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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钱!报官!”也不知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句,四周人也开始跟着起哄。

“没听过女人斫琴的,还出来做生意,谁知道是不是正经制琴呦。”

丝桐听着四周的污言秽语,脸色铁青。

一个人说可以打一个人,一群人呢?纵使对方再无功夫,她也根本打不过一群人。

大汉嘿嘿一乐,压低声对丝桐道:“我是个讲道理的,也不会动粗,公道嘛,讲与不讲又有什么区别,女人家,还是识相点好。”

丝桐要紧下唇,熟悉的感觉再度涌上,她没有滔天的能力让所有人住嘴,她止不住谣言与偏见,这是她一直以来深深体会到的,她只有逃走,以前她这么做了,现在她还是要继续这么做。

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她逃到一处僻静地,由内而外的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不好!生意怎么办,那人定会去原地找她,若找不到她。

看来只能晚点再回去。

好饿,肚子咕噜噜的叫着,丝桐勒紧腰带。

这一晚就临近黄昏,小两日未进食,丝桐脑袋昏昏沉沉,她回去时,见工具被褥早就被扔到下水道旁。

矬子零零散散一地,她早就预料。

“你可终于回来了。”

丝桐睁大眼,回身看着沐浴在夕阳下的男人,他有着一头比常人发色稍浅的青丝,由一只白玉簪随意挽起,身着白底银纹长袍,更衬得他俊美异常,乍一看与那晚的好似两个人,可那股纨绔劲却如出一辙。

“你……”丝桐语塞,那显而易见的华贵令她说不出话来。

男人微微一笑,露出单边的虎牙,道:“还未自我介绍,在下朱明烟。”

朱明烟

大晋的六皇子,当今的安王。

任是足不出户的人也应听过这个鼎鼎大名,相传他貌若天人之姿,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风流无度,无情无心。

丝桐仍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王爷?”

朱明烟双手一摊:“如假包换。”

丝桐不曾想与自己交易的是位高权重却声名狼藉的王爷,心里登时五味杂陈。

“本过来想找你,奈何这里没了人,这被褥还被扔出来,想着姑娘定是惹了什么麻烦,可按照姑娘的性子,似乎不像是逃之夭夭的人。”

丝桐苦笑道:“不逃又如何,出手只会处境更糟。这世间你最讨的便是公道。王爷出身高贵,自不必讨。”

朱明烟摇摇头。“本王的身份使旁人不敢以下犯上,自然不会发生明面欺辱之事,可你有没有想过,无论是何身份,能欺辱你的人,总归是讨不了公道的,因为他们都会比你在某一方面更加强大。”

他像是在循循善诱,又似在鼓劲。“所以,你更应该好好利用这次的机会。”

丝桐微顿,末了疏地一笑。“王爷说的是。”

她不应再逃,既如此,她便要一步步往上爬,人外虽有人,她更要尽最大的力去拥有更强大的实力。

肚子又发出一声响亮的嚎叫,丝桐窘迫地红了脸。

朱明烟笑道:“看来得先去一个地方。”

他瞧丝桐有些迷茫地眨巴着大眼,再道:“松月楼。”

松月楼,饶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丝桐也听过这个鼎鼎大名的地方。

松月楼也叫松月酒楼,其在昭京有“三最”之称,一为“最朴奢”,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奢贵讲究,楼梯缝隙都雕着精美绝伦的花纹。

二为“最尊贵”,其往来宾客当属权贵,虽然松月楼并没有特别规定身份,只是寻常人家被迫务实,是不会花大钱在这上面的。

三为“最美味”,吃过的人没有一个不叫绝,坊间传言,就算是松月楼的花生米都比其他地方好吃上百倍,这显然是夸张宣传,但人们也乐于在人间造出这么一栋神仙地来。

除此之外,松月楼还有一位身世成谜,貌似天仙的老板,更增添传奇色彩。

来这里吃饭需要提前预订,客位经常排到下一年,可见其火爆程度。

丝桐现下就呆呆地坐在最火爆的酒楼顶层雅间,眼前摆着各色美食。

她还处在这股繁华的冲击之中,她衣着简陋,刚进来的时候引得旁人纷纷侧目,说没任何感觉是骗人的,她偷偷看向朱明烟,却见他还如常询问她究竟想吃什么。

“怎么,不合你胃口?”朱明烟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嘴边噙着一抹笑。

丝桐目光落在端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浓茶=的守君身上。

朱明烟介绍。“这位是我的侍卫,守君。”

守君对着丝桐点头打招呼,面容异常和善。

盯着眼前的烧鸡大口吞咽着口水,憋出一句话。

“我……没钱。”

朱明烟乐了:“这里尽管吃,不需要姑娘掏银两。”

肚子又是一阵咕噜,丝桐赶紧憋住气,然而响亮的号角还是传了出来,

看着她发窘的模样,朱明烟眼里划过一抹笑,他优雅地拿起筷子,报起菜名。

“栗子鸡,芙蓉片、清汤银耳、醋椒鱼……”朱明烟每说一道菜,就拿木筷轻轻敲一下那道菜的盘子边,却不看菜,而是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丝桐,欣赏着她的眼珠随着他手里的筷子转动的模样。

他语气极轻,丝桐听着,如同一小撮绒毛搔/弄着她的耳廓。

“再不吃,这菜可就凉了。”

朱明烟夹了一片鸡肉放进丝桐面前的瓷碗中,丝桐像被下了蛊,乖乖地拿起木筷。鸡肉入嘴鲜嫩软滑,刹那,味蕾被唤醒,从未吃过的美味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不管了,吃饱要紧!

