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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赛(1 / 1)

开学的第一周,禾时给赵国中请了整整一周的假,留在医院和陈玲轮班照顾高尚德。

奥数比赛迫在眉睫,学校为参加奥数的同学请了一个国内顶级专家进行最后的冲刺培训,旨在能取得一个好成绩,增加学校上清北的名单,为明年的高考创收。

自然,禾时也没参加这个冲刺培训。

这天下午,在医院食堂打饭的时候,禾时突然接到了姜余晖的电话。

姜余晖:“我在医院门口,出来一下吧。”

禾时气喘吁吁小跑到医院门口,姜余晖提着一个果篮站在门外,看到她出来后,眼底溢出一丝心疼。

风撩拨起她的耳发,几天不见,憔悴了一大圈。

他把果篮递给禾时:“我也不知道买什么。”

禾时咬了咬唇,回:“你不用这样客气,反正他现在也不能吃。”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医院的食堂有饭,挺方便,省了纠结吃什么了。”禾时吸了吸鼻子,自从上次姜余晖过完生日她就没见过他了。

他的碎发长了一些,碎发下那对漆黑的瞳孔多了几分难以名状的情愫。

“奥数题还有时间做吗?学校最近请了老师来讲了一些冲刺的题目,我做了笔记,你抽空可以看看,应该对比赛会有帮助。”姜余晖从书包里拿出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

禾时迟疑了一瞬才接过笔记本:“我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还能不能去参赛。”

“也就两天,三月六号出发,比赛两天,三月九号就能回来。”姜余晖见着禾时这般模样,除了心疼和鼓励,其他全部堵在嗓子眼,“放心,都会好起来。”

他俯身,两个眼眸定定地看着禾时,与她的视线毫不避讳:“不要轻易放弃,好吗?”

的确,奥数比赛对禾时来说是很好的一次机会,和高考同样重要。

如果她能在这次比赛中取得好成绩,按照她文化课成绩来看,基本半条腿已经迈进了清北。

姜余晖的笔记的确是帮助了禾时不少,有一些拓展题的解题思路非常新颖,可以为比赛节省非常多的时间。

诺和近来也每天通过微信发了一些培训的精髓知识点给她,从实力上来说,这次比赛还是有很大的希望。

高尚德虽然精神不佳,但是最近几天都相对比较稳定。

比赛前一天,禾时如约跟着学校坐飞机去了北京。

姜余晖知道她还牵挂着家里的情况,为了缓解她的心情让她专心投入到比赛,晚上带她到清华大学逛了逛夜景。

“姜余晖,这次比赛,你一定可以取得好成绩,你是我遇到的最聪明的男孩子。”禾时和他并排走在校园里,她抬起头,视线落在他流畅的下颌线上,他真的太优秀了,任何方面。

他转过头,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将脸靠近她,极短的距离内和她目光相接:“这算是……表白?”

禾时的脸“唰”地一下通红:“你别乱解读,我就夸你一下。”

“禾时同学,是你想歪了吧。”他见她那慌张害羞模样,忍不住继续逗她,“表白只是表明心意,你是不是理解成告白了?”

禾时语塞:“……”

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理解错了,脸红到了脖子根:“不和你说话了。”

说完自顾自地朝前走。

姜余晖知道她性格内向,以为自己玩笑开过了,生怕她真的生气不理自己了,赶紧跟上去道歉:“对不起嘛,你怎么处罚我都行,但是别不理我。”

小姑娘嘟哝着嘴,踏着小步子走在前面,心思被戳破的感觉真的极其尴尬。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一前一后,拉得老长。

姣好的身形和面容即使在夜色里,依然惹得路人侧目。

充满希望的夜晚,温柔得有点荒唐。

*

第二天早上九点是第一场比赛,持续了三个小时,一直到中午十二点。

禾时感觉第一场发挥得挺好,基本题型她都做过,换汤不换药,就最后两个题稍微眼生了一点,但是最后也顺利解答出来了。

从赛场出来,禾时从带队老师那里取回了手机,打算问问爸爸的情况。刚拿到手机就看到屏幕上十来个陈玲的未接来电。

她赶紧给她回了个电话,电话“嘟嘟”响了很多声都没人接。

不好的预感在她的心里油然而生。

她又给陈舒涵打了个电话,陈舒涵的电话接得挺快。

“高尚德去世了。”陈舒涵顿了几秒,“今晚火化。”

禾时霎时身体僵在原地,好像脚被两块千万斤石头给束缚住一般,动弹不得。

似是耳畔有冰山倾塌,“轰隆隆——”,便闻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大概过了好几分钟,她才缓过来,看着身边老师和同学都在热切地关心着她。

尤其是姜余晖,狭长的眼底噙着泪,全然不顾周遭老师和同学的想法,将她窄薄的肩搂进他宽阔的胸膛。

她缓了缓神,走到老师的跟前,声音还带点儿颤音:“李……老师。”

李老师就是立德此次的带队老师,由她负责学生们这次比赛的一切后勤事宜。

“可以把我回去的机票改成今天下午最近的吗?”

