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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星(1 / 1)

姜余晖自然地拉起禾时的手腕,把她带到了另一侧阳台处。

这里稍微布置了一下,有两个浅灰色小沙发,落地窗前还架着一台家用天文望远镜。

他凝着眸子,沉着而稳重,一改平日里浪荡不羁的模样。

修长的手指在望远镜上熟练地拨弄,把参数调好:“过来。”

禾时走到望远镜前,小心翼翼将眼睛抵在目镜处。

只见镜头里是一轮皎洁的下弦月,在月亮的左边不远处,有一颗闪烁着橘黄色光芒的星星。

禾时忍不住感叹:“哇,那颗星星好大好亮。”

“那是土星,这个叫土星伴月。”少年磁沉的嗓音在夜色里更添了几分柔和,伸手又帮她调了调,“你看,现在是不是更大?”

“嗯,好像还有光环。”禾时第一次见到土星,有点兴奋,情绪比刚刚好了不少,“我还以为它就是普通的星星呢。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除了月亮和太阳以外的其他星球。”

“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其实还有金星火星木星,都能以伴月的形式被我们看见。”

姜余晖顿了顿,“所以,其实月球并不孤单。”

禾时从天文望远镜上移开视线,眼睫颤了颤:“谢谢你。”

恍惚间,她觉得眼前的少年如同这漆黑夜里的一颗星,正慢慢地闪烁着光芒。

一直到,在她的世界里光芒万丈。

“禾时。你也不孤单。”

大概是这夜色容易让人沉醉,少年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有些丢了神。

禾时愣了下,颔首回避他的视线:“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行,我送你。”

走在回去的路上,禾时走在前面,姜余晖无声地跟在后面一米远的距离,指尖微弱的火光闪烁。

禾时停下脚步,转过头,深夜的风将她额前的刘海拨乱:“姜余晖,你去过首都吗?”

姜余晖掐灭烟:“去过,很多次。”

“我妈妈在首都读的大学,我想去她去过的地方看看。所以我不能分心,必须要好好学习,才有机会考上首都的好大学。”

她的话说得很委婉,给彼此都留着余地。

毕竟她也不确定这份心意,贸然笃定又怕是自己会错了意。

“那可得加把劲了。”少年上前一步,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毕竟,下次考试,我可不会睡觉了。”

禾时往后退了退,这样黏腻的氛围让她有点儿招架不住,耳根泛起了红。

少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素日里凌厉的眼神在暖黄色灯光下添了几许温柔。

也就一瞬,他便兀自转身朝着禾时家的方向走去。

禾时安安静静跟在他的身后,大概走了两三分钟,她温温吞吞道:“谢谢你。”

少年转过头,下颌线流畅分明,不解地挑眉:“哦?”

“谢谢你,这些天。”

回想这些天,姜余晖帮助了她太多太多,为她和刘正打架,几次帮助她解围,借给她笔记本…

姜余晖痞里痞气地勾勾唇:“你倒是还有点儿良心。”

“你最近心情好些了吗?”禾时想了想,试探性问道,“我指的是,你爸爸的事。”

“嗯。”

她尝试向他说起自己的事情:“我妈妈当初为了我爸,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我爸却在她去世没多久就娶了别的女人。”

“我爸也是。和我妈离婚后的这五年,已经娶了三个老婆了。”姜余晖笑了声,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熟练地衔了一支烟在齿间,拢火点燃,“我都习惯了。”

禾时看姜余晖的脸色沉了许多:“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事。”

“禾时。”姜余晖朝着身侧吐了一口烟,而后定定地看着她,“我们的情绪不应该被任何人的行为左右,我们得为自己活着。”

姜余晖想起了前些日子,爸爸娶第四任老婆那几天,参加完婚礼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除了怨恨,再无其他。

他恨他的爸爸,恨他抛弃妈妈,恨他毁了他们的家……

那几天,他再次失去了自我。

可是,他并不能改变什么,哪怕他几天不吃不喝也无济于事。

又能伤害到谁呢,无非就是自己罢了。

他想通了,只有自己为自己活着,才能变得强大,才有资本让自己恨的人得到报应。

“所以,我们都要变强大,才能去做我们想做的事。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会暴露自己的脆弱。”

他看着昏暗灯光下禾时那双有些湿润的小鹿眼,“但是,你可以在我面前哭,你可以脆弱,我会替你坚强,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少年的眼神坚定,大概是彼此相似的经历,才使得两人惺惺相惜,说出的话,完完全全打在对方心脏最柔软的角落。

*

一直到第二天,周六中午,陈玲和高尚德还没有回家,禾时才知道高尚德昨晚头晕去了医院。

禾时在网上查了一下,头晕的病因有很多,很有可能是工作强度大贫血,于是去菜市场买了鲫鱼,简单熬了一点小米粥和鱼汤,打算去医院看看爸爸。

“你去医院吗?”出门的时候禾时问了下躺在沙发上追剧的陈舒涵。

“我去干嘛,医院病菌那么多,不去。”陈舒涵瞟了她一眼,视线又回到了屏幕上。

到了医院,禾时在住院部六楼看到高尚德,他正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格子衬衫,躺在过道的一张病床上,床边打着点滴。

医院人多,过道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床。

“你咋来了?”见到禾时,高尚德有点出乎意料,他不自在第用手搓了搓下颌的胡茬。

“听陈阿姨说你们在医院,我中午才晓得你生病了。”禾时左右看了看,“陈阿姨呢?”

