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的留白空间足够大，瞬间校园群里的议论声爆炸。
毕竟对于高中学生来讲，尤其是在立德这样校风严格的超重点高中，如果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传出这样的丑闻，就不仅仅是一个八卦那样简单，甚至可能会涉及到退学。
杜寒时坐在场下休息，身边有几个外校的女生正在找他要微信，他看着微信群里跳出来的消息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丢下那几个女生便毅然决然地朝着门外跑去。
只是刚跑到门口，就被教练喊住，因为上半场他的打法明显被五十三中压制，因此教练想具体指导一下，争取在下半场能够有所突破。
最终还是留下听着教练的技术指导。
姜余晖的身边围了一堆女生，还好他个子高，他朝着正在给队友们分矿泉水的易梦黎，指了指禾时的座位。
刚刚一直忙着做后勤的事情，易梦黎没顾得上看手机，见姜余晖问起，她拿出手机打算联系禾时。
刚打开微信，便看到了校园群里的讨论，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姜余晖看她脸色不对，也不顾身边叽叽喳喳对他八百个好奇的女同学，两三步走到她跟前，拿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快速上下滑动，大概了解了整个事情，便抓起椅子上的校服朝着库房跑去。
库房的门是从外面上了锁了，姜余晖两下就把门给踹开了。
他进去的时候，禾时蜷缩着腿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刘正。
刘正倚靠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抽着闷烟。
姜余晖箭步跑了过去，将校服披在禾时的身上。
沉着脸，目光寒意渗人，他起身径直朝着刘正走过去，一拳打到他的脸上。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刘正连着身后的桌子一起倒在了地上，嘴里满是铁腥味，两眼眩晕，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继而，姜余晖一只腿跪在地上，用虎口狠狠地掐住刘正的喉咙，手上的青筋暴起，刘正两只手把着姜余晖的手腕使着最后的劲挣脱。
姜余晖两眼血红：“敢动老子的人，你他妈不想活了。”
禾时之前看过姜余晖和刘正打架，但是也不及今天的十分之一。
她吓得愣在椅子上，一直到眼看着刘正都要断气了，她才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姜余晖，放手，你都要把他弄死了，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我们都被其他人坑了。”
听见禾时求情，姜余晖才缓缓地松开手。
刘正赶紧喘了一口气，终于捡回来一条命。
姜余晖扯了扯嘴角，嗓音低哑得要命：“是谁？”
禾时大概叙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刚刚她和刘正独处的时候已经一起复盘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其中的原委大致猜测得大差不离。
姜余晖紧紧蹙起了眉头，扫了下禾时全身上下，那被水浸透的衣服下摆还在滴着水。
他拉起她的手腕，冰冷而纤细，在冷水的包裹下显得更加白皙无血色，似乎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
他朝着门口走去，步子迈得很大，禾时趔趄着跟在他的后面：“去哪啊，你比赛打完了吗？”
“不打了，先去换衣服。”
“哎呀不行不行。”她使劲挣脱着她的手，手腕生硬地扯出一道红痕，但是他手劲儿实在是大，丝毫不为所动，“你得去把比赛打完，我自己去换就行了。”
“禾时！”他停住脚，转过身，突然发怒，“都他妈这时候了，你给老子说回去比赛，到底是比赛重要还是你重要啊？”
禾时抿着唇，沉默了两秒：“姜余晖，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是啊，她不过是天地万物间的一株自生自灭的小草，哪里配得上与任何事和物相提并论，她自己比谁都清楚。
“你他妈真行啊，禾时。”姜余晖紧着后槽牙，冷笑一声，松开她的手。
他下颌线异常锋利，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嘴角。
一阵风不合时宜地灌入禾时的脖颈，冰透的身体抖得更凶，她低着头，眼眶有点儿发烫，喉咙里涌上浓烈的涩意。
姜余晖冷着一张脸，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低声骂了句脏话，便朝着篮球场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易梦黎这才小跑着过来。
“没事吧？”她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刘正…真不是个东西，放心，我让我老汉儿…去呸制他。走，先去换衣服，我还有套校服。”
“不是刘正。”
在去教室的路上，禾时向易梦黎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但是库房并没有摄像头，有那样的照片，就怕两个人有理也说不清。
…
姜余晖回到球场的时候，比赛已经进行到最后一小节了，目前场上的比分已经明显拉开，五十三中整整领先了十八分，要想在最后一小节反超几乎是不可能。
见姜余晖回来，教练马上申请了暂停，打算换姜余晖上场。
“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不晓得比赛重要嗦？赶紧上场。”教练操着一口流利的□□训着他，想发火，但又不得不克制。
姜余晖周身卉发着戾气上了场，他的心思全在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情上。
