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敲着桌面的指节一下子停住了。
虽然她明知这只是张口就来、毫无真心的情话，她的心跳还是止不住快了一点点。
这家伙……总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说这种话啊。
她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冷淡一点：
“……谢谢。”
“没必要这么客套，”M说，“别忘了，我是你的男朋友。”
“我还没有答应你。”
“虽然你没有正面答应我，但你已经和你的朋友这么说了，而且，你也在用我搪塞你的那位学长……我觉得，这差不多也已经够了。”
艾丽听着他的话，总觉得里面有点不太对劲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的？你偷听我和林旋的对话？”
恶魔举起两只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在联系同事帮忙订花的时候调用了魔力……不小心听到一丁点。”
艾丽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
“办公室里那么多人，你到底是怎么听见我的？”
“你的手指上沾着的那一点魔力，会让空气产生一点特殊的波动。”
又是这一点魔力。
艾丽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手指头：
“所以一切都和它有关？就因为我指头上沾了一点银色粉末，我就像带了个大喇叭一样把说的话全世界公放？”
“倒也没那么夸张……”
虽然恶魔这样安慰她，可看他的表情，他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艾丽盯着恶魔，只听他继续说道：
“……这不是普通的颜料，这是绘制魔法阵必备的魔力粉末，在这种魔力相当少的位面，这一点粉末足以让无法经常接触到魔力的种族癫狂。”
艾丽紧紧地皱起眉头：
“这种说法听起来可不太妙。”
“啊……我说的可不是人类，”M赶紧找补，“会为魔力而癫狂的当然只是一些小精灵什么的……不过，手指能沾上魔力……这说明你很特殊。”
“嗯？”
“我亲爱的公主，你是如此特别，因此才会得到魔法的青睐……可惜你生活在这个时代，否则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女巫。”
“成为女巫可不是什么好事，”艾丽的态度有点冷淡，“在中世纪欧洲，女巫可是会被火烧死的。”
恶魔诡秘地一笑：
“真正的女巫可没有那么容易被抓到，真正被火烧死的不过是些认识草药的可怜女人罢了……不过我们还是不要讨论那些残酷的历史，只说现在——无论艾丽丽丽过去是什么样的女人，从你拿到材料包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与原来不一样了。”
真是这样的吗？
虽然这两天确实经历了不少反常识的事，艾丽倒没觉得自己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她有点怀疑，M只是在夸大其词，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好让她不得不依赖他。
有个人依赖或许不错，不过……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眼前的这个恶魔，都实在称不上可靠啊。
虽然如此，艾丽还是让了步：
“既然你坚持，明天我就带你回去我公司……到时候晚上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你可不要后悔啊。”
“放心吧，我没问题的。”
第二天，艾丽依言把M连同他栖身的杯子一起带回了办公室。
这天她到得有点晚，是踩着铃声打的卡，因此也就没得空和同事闲聊。
M也说到做到，没再打扰她工作。
艾丽一直忙活到中午午休，刚把手指头从键盘上挪开，就见林旋走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她：
“你最近去什么庙拜过吗？”
“嗯？”
“最近你的桃花运相当猛烈啊，虽然现在已经快到冬天，但我已经闻到了春天的味道！”
林旋的眼睛亮晶晶，看起来很兴奋。艾丽心里产生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别转弯抹角的，你要说什么？”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林旋用手肘怼了她一下，“快说，玫瑰花是谁送的？”
“是我那个……呃……男朋友。”
艾丽很不情愿地说出“男朋友”三个字，心里想，M那家伙大概又要得意了。
林旋又怼了怼她：
“我开始还有点担心，这么看来，这个人还是挺认真的嘛！”
“……算是吧。”
“哎，今早我过来的时候，尹哥向我打听你来着。”
“嗯？”艾丽顿时紧张起来，“是不是我昨天走太早了他不高兴？”
“没有哦，他问你最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艾丽一凛：
