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寒时听懂他的言下之意，之前他和禾时易梦黎也去过，只是当时时间紧，三人没有久坐，只是打了包。
他懂姜余晖的小心眼，只是没想到他第一次表现得这么明目张胆。
两人之间有默契，很多事情心照不宣罢了。
“你也劝劝李孟瑶，让她死了这颗心，不如好好学点知识。”姜余晖沉了沉嗓音，表情寡淡，“还有，别人的事情让她少管。我没有你那样的好脾气，否则，有得她哭。”
姜余晖再次抢过杜寒时手里的篮球，他手腕一转，一个三大步，篮球应声入筐。
杜寒时没再说话，他低眸看着砸在地上的篮球。
“走啦，不玩了。”姜余晖朝着门口走去，背对着他招了招手。
下午放学，算是放了国庆假，除了明天上午集体观看大阅兵，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禾时打算去二手书屋租借几本不同版本的《小王子》和其他必读名著，最近忙着学习一直没有闲暇的时间阅读，趁着国庆假期刚好可以看看。
刚走到二手书屋，就在书架前遇到了前来借书的诺和。
“这么巧，禾时。”他先向禾时打起招呼，两颗小虎牙在唇角露了出来。
“嗯，学长你是来买书的吗？”
“我来借几本书，好不容易有三天假期，放松一下。”
立德高三一直抓得很严格，平时周末只是星期天下午休息半天，这种七天小长假，一般放三天。
诺和站在一堆哲学书籍的前面，手上已经挑了一本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
禾时拿了几本高中必读课外读本去收银台付押金。
收银的大叔视线并未从斗地主的电脑屏幕上移开，只是机械地说道：“柜子上的表格填一下，五十块押金，还书的时候退。”
禾时填了表格付了钱，走出书店。
诺和从书店里追了出来。
“禾时，你国庆准备做什么？”诺和小跑到禾时的身侧，“如果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市图书馆看书吧。”
禾时不太擅长拒绝，而且上午才礼貌性地在微信上答应了诺和下次不拒绝他的邀请。
诺和考虑得很周到，并没有让她太为难，还没等她回复，继续说道：“不用着急回复，你回去看看没事再联系我。”
她的目光和他短暂交接，便很快移开了。
恰好有几个诺和学生会的同学路过。
“诺主席，你啷个还没走安？”
其中有一个高个子男生注意到禾时：“哟，我就说为啥子你今天走这么早，原来和学妹有约嗦。”
诺和腼腆地看了看禾时，跟着用方言矢口否认道：“你们莫胡说，吓着人家小姑娘了，我就正好在书店遇到了。”
对方不依不饶地起哄：“就是不晓得是偶遇还是处心积虑…”
诺和不想让他们继续说下去，和禾时告了别，连连揽着他们离开。
第二天上午，整个立德的学生都集中在教室里观看大阅兵。
那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首都，禾时看得热泪盈眶。
姜余晖默默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递给她，视线却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分。
禾时接过纸巾，温声道了句感谢。
“你下午有事？”姜余晖漫不经心地问。
禾时想起昨天诺和学长约她去图书馆看书，下午正好可以一起从学校过去，于是如实回答：“可能要去市图书馆。”
“去那里做什么？”
“高三那个学长喊我去图书馆一起看书。”
“……”
姜余晖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侧过头看着她那浸了泪红红的眼睛，语气弱了下来，嗤她，“让你去你就去？你这么好约？”
“啊？”禾时迟疑了两秒，“啊。”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一直到阅兵结束。
正式放假了，同学们都很兴奋，互相吆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像是一群放养的野马重新回到了大草原驰骋。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教室，姜余晖还坐在位置上趴着，丝毫没有给禾时让位置的打算。
禾时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伸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拽住他衬衫的一角：“姜余晖同学，麻烦给我让一下。”
姜余晖直起身，一只手恣意地撑在桌上扶着下颌，目光噙着一丝冷意，落在她的身上。
冷漠，审视。
“禾时——”
“嗯？”
他欲言又止，最终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冷冷地瞥了一眼在门口等待的诺和，站起身给她让位置。
*
傍晚，市中心台球厅。