“她出去买水果去了,我说想吃点葡萄。”高尚德精神挺好,看不出是生了病,“都是小病,头晕而已,你晓得现在这些医院,来了基本跑不脱,都要喊输液住院。”

“我给你做了小米粥和鱼汤。”禾时把保温饭盒放在旁边的储物架上,“你要是已经吃过了,就留着晚上吃。”

“医院食堂啥子都有,后面别送了。”看着禾时忙碌的身影,高尚德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是滋味。

毕竟他也清楚自己这两年是怎么对禾时的。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还要住几天?具体什么原因,医生说没说呢。”禾时见病床上被子堆在脚下,貌似有点打挤,便开始叠起被子来,“怎么也不住病房里去?”

“目前说的可能是贫血,还要观察。”高尚德撑起身子往上坐了坐,给禾时腾出位置叠被子,“病房都住满了,有个过道就不错了,好多人连过道的床位都没得嘞。”

虽然这几天,禾时一直想要质问他为什么母亲愿意为他抛弃自己的事业,他却能这么快变心。

但是看着病床上的高尚德,到底还是自己的父亲,禾时竟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一切,等他病好了再说吧。

“医院有你陈阿姨照顾,你莫担心,还是早点回去写作业吧。”

“好。”

高尚德转过身,从枕头下拿出自己黑色折叠钱包,折叠处斑斑驳驳脱了点皮,他从里面抽出两张红色人民币:“这两天你不想做饭就在外面吃,不够的话我微信再转你。”

“不用,”禾时没有接过钱,“我现在每个月都有学校发的生活费,够用了,你还是留着交住院费吧。”

“住院又要不了好多,我有医保,拿去。”大概是生病的人,就是容易感性,“爸爸好久没给你拿钱了,你偏偏和你妈一样,倔脾气,就是不服输。”

从高尚德的口中听到他埋怨妈妈的话,禾时紧了紧眉头:“我不要,我走了。”

走的时候正好遇到陈玲回来,她手上提着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两坨巨峰葡萄。

“时时来了呀?哎呀,涵涵说她想过来,就是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了,写都写不完。”后半句大概是说给高尚德听的,所以声音刻意提高了点。

禾时路过陈玲身边的时候,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离开了医院。

后面几天,高尚德都在医院里住院,禾时也很听话地没有再去医院送饭。

每天奔波在学校和家,两点一线。

再过两天就是国庆节小长假了,所以学校这个周末不放假,到时候连着国庆一起放。

自从换了座位,姜余晖每天的课间操也出席了。

因为姜余晖的参与,学校女生课间操的参与率都提高了。

校长见参与度提高,又突发奇想地把原本的拓展性健身操和拉丁换回了传统的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

做完操,姜余晖和杜寒时朝着篮球场上走去。

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拿着一封情书冲到了姜余晖身边,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姜余晖同学,我可以加个你的微信吗?”

禾时和易孟黎正挽着手走在后面。

易孟黎摇了摇头:“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女生写情书,真他妈纯情。”

“你没写过?”

“难道你写过?”易孟黎脸上的难以置信一览无遗。

“也不算。”

从前的一些思绪不由地闪过——

大概在初中的时候,禾时也写过类似的信,但算不上情书。

她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记不清对方的脸。

只是见过为数不多的两次,在妈妈诊所的顶楼,那个陪着她默默看落日的男孩子。

印象里,他面黄肌瘦,大概是妈妈的某个患者,两个人没说过几句话。

但是在后来的一段时光里,她都把他当作自己的倾诉对象,写着一封封没有收件地址的信。

那段时间,妈妈的状态已经不太好了。

她只感觉到她的情绪差到了极点,但是完全没有想过她会走到坚持不下来的那天。

她把生活中的一切都写在了信里。

像是写给那个陌生的朋友,又像是写给自己。

“唉,还想加姜余晖的微信,这个学校有姜余晖微信的,不超过三个人。”易孟黎的话把禾时从遥远的思绪里拉回了现实。

不超过三个人……三个人……

禾时心虚地尝试转移话题:“那个…你不去给杜寒时买水了?”

“不去了。”易孟黎坦然道,“我不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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