“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当然说不知道啦，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呼……”艾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发生了什么事？”林旋凑过来，很八卦地低声问，“我可从来没见过尹哥这么关心人啊。”
艾丽想起M之前说的话，心中止不住嘀咕起来：
应该不会吧。
这样的事她当然不会和林旋讲，只是含混地说道：
“应该只是因为我昨天走的比较早，他觉得有点奇怪吧。”
“嗯……我看不对，”林旋的表情有点诡秘，“你是没看到他那时候的表情……而且他还问我知不知道是谁送了花给你，我看他绝对是对你有意思。”
“不会不会，”艾丽赶紧否认，“你要说别人也算了，尹哥？你看他哪里像是个会在意这些事的人。”
林旋斜着眼睛看她：
“按说是这样的……尹哥那样世间少见的工作狂，真不像是会和下属发展关系的人。”
艾丽拼命点头，林旋继续打量着她：
“但是……他那时候的状态，可和平常的时候不太一样。”
艾丽心里打鼓，却听林旋又问：
“总之，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你真没上哪个庙拜过？”
“绝对没有。”
艾丽正在这儿信誓旦旦地保证，不知什么时候，乔文曦走到了她旁边：
“艾丽。”
艾丽吓了一跳，赶紧答应：
“学长，昨天电话信号突然不好，我就挂断了……请别介意呀。”
乔文曦微笑着摇摇头，看起来一点也没生气：
“也没什么特别的要说，我只不过想要问你，今天下班之后有空吗？”
艾丽本来想要答应的，可不知为什么，她看到乔文曦的表情，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借口倒也是现成的：
“真不巧，昨天已经早走了，今天可能要加一点班……”
乔文曦并不气馁：
“那就……改天再一起出去吃个饭？”
艾丽点点头：
“好，改天吧。”
“那，再见。”
乔文曦走了，林旋激动得直拍艾丽的肩膀：
“多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答应和他出去？”
“你忘了我还有个‘男朋友’？”
“有什么关系，你男朋友又不在这里，”林旋满不在乎地说，“再说，你也说了，你俩的关系还没那么明确……对不对？”
他当然就在这里，而且，她俩说的每一句话他现在都能听见。
艾丽腹诽着，却不能把这样的话对林旋讲。
“哎呀……说不好，我不想搞办公室恋情。”
“他又不是咱们部门的，”林旋撇了撇嘴，“你可长点心吧，现在这样的单身男人可不多了啊——桃花这么旺，你还说你没去庙里拜过？”
“真没有，”艾丽指天发誓，“我也不想的。”
“行吧，”林旋悻悻地选择相信了她，“要一起吃午饭吗？”
艾丽跟林旋一起吃过了午饭，午休时间还剩下一点。
她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工位，正巧看见尹墨向她走过来。
她赶紧打了个招呼：
“尹哥。”
尹墨点点头，开口问道：
“昨天……的事解决了吗？”
艾丽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问的是她早走的事，赶紧点头：
“都弄完了，您放心，我今天不会再早走了。”
尹墨笑一笑：
“不用这么紧张，你是我的下属，无论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跟我说的。”
艾丽又猛点了一阵头，只听尹墨又问：
“刚才我看见，销售部那边新来的那个乔文曦过来找过你？他没打扰到你吧？”
艾丽赶紧摇头：
“没什么，他是我的学长，所以过来打招呼，说了几句话。”
尹墨点点头：
“那就好，如果他骚扰你，让你不舒服了，你告诉我就好。”
艾丽又赶紧点头：
“谢谢尹哥，别担心。”
好不容易送走了尹墨，艾丽刚刚坐下，就听见杯子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
“你看，我之前就说过的。”
艾丽打开杯盖：
“真这么灵？”
“当然，”M说，“魔力粉末可是有着相当的力量……而且在我看来，你的那个学长和上司大概本来就喜欢你。”
“……你开玩笑的吧。”
“我才没开玩笑，在我看来，魔法粉末只不过是给他们增加了一点行动力……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M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搞得艾丽有点恼火。
如果不是这家伙出现，她说不定根本就不会被那些人注意到。
说起来，艾丽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容易受欢迎的类型。
无论乔文曦也好，尹墨也罢，都不是她刚刚才认识的人。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称不上亲密，但也不是完全说不上话。
在此之前，他们可一点也没表现出对她有兴趣。
很难说这种变化就特别不好，但……她确实需要想办法适应这种新状况。
艾丽刚想要再吐槽M两句，却见他突然改变了刚才轻佻的态度，似乎猛地陷入了沉思。
这让艾丽也没法轻易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问：
“怎么了？”
M字斟句酌，好像在考虑要怎么说：
“说起来……我刚刚注意到一件事。”
“什么？”
“今天来过你桌边的人里……有一个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