但是正因为他的戾气，所以打球的气势比上半场强了很多，即使五十三中后卫换了两轮都几乎截断不了他的球，只能眼睁睁看他一个接一个地上篮得分。
姜余晖势不可挡地逆转了本场比赛，几乎成了立德运动会史上的一个奇迹，全场的人都在为他欢呼，甚至连五十三中的教练也不得不佩服他最后那一节精彩的输出。
但是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喜悦，反而是冷得几乎都要掉冰渣子似的。
台下李孟瑶正穿着啦啦队服，为他欢呼。
苏可儿：“那个姓禾的狐狸精终于不会再碍我们的眼了，孟瑶，你可别忘了我的功劳，你答应过我的，帮我约杜寒时去吃火锅。”
李孟瑶听见苏可儿的话，忙停下手上的动作，制止：“别乱说话！姓禾的自己倒霉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人多嘴杂，小心你自己脱不了干系。”
苏可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噤声。
“杜寒时的事我自会帮你搞定，这个事情要是出了篓子，后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李孟瑶警告道。
虽然她平时的确和禾时不对付，也说过一些狠话，但是还是第一次采取行动，她心里其实也怕的要命，甚至发出照片的那一刻都后悔了，后悔听了陈舒涵的蛊惑，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她也没办法回头。
场上，姜余晖的目光落到了李孟瑶的身上，自然全场大部分女生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了他俩这边。
因为开场前两人的互动本身就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和猜测，所以，这会儿看着姜余晖一步步走向了李孟瑶，大家都以为要见证历史上的甜蜜时刻，好些女友粉甚至都捂着眼睛表示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姜余晖走到她的跟前半步远的距离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凌厉得如同冰刀，她倒吸了口气，将手里的一瓶水递给他：“姜余晖，恭喜啊。”
“呵。”他嗤笑了声，提高了嗓音，难掩的愤怒一泻而出，“你他妈有胆子动老子的人？”
他的嗓音很大，前面几排的观众几乎都听得一清二楚，李孟瑶被吓得一哆嗦，她眼里噙着眼泪，苍白地狡辩：“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
姜余晖懒得理她那副假惺惺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神冷冷地扫向旁边打算溜走的苏可儿：“还有你，谁他妈给你的胆子？”
苏可儿是个兜不住事情的人，被姜余晖一审问，便一下就把陈舒涵给供了出来。
杜寒时听到动静赶紧赶了过来，他大概知道禾时的事情，但是并不知道是李孟瑶她们在从中作的梗。
于是一把将李孟瑶揽到他的身后，为她说话：“姜余晖，你一个男人有必要大庭广众之下对女生这个态度吗？”
姜余晖勾了勾唇，怒不可遏：“你态度好，那你就好好问问你这个青梅竹马自己做了啥好事吧！以后，老子不奉陪了。”
说完便黯然离去。
以前为了给杜寒时面子，他对李孟瑶一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但是现在李孟瑶做了这种触碰他底线的事情，他便无需再对她客气。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禾时就成了他的底线。
谁都碰不得，除了他自己。
观众席上的人并没有听到苏可儿说的那些话，但是姜余晖的反应已经信息量巨大。
精彩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篮球比赛！
杜寒时带着李孟瑶来到了蓝球场馆外的一处鲜无人烟的林荫道。
“放开我！”李孟瑶挣开杜寒时的手。
杜寒时稍稍用力，将她拉回到自己面前，眸子深不见底：“姜余晖说的什么意思？”
杜寒时对李孟瑶的态度向来是温和，见他第一次如此冷静而严肃的质问，李孟瑶知道自己这件事不占上风，于是也没打算再狡辩。
“你变了，杜寒时。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就因为禾时？所以你要为了她再来伤害我？”
这个“再”的意味真的是再明显不过。
小时候因为他，间接导致了她错过和爸爸妈妈最后一次相见。
现在他又要为了另一个女生，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
杜寒时松手放开了李孟瑶，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嗓音：“我没变，是你变了，是你变得不再善良了。”
“我就稍微恶作剧了一下，我就不善良了？你不要太双标了好吧？再说了，她得罪的人又不只是我一个，真正想整她的也不是我。她就那么有本事，让你和姜余晖都愿意为了她赴汤蹈火？”她冷笑了声，“不过，姜余晖晓得他的好兄弟的这份心意不？”
李孟瑶和杜寒时一起长大，哪怕杜寒时只是一个眼神，她就能读懂他心里最深处的想法。
“你别胡说，我能有什么心意，我只是不想你误入歧途，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少拿我当借口！你是在骗别人还是在骗你自己？你骗全世界，你都骗不了我，我太了解你了，杜寒时，自欺欺人有意思？”
杜寒时的心思被李孟瑶窥探得明明白白，他知道，他一直都在骗着自己，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的这份情愫，友情和爱情，在他的心里，永远是前者更重要。
从开学第一天，他从姜余晖的眼神看到那份与众不同之后，他便做了选择。
他愿意为了友情，隐藏这份微不足道的小小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