姜余晖一杆杆精准进球，旁边的苏哲看得目瞪口呆。
“姜爷这技术，我是心服口服。”
苏哲平日里和姜余晖杜寒时三人关系还不错，经常一起打球喝酒。
也就是上了高二，时间紧张了一些，杜寒时经常有补课，三人约的次数少了。
姜余晖俯下身，用白球瞄准对角线上最后一颗黑球。
“听made in china说观看大阅兵的活动是姜爷你提的？”苏哲问，“他还受到了校长表扬，说咱们班觉悟就是高。”
姜余晖没答，哼笑一声，右手手肘稍稍用力，黑球进网，清台。
趁着服务员摆台的间隙，拢火点了根烟，他把球杆递给苏哲：“你上，我去那边坐会儿。”
姜余晖来到休息区，这里是个小型吧台，有一些冷饮和酒品，姜余晖点了杯马提尼，坐在角落的卡座，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酒杯。
好几个和闺蜜一起来玩桌球的女生注意到他，反正走到哪里，他都能成为异性眼里的焦点。
其中一个挑染了几缕蓝色头发的女生凑了过来：“帅哥，一个人来玩台球？”
姜余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抬了抬下巴，女生顺着方向看过去，大概明白他是和同性朋友过来的，于是胆子大了点。
“打完台球要不要一起出去喝一杯？”她说话的时候顺便坐到了他的旁边，“在这里喝多没意思呀。”
姜余晖没有说话，用手机打开了地图，还是没忍住搜了搜市图书馆。
随即锁屏，将手机随意地装进衣服兜里，吸了一口烟，模样痞得不行。
女生毫不掩饰地示好，眉目含情，伸手挽上了他的胳膊。
她对自己的外貌极其自信，只要她主动，基本就没有被拒绝过。
尤其是像这种虽然外表很帅但是骨子里却渣的男生，更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她将嘴唇贴近他的耳朵，低声：“走嘛，那里比这里好玩多了。”
姜余晖唇角一勾，挑眉坏笑道：“哦？怎么个好玩？”
见给出了回应，她的语气更加暧昧，食指来回地抚着酒杯的边缘：“我，就很好玩啊。”
少年眼底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玩你？”
高级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模样出现。
女生没想到自己反而被眼前这皮相优越的男生撩得心脏砰砰直跳，收敛起刚刚的那大胆的劲儿，脸上挂上几分娇羞。
还没等她继续搭话，姜余晖就站起身：“不过，老子没兴趣。”
接着朝苏哲招了招手：“先走了，单已经买了。”
苏哲叫住他：“姜爷，你去哪啊？”
他没有回头：“图书馆。”
*
图书馆距离台球厅很近，都在人民公园附近，姜余晖几分钟就走了过去。
现在正是饭点，估计禾时也快出来了。
姜余晖看了看手机，百无聊赖地打开微信，指尖上下滑动，反反复复点开了禾时的对话框，又退了出去。
他向来讨厌等人的感觉，却等了她很久。
一直到手机没电都自动关机了，他也不知道具体是几点，大概暮色交接，禾时才和诺和从图书管里走出来。
刚下台阶，禾时就看到了他。
天光渐暗，路灯还未亮起。
姜余晖身形落拓地站在一棵银杏树下，额前的碎发有点儿长了，遮住了他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睛。
见到禾时和诺和，他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头。
“你怎么在这儿？”禾时仰头看着他，睫毛微微颤动。
“路过。”
诺和看了看姜余晖，挤出一丝礼貌的笑容：“我和时时准备去吃饭，既然你们是同学，一起吧？”
听到时时两个字，姜余晖紧了紧后槽牙。
上次校门口他喝了他的奶茶，两人交锋他占了上风。这次对方就是故意宣示主权罢了。
“好啊。我没问题。”姜余晖舌尖抵了抵上颚，不甘示弱，“你是我们的学长，还是我来请吧。”
禾时和诺和的关系，无非就是校友，有过几次接触，还没有亲密到喊对方昵称的地步。
尤其是她知道对方可能对她有好感之后，她更是想要保持距离感。
“要不，你俩吃？”禾时看了看他俩，想逃离三人之间的尴尬氛围，“我还得回去写作业。”
诺和顿了顿：“那行，那下次吧，我也赶紧回去复习，年底还有全国奥数比赛。”
诺和和禾时告别。
姜余晖故意将步子迈大，走在前面，没搭理禾时。一直到公交车站，她才追上他。
“怎么了嘛？”禾时气喘吁吁，“生气了？”
“我能生什么气？反正你在意你的那些学长学弟，管我干嘛？”
“我哪有什么学长学弟？”禾时的刘海长了些，晚风吹过来把几缕发丝吹到了她的唇边，“就是和诺和学长一起在图书馆看了下书，没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
姜余晖看着她那一开一合的精致小嘴，喉结上下滑动：“算了，原谅你。”
“……”禾时用手把那几缕发丝捋到耳后，“你到这边干嘛？真的路过？”
“我手机没电了，没法坐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