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月看向她，神色复杂。“那就证明凤钰曾学过类似驭蛊之术的禁术，或是……曾修炼过驭蛊之术。你确定他不能直接出去？”
不确定。
慕媱冷着脸看他，见他这样子不似说谎，一时间不知是该信他还是信凤钰。
可是仙修怎么可能能去修炼魔修的驭蛊之术？
见慕媱这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沈知月长呼短叹地拿折扇拍自己手掌。“你可知这金沙国是个什么地界？”
慕媱没好气地同他道：“若是知道，我就没必要来这里了。”
“这金沙国整个就是巨型的‘蛊’，从踏进城门的那刻起，你们就被这‘蛊’视为上等养料了。除非在这‘蛊’里同别人厮杀，杀足百人，被选为蛊王才能恢复点修为，但若那样便是认了自己的‘蛊虫’身份，事后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沈知月一口气说了一堆，问她：“你是更愿意相信凤钰曾会过不该会的禁术，还是更愿意相信你那夫君进来后不出几瞬便避着你杀足了百人。”
慕瑶张张嘴，想问点什么，最终确定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你还不肯信我的？你当时那股要跟我恩断义绝的狠劲呢！”沈知月恨铁不成钢地甩开折扇，对着自己猛扇，给慕媱一通臭骂：“我知你怀疑我是在挑拨离间，但你那好夫君当真没被冤枉。你若是不信我说的，等出去后还可以找你那个玩蛊虫的召唤灵问问。我真是欠你的，我就不该来这破地方捞你！你个没脑子的，绑死在他身上跟他过一辈去吧你，到时候无论那帮仙修怎么折辱你都没魔修搭理你，我看你能混成怎么样！”
“我……”
“你什么你？跟你那好夫君直接签个主仆合约去吧，你给他当召唤人，我看你可挺配的。”
“……”
慕媱被沈知月这股子突如而来的火气骂得还不上口，只好阴阳怪气地恶心他：“沈知月你怎么这么激动，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要是不会说人话你可就该少说点。”沈知月反唇相讥。
慕媱撇撇嘴，没再针对这个话题继续往下逗弄他。“等下凤钰和方淮生就该回来了，你打算在他们之前走，还是留这？金沙国的事情没弄明白，一时半会我们不会回去。”
“我肯定是不会跟着你们调查。你确定要留在这里掺和这档子事？别的我不够清楚也不想多透露，我只能告诉你这金沙国的主谋是魔修，还曾是你认识的人。”
“怎么？你该不会想说这个人就是你吧？”
“我方才不是刚和你讲过不会说人话便少说？”分明是神清气爽地骂了通别人的那一方，沈知月却看着比谁都生气，直接甩袖离去，“就你这样拎不清的，不信该信的，就信那最不该信的转着圈怀疑别人。你自己自生自灭去吧，没人愿意管你死活！”
留着慕媱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叹了口气，“怎么这狗脾气还越来越大了？”
凤钰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一般，是个完全光明磊落伟光正的好人？
怎么可能是。谁家好人能把一众鼻子眼朝天的仙修宗门长老宗主治得像鹌鹑一样，还娶个魔修当老婆？
甚至大多数情况下慕媱都觉得自己看不透凤钰，摸不清他这个人的深浅，觉得他有点假。
她从来没把凤钰想简单过，但她从来没怀疑凤钰会修炼过魔修之术。毕竟仙魔不同家，彼此用不了彼此的术法，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哪个魔修能变仙修，更没听说过哪个仙修能变魔修。
沈知月方才是在诓她吗？
好像还挺没必要用这么魔幻的猜想骗她。
慕媱慢悠悠地把昏过去的林在木拖到角落靠墙摆着，还往他身底下铺了点稻草。感叹完他们现在有多么寒酸，慕媱走出茅草屋往外迎了迎，正巧碰见往回走的凤钰和方淮生。
她神色如常道：“夫君。”
“怎么跑到外面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林道友呢？”
慕媱一个一个地回答凤钰的问题：“有些睡不着想出透透气，没遇到什么事情，林长老方才歇下了。”
凤钰不疑有他，牵过慕媱的手，同她一起往茅草屋走，“这些日子委屈媱媱了。”
慕媱笑盈盈地开口：“夫君照顾得面面俱到，有什么好委屈的？”
她想到昨晚那个梦，凤钰那般坚定地站在她面前，从未想过要抛弃她。
就算凤钰身上真的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又如何？他对她总归是好的。
结果当天夜里，慕媱就被自己做的梦狠狠打脸。
这梦里她还挺狼狈，上来就是被关在处地牢里。数条铁链将她紧紧捆住，紧到勒进她的皮肉内。伤口外有的鲜血已经干涸，几处伤口边缘开始结痂，皮肉内的铁条好像已经快要生进她的体内。
偌大的牢房只有她一人，慕媱听见自己粗重又急促的喘息声，预示着她这副残破不堪的身体已是强弩之弓。
有脚步声传过来。
分明是很轻缓的脚步声，只能发出丁点鞋底踏在地面上的声音。若是放在别处，怕是很难叫人发觉。
可这声音出现在这里，仿佛无端被放大数倍，一步接着一步地响，简直震耳欲聋。
慕媱看见梦中的自己因愤恨开始颤抖，带动铁链发出凌乱的碰撞声。
可铁链的碰撞声也掩盖不住脚步声。她还是能听见那脚步声，一下一下，仿佛踩过她的胸骨，践踏着她的头颅。
一条被光影拉得细长的影子自上而下，从楼梯拐角处投下。她死死盯着那道影子等待它的主人出现，牙齿摩擦碰撞的声音通过头骨传进她的耳朵。
一片洁白无尘的衣角率先露出，顺着向上看去，是那张与她同床共枕多年，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他薄唇轻启，宛若对世人皆抱有怜悯，却又冷漠至极的神明——“你这妖女当真还不醒悟？”
梦中的那个她讥笑着问他：“如今世间生灵涂炭，你可满意你所看到的？”
只听他道：“众生皆刍狗，唯我独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