失踪了，却没有人上报官府，这事说不通，早晚会被揪出来。”
沈明珰心里咯噔一下，点头疑惑道：“原来罗掌柜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呀。”分明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事，云芜知道也就算了，为什么知道没报官呢？
除非……
她内心起疑。云这个姓氏，在临江城算得上是大姓。她之前没想过云芜究竟出身哪家。但这样看，云芜应当是和知府家有关了。
沈明珰抿了抿唇，不愿如此揣度自己的朋友：“也不知道罗掌柜什么时候能回来。”
云芜垂着头，声音有点闷闷的：“这事传的很广，已经传到了知府的耳朵里，若是罗掌柜还不回来，估计县衙就会查案了。”
“这……”沈明珰脸上的震惊不是作假，她从未听说知府会主动查案。这新知府最是懈怠，什么也不干。堆积的案件更是如山一般高。罗计的案子若是能引起他的注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罗计非常重要，远超过沈家。
不过几个呼吸间，沈明珰便有了判断，她眨眨眼，岔开话题：“别提那糟心事了，我带你逛逛如何？”
“说起来，我近来收集了不少新奇的玩意，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今天让你饱饱眼福。”说着，她起身出了里屋，让伙计去拿货，转头朝云芜笑笑：“走吧，我带你逛逛。”
云芜性质不是很高，但还是很捧场，跟着沈明珰转了一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沈明珰见状，拿过一对叮当镯，笑着将一只套到她的手上：“你看，多好看呀，喜欢吗？”
云芜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嘴动了动，迟疑道：“那个……”
“送你了，这镯子简直就是为你而生的。”在云芜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沈明珰把另一只镯子也给云芜戴上，打趣道：“怎么？不喜欢？”
沈明珰知道她想说罗计的事情，但她不想听。她好不容易有云芜这么个朋友，只想她们之间能纯粹些。
她不希望云芜和这些事情有关，无论是敌是友。
“喜欢。”云芜叹了口气，抬起手腕，打量起镯子。玉质晶莹剔透，里面泛着丝丝若有若无的棉絮，乍一看，好像下起了雪。
“可我不能要这个。”云芜自知这镯子价值不菲，急忙就要推脱。
沈明珰俏皮的眨眨眼：“那可不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能反悔。你收下就好了。”也算感谢云芜对自己的提醒了。
沈明珰正说着，忽的瞅见，云芜身后，容成复走的蹑手蹑脚，好似做贼一般，朝门口走。
这人又在搞什么东西？沈明珰心里疑惑，刚欲开口制止，又想起云芜还在身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犹豫不决的一幕落在了云芜的眼里，她终是叹了口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
“对了，”见沈明珰有些魂不守舍，她顺着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她只当自己搞错了，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还有很多宝贝吗？也不知我有没有幸见识下？”
沈明珰看容成复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正觉得奇怪，听见云芜的话，也就把这事撂在一边，立马回神，笑着点头，又一起聊了起来，
两人聊了约莫一个时辰，云芜便着急回去。沈明珰见天色还早，还没等劝她多待一会，就见不知道是瞅见了什么，她脸色大变，匆匆告退：“我今日还有其他事。明日巳时等我带着岳夫人来看货。”
“你可要把握住机会，这岳夫人家在外地也做珠宝生意，最喜欢新奇款式。你多凑凑近乎，说不定能有帮助。”
“等，等等……”沈明珰说到一半，就见云芜提着裙子，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好似晚一步会出什么大事一般。
她看着云芜的身影越跑越远，直到云芜拐了个弯，消失不见。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时很是困扰。
这一天天的，每个人都有的是秘密。
“小傅，回来了呀。”胡卜的声音想起，沈明珰顺着朝门口看过去，容成复笑的神秘兮兮的：“那是！我可打听清楚了，那徐家的儿子最喜欢偷工减料，估计给咱们的货也是残次的。”
他见沈明珰看过来，故意笑的更开心：“小姐不管一下吗？”
“管，为什么不管。”沈明珰不服输道：“不过，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