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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夫(1 / 1)

时间倒回。

两年前,9月28日,晴。

早晨于闻和徐子州通电话时,他说有事要做,不能陪着自己练舞。他答应于闻,晚上结束后会来接她回家。

只是没想到晚间结束时,等来的不是徐子州,而是徐母的一通电话,徐母的语气很是奇怪,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叫她立刻去医院。

疑惑的于闻不明情况,只是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当她请了假赶去医院时,看到的却是徐子州的尸体。

一层白布盖在他身上,于闻当即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她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早上还好好的人,为什么晚上就没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于闻连大声说话都没有了底气,断断续续地艰难问完一句。

看着哭成泪人的徐母和满脸恨意的徐妍,焦急地等着回答,徐母哭得喘不上气,徐妍也厌恶地瞥了她一眼,颤声说道:“哥哥他是在铭辉大厦的楼顶…坠落的…”

铭辉大厦?那个徐氏集团七年前建设的大楼,后来因为有记者报道徐氏董事长私吞工程款,一时掀起风波,徐氏差点破产才放弃建设,现在已经成了杂草丛生的烂尾楼。

为什么他会去那?为什么他会从楼顶坠落?为什么?

徐家人在病床旁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于闻一脸的不敢相信,颤抖的手缓缓掀开白布,看到了徐子州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顿时泪如雨下。

不可能…不可能…

她猛地摇着头跪倒在床边,伸手想抚摸他的脸颊,却被徐母扑过来一把扯开。

“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他为什么会去那里?他为什么会出事!”

于闻觉得恍惚又麻木,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早上说今天有事要做,没有和我在一起…”

“有事?他有什么事你会不知道吗?”徐父抱住已经哭得喘不上气的徐母,厉声质问道,“他今天根本没去公司…铭辉大厦的烂尾楼多年无人管理,他没有理由去那…”

于闻摇着头喃喃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对不起…对不起…”

她开始后悔自责,为什么早上没有问清楚他的去向,为什么不问清楚他要做什么事。

如果当时她多问一句,是不是就能挽回。

徐妍心中对她的怀疑加重,她早些时候就怀疑于闻是看中徐氏的家产才和哥哥在一起的,后来哥哥明确表示非她不娶,徐家这才接受了于闻。

她盯着于闻,戒备地问道:“该不会是你…觊觎徐氏,杀了子州吧…”

于闻愣神,这样的问题她没有反应过来该如何回答。

徐父立刻劝道:“她若真的看上了徐氏集团,那她更要好好守着小州。好了,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徐母不肯,挣扎着扑到徐子州身上哭泣着,徐父看了看,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闻说道:“至于真相…警察会去判断…”

于闻垂眸点了点头,她也想知道徐子州的死因,现在只能交给警察了。

“于小姐,你是徐子州的未婚妻?”

“嗯。”

“你们的关系如何?”

“很好。”

“那你知不知道他有重度抑郁症?”

“什么?”

于闻诧异地抬头看向眼前做笔录的警察周铭,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个词语,她从未想过会在那么阳光的徐子州身上出现。

只见周铭拿出一份抑郁症诊断书,上面“重度抑郁症”几个字,让于闻觉得格外的刺眼。

面前的女人逐渐崩溃,眼中蓄满了泪水。周铭指了指桌上白色药瓶里的药,说道:“还有这个抗抑郁的药,是在他桌子里找到的,你…也不知情吗?”

“抗抑郁的药?”于闻双手都在颤抖,她拿起看着熟悉的药瓶,掩面而泣,“他只说这是治头痛的,都怪我太粗心了…”

他又拿出了医院的就诊记录,“这是徐子州在越城第一人民医院检查的记录,最早是在2011年,最近一次是在一个月前。”

七年前,那时的他才大三,为什么会有抑郁症,是什么事情导致的这一切?

翻看着那一张张记录单,记录单上没有填写太多的内容,只是提到他的精神状态极差等等。

于闻注意到上面的时间节点,一开始的每隔两星期去一次,后来每隔一年去一次。

周铭提了句:“他很谨慎,复查时最多只是开药,没有提及自己具体遇到了什么事。”

她翻看着记录,算了算日子,从他们三年前年秋天遇见的时候算起,他至今只去过医院一次,是在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他的病情复发了吗?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她不停地回想着一个月前的徐子州发生了什么事,但记忆中的他并没有一丝异常,只是一脸憧憬的准备他们的婚礼。

于闻没有头绪,她和徐子州生活的这些日子,竟然连他的病情都丝毫不知。

重度抑郁症,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这个未婚妻做的,简直不够格。

“他怎么可能自杀?晚上还说了会来接我…他怎么可能?”

徐子州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早上8点和于闻的对话,再无其他。

其余的通话人员都进行了排查,基本上都是生意上的项目沟通,没有其他疑点。

徐氏集团虽然有许多竞争对手,但徐子州在业内的为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大家都对他赞不绝口,更别提有仇家了。

而且铭辉大厦在郊区,那里偏远,没有监控证明有别人在场,也无法判定他杀。

徐家还怀疑过于闻的杀人动机,可都被否定了,她有不在场证明,即使是怀疑,也只是在道德方向上有疑虑,怀疑她有没有出轨迹象。

警察也往这个方向上查过,并无任何疑点。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相关证据证明徐子州死于他杀,最终的定论是,因重度抑郁症复发,才选择了跳楼。

就算是于闻和徐家人不想接受他自杀的事实,如今也不得不接受。

于闻不信,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徐子州于她而言,是无尽黑暗中的一丝光亮,是拯救她走出困境的恩人,是她的一切。

他是那么的温和、细致、优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选择在破旧的大楼上了结生命。

以前依偎在他怀里时,于闻满脸幸福地听着他说话。

“以后,等我们有了孩子,就带他去各地游玩,长长见识,等到他上学…”

他说着说着停顿了许久,不知不觉中神情变得有些担忧,随后搂着于闻说道:“我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让他健康快乐的长大。”

“好。”于闻不知他为何如此地难过,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于是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我相信你。”

他曾经那么憧憬他们的未来,怎么可能会自杀?