李老师不解,明明都已经比赛一场了,明天下午就能结束,如果现在回去,无论是于个人还是于学校来讲,损失都很大。

“怎么了?只有两场比赛了,能明天下午回去么。”李老师平时在学校和禾时没什么接触,并不知道禾时的家庭情况,以为小姑娘单纯耍性子。

“我求求你了,李老师,我想……见我爸爸最后一面。”从打电话到现在,禾时一直忍着情绪,但是说到“最后一面”这个字眼时,嗓子眼颤抖得厉害,没忍住两行眼泪喷涌而出。

李老师实属是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看着小姑娘那哭得伤心的模样,便赶紧将她的机票改成了最近的一班航班。

禾时降落机场后,直接去了城郊的殡仪馆。

高尚德安详地躺在棺材里,入殓师已经给他收整完毕,看着和平时睡着差不了多少。

就是最后几天,因为透析的原因全身长了疙瘩,发痒抓得到处破了皮,脸上也有几处被挠的痕迹。

见到他,禾时反而哭不出来了。

这一切很像一场梦,眼前的一切都看上去那么不真实。

陈舒涵这时候倒是有点儿良心,哭哭啼啼起来,陈玲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禾时也分不清她们俩对高尚德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是因为再也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依靠所以无助和不舍呢,还是舍不得有人给她们赚钱花所以才哭得那么伤心。

她也无暇顾及这些有的没的。

她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刮她的鼻子了。

因为忙高尚德葬礼的事情,禾时接连几天都没有去学校,姜余晖、易梦黎、杜寒时、刘正,包括诺和等人,都发来了消息问候,她都没有点开回复。

葬礼后,禾文茵从上海回来,打算接走禾时去上海读书,毕竟小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起初禾时是拒绝的,她不想离开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直到葬礼后没几天,陈氏母女带着看病剩下的几十万消失了,禾时不得不跟着小姨离开。

毕竟房子也只交了三个月的租金,当初卖房的钱全在那张卡里,自己身上虽然还有一万来块,但是全然是不够的。

禾时离开的时候就带了一个二十寸的小行李箱和陆吟秋给她的母亲的遗物,她的东西很少。

*

禾文茵在上海的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是终究是全职家庭主妇,在家里没有一点地位和发言权。

禾时刚去的前几天,禾文茵婆家对她还比较热情,考虑到小姑娘孤身一人,都表现出恻隐之心。

但是禾文茵表达要长期将小姑娘放在身边的时候,她的婆婆首先就不满了,怎么说都是一个外人,她家已经有两个小孩子操心了,现在还要一个,家里更是乱糟糟的,说到底还是怕把她家里的钱花多了。

禾时不想让小姨为难,主动提出了去读寄宿学校,这样一来,婆家倒没什么意见,毕竟寄宿学校一个月才回去一次,做人也不能太绝情。

实际上,禾时后来大概一学期才回小姨家一次,小姨倒是偷偷到学校里来看过她好几次,每次都买一大堆生活用品,生怕她没了也不好意思开口。

自从离开成都,禾时就换了手机号,连带微信也换了。

她的生活太糟糕了,她自己也太糟糕了,她不想任何人知道她这些自生自灭暗无天日的日子。

当初的确是自己想多了,还想要努力去拼搏,去配得上别人,现在回头看来,的确是痴人说梦。

她自甘平凡,其他的一切,都算是生活的馈赠吧。

她只埋头读书,在新的学校没有交一个朋友,大家都当她是怪胎,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还好她成绩倒是不错,深得老师的喜欢,所以尽管性格古怪,也没有同学敢找她的麻烦。

当然也有一些青春期懵懂的男孩子向她告白,每一封情书,每一杯奶茶,每一盒牛奶……都统统进了垃圾桶。

后来男同学中都开始传她是个拉拉,就再也没有人自告奋勇了。

这样平凡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高三下学期,距离高考大概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突然有天午睡时间,她的手机收到了小姨禾文茵发来的信息:

【禾时,你亲生爸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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