她以不甚雅观的姿势扒拉饭碗。朱明烟放下筷,单手托腮,噙着笑。

丝桐咽下鱼肉,刚想否认,就听一阵娇俏的笑声自门外响起,紧接着,门被突然被打开,一抹浓黑的身影旋风似地飞了进来。

“哎呀,瞧瞧哪位稀客来了?”

这说话声音如云如雾,就算是有十二分戒备心的人也会放下警惕。

“流纱说你带着个姑娘过来,还点了不下十道菜,你若是浪费吃不了,老娘可叫你兜着走。”

女人身姿婀娜,光看个轮廓就知道是个大美人,虽说初春回暖,可也不至于多热,她却身着夏装,外披玄色香云纱,纱面上坠着不知是何种材料的珠粒,摆动中如星辰翻跃,女人头绾随云髻,看似随意插了几只珠钗,却相得益彰,更添姿韵。

来人正是松月楼那位身份成谜的老板——隽云。

丝桐乍一下看直了眼,直到一只葱郁般的手指轻点她脸颊,这一点,冰凉透骨,直叫她打个寒噤。

“倒少见王爷带姑娘来,她叫什么名?”

“丝桐。”

她惊讶地看向朱明烟,意思是他好像没问过她,怎么就知道她的名字了?

朱明烟面容平静:“打听个名字的本事本王还是有的。”

隽云好笑地撇撇嘴。“丝桐……嗯,有些耳熟。啊!”她突然雀跃。“是古琴的那个“丝桐”,对吧!”

丝桐点点头,“我是斫琴师。”

“斫琴师……哦,就是你们大晋做琴的?”

你们大晋,丝桐挑起一边的眉。

“我非晋人,你就叫我隽姐姐就好。”

朱明烟呷了口茶。

“查到了?”

“每次都得给你收拾残局。”隽云状似无奈,顺手将三枚染血的暗器丢在桌上。

朱明烟眉头一皱:“脏。”

“呦,这会都嫌脏,以后可怎么着啊,你说是不是啊,君。” 隽云挨到守君身边,一条胳膊无骨似地搭在守君肩膀,轻点下巴,吐气如兰。

丝桐一双眼不知该放哪,她并非不知男女□□,以前撞花楼的时候也见过,但是事情就在眼前,她终是有些不太适应。

朱明烟叹口气:“注意分寸。”

隽云勾起坏笑:“王爷不是瞧惯了,怎么还……”她瞥到丝桐,好似这才想起一个人。“没关系,小姑娘以后就有经验就不害羞了。”

丝桐埋头吃饭,耳根渐红。

朱明烟手指轻敲桌面: “莫要转移话题。”

隽云起身独坐在一旁。

“没查到,断了。那三名悍匪是被人雇的,但是被谁却不知,拷问了半天也没出来。”

丝桐愣住,这话……感觉她好像不应该听。

守君补充:“属下也未查到分毫。”

隽云一拍手:“直觉告诉我一切都和那个女人有关!”

守君附和:“不可能,若真是有关,便应早有行动,她狂妄自大,早以为自己一手遮天。可若是发现端倪,也不会放过。”

“那个……”丝桐弱弱出声,“要不等我走了,你们再说?”

隽云咯咯一笑。“我竟又忘了你在了,王爷,这都让这妮子听了,可要怎么办?”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丝桐脊背登时一道寒意。

朱明烟低声道:“别吓她。”

隽云吐了吐舌头。

朱明烟:“一会你先带她梳洗一下,换身好衣服。”

“一会儿干嘛,我瞧着妹妹都吃饱放酷筷了,这就走吧!”

丝桐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隽云一把扯了出去。

朱明烟以手抚额,对守君道:“你就不能让她稳重一点么。”

守君颇有些语重心长。“管不了。”

丝毫不嫌弃丝桐衣袍褴褛脏污,一路揽住她的肩膀,来到酒楼顶层。丝桐跟着她顺着廊道左拐右拐,成功被搞晕了。

期间一众伙计侍女见到隽云,脸上无一不透着真心的恭敬,浅浅叫一声“老板”,这让丝桐感觉既新鲜又微妙。

她随着隽云来到一间上房,房内面积很大,分里间和外间,镂空铜炉散发着清爽的熏香,雪白的兔绒毯从门口一直铺到床榻前。

窗户半开着,对着一处精致的小院,院中一树红梅开到尾声,却不妨碍绚烂。

一位模样看着不过十五六的女孩从里间出来,女孩身量纤细,却长了一张喜庆的小圆脸,眉高目深,不是晋人的长相。

她先是对丝桐笑笑,而后才对隽云说:“老板,热水放好了。”

“她叫流纱,瞳妹妹,你也叫她姐姐便好。”

丝桐难掩惊讶:“姐姐?”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年岁,但明显要比眼前的流纱大。

流纱见此捂唇轻笑,一双眼弯成月牙。

“奴家二十有一了。”。

丝桐惊掉下巴。

隽云见此忍俊不禁,解释道:“羽羯人,长得都显小。”

羽羯人……丝桐没听过这个词,但她知道沿着大晋有一些小国异族,羽羯应是其中之一。

“若是妹妹觉得别扭,叫奴家流纱就行。”流纱接过话,她语音轻柔,这让丝桐想起沈妙夕,一时间对流纱的亲切感蹭蹭上涨。

“里面有换洗衣物,旧衣如果不要的话放到一旁会有人收拾的,底下还有些事,奴家先告退了。如有需要拉一拉旁边的铃铛,奴家就会过来。”

说完流纱盈盈一拜,便离开。

隽云好笑道:“这小妮子,明明不是晋人,礼仪规矩倒是比晋人还晋人。你且洗着,不着急,想洗多久洗多久。”

想洗多久洗多久……这句话在丝桐听起来如同整栋松月楼装潢一样奢侈。

她点头致谢。

“多谢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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