*

于闻飘散的思绪收回,跑进他的书房乞求能得到一丝温暖。

以前她很少整理徐子州的书房,一是因为他习惯工作后将书桌整理好,不需要她操心;二是于闻不想随意碰他的东西,防止工作中的重要文件被自己翻乱。

但她很后悔,自从徐子州抑郁症离世后,她每天都在后悔,如果一开始就能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徐子州走后,她定期将书房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摆设都是他在时的样子。

于闻拿起他桌上两人的合照,泪水瞬间滴落下来,砸在了相框上,她将合照放在心口,紧紧地抱着,生怕掉了一般,腿一软倒在墙边,滑坐在了地上。

抬头看去周围的装饰,屋内的陈设,这是徐子州在求婚前就准备好的房子,想给她一个惊喜。

于闻想起那天求婚后,徐子州一脸藏不住的笑意,带她来到明乐居,牵着她上了电梯,还伸手蒙住她的眼睛,带她来到房门口,随后将钥匙递到她手上,在耳边轻声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你来开门。”

“啊?这是…”于闻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说不上来的开心,溢于言表。

打开了门后映入眼帘的是装修完好的温馨小屋。

客厅,阳台,厨房,书房,还有他们的卧室,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于闻,这个房子并没有多贵,我只是想给你一个保障,又不想让你有负担。”徐子州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你喜欢吗?”

“原来,你默默为我做了这么多…”

于闻眼眶一红,说话都带有颤声,她正想着和徐子州的未来,没想到他就先迈出了第一步。

于闻抓着桌角艰难地起身,她拿出藏在抽屉里的房本,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泪水汹涌而出。

在他求婚的时候,就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连这房子,都是为她准备的。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余光瞥见了她收在抽屉最里头的小方盒。

拿出来打开后是一枚精致闪光的黑金色袖扣,外边的金色包裹着里面的黑钻,一看就不是个普通的牌子。

这枚袖扣是她曾经在铭辉大厦天台旁边的小门下去后的楼梯间里找到的,本以为是个证据,可实在找不出什么线索。

上网一查,那是一个国外私人设计师的订制款式,能戴这种袖扣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私人订制的购买者一定不多,可这个品牌的袖扣并不在本国售卖,就算她想查有多少人买过,也查不到。

更别提重新报案审理了,这袖扣可能只是铭辉大厦建设时,路人掉在楼梯间的。

那是隐蔽起来的楼梯,并不能代表什么,只能说建设时就是作为安全通道使用的。

而她也因为那次去铭辉大厦调查线索,无意间被石头绊倒崴伤了脚。

于闻总觉得崴脚是预兆,说明她与徐子州的缘分已断。

她整日以泪洗面,最终决定去舞剧团辞去了她梦想中的工作,也再也无法上台表演。

离职的那天,于闻静静地坐在剧院的最后,看着同伴们在台上绽放光彩,忍不住趁大家离场后,跑到台上想为她和徐子州的分别跳上最后一支舞。

她跳的是他们相遇时的那曲《光》,可惜,她的心已经乱了,舞步也随着心境而发生了改变。

她依旧记得那刻的内心,仿佛被疯狂生长的杂草掩埋,繁盛的薄藤攀爬在她的心里,又死死地缠住,让她喘不过气。

转头看向熟悉的舞台,似乎舞台的每个角落她都无比的熟悉。

她踏上一旁的台阶走了上去,就像她第一次走上这个舞台一样。不过,这会是最后一次。

恍惚中听到了《光》的旋律,忽得笑了起来,伴随着音乐迈开脚步,一步步地跳到舞台中间。

脑海中的音乐引领着她的步伐,摇曳的身姿,飘散的发丝,无一不表现出她的希冀。

可下一秒脚上的疼痛唤醒了沉浸于幻想中的于闻,她脚步不稳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眉头紧紧蹙起,她大喘着气,忍着膝盖被磕的疼痛,不服输地撑在地上站了起来,继续之前的动作。

心中的慌乱让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脑海中不停闪过她和徐子州相处的每一个画面,他的笑容,他的鼓励,他说的每一句话,他的承诺以及最后他那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面孔。

脚步开始跟不上节奏,每跳一下就重重摔倒在地。

她发现自己开始记不住原先印象深刻的舞蹈动作,脑海中的旋律也渐渐消散,舞台上的灯光骤然熄灭,她腿一软躺倒在台上,清醒了过来。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台上,她心中的那束光彻底的暗淡下去,如同此时的她,仿佛被台下伸出的无数双触手撕扯着,坠入无边的黑暗。

最后以她狼狈又憔悴地摔倒在舞台上为终点。

《光》似乎不再是她眼中闪闪发光的明珠,而是变成了心中的枷锁。

只要音乐一想起,她和徐子州的点点滴滴就会浮现在脑海里,扰乱了原本的思路,最终系在一起,变成死结。

她无法直视内心,也无法再上台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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