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
看她不说话，慕平沧气得几乎要把五指攥进手机里。
“他……他是……”
慕瑜支支吾吾的，半响才终于下定决心：
“是个密，密室的客服。”
“客服你跟人聊这么欢？”
慕平沧显然不信。
心里一颤，慕瑜正要解释，就见他又作势划了几下屏幕。
“一口一个杜大哥叫得挺亲啊。”
慕平沧抬眼，慕瑜感觉自己死期将至。
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松了一只气。
“你有这么多去密室玩的时间，为什么不把它用在学习上呢？！”
慕瑜眨了眨眼，幸好，
暗恋的事没被发现。
“我……”
但她还是理亏。
“删了啊，以后也不准再去了！”
“啊？！”
嗒嗒嗒——
慕平沧手指动得飞快。
“不要……爸，我错了！我，我以后再也不去了，求您别删掉他好不好？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
慕瑜几乎是哀吼出声的，她一个踉跄扑到慕平沧跟前，对方被吓得往后一躲，慕瑜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膝盖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可都被她忽略了，慕瑜紧紧抓着慕平沧的裤脚，抬头向他苦苦哀求。
“求您了……”
“……你真是疯了。”
不耐烦地皱起眉，慕平沧觉得自己这女儿已经无可救药了。
“删了。”
啪嗒——
他将慕瑜的手机往桌上一丢。
林落霞本还想上前安抚几句，但都被慕平沧拦下了。
“给她点教训。”
慕平沧居高临下怒道。
说罢，他便拉着林落霞转身就走。
碰——
跟来时的力道一样，门被狠狠关上，毫不留情。
慕瑜沉默着跪倒在地，就像一具被抽了魂的躯体。
她呆愣着，脑中嗡嗡的响，好似有无数只蚊虫在飞，一点一点的，啃噬她的心脏。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瑜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单手撑了一把桌面，却还是显些摔倒。
她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微信通讯栏里早已没了那个【黑兔子】的身影。
抿了抿嘴，下划屏幕，慕瑜点开了与林榕的聊天框，
要问表姐拿杜哥的微信号，要再把杜哥加回来，要再见到杜哥，
哪怕是最后一次，哪怕是去跟他告别！
可是，林榕会怀疑吧？
她亲爱的表姐，会在屏幕的另一边笑着把微信号发给她，然后鄙夷地转过头，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同那群富豪朋友一起，
明目张胆的嘲笑她。
为什么对一个密室的小中控恋恋不忘呀？
为什么追着要人家的微信啊？
早恋了吧？告诉她父母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
手机被一下摔在了桌上，幸亏有软壳的保护才不至于破损，慕瑜双手撑桌，口中不停喘着粗气，一瞬间，她感觉呼吸不畅。
有什么东西从浸满泪水的眼眶中滑下，润湿了一侧脸颊，没有夸张造作的哀嚎，也没有梨花带雨般的幽泣，真正的狂风暴雨到来之时，存在的只是静默的抑塞。
慕瑜叹了口气，拭去眼泪后苦闷地扯了扯嘴角，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怨些什么，是从未正视过她努力的父母？人前人后两面派的表姐？亦或是这个不争气的自己。
不重要了。
接下来几天，慕瑜出乎意料的安分，每天按部就班的上下学，连手机都没怎么看。
陈姨受慕平沧的嘱托，不定时地到她房间抽查学习情况，但基本就是翻翻作业看看试卷，必竟人也不是专业的。
几周下来，慕瑜的数学成绩却丝毫没有进步的迹象。
眼看电话那头的慕平沧从愤怒逐渐转变为不解，就在他与林落霞商量着要不要给女儿找个家教时，俩人对慕瑜的管控也慢慢放松了些，
而自始至终，慕瑜等的就是这一刻。
周末，陈姨因为之前摔伤需要去医院复查，慕平沧跟林落霞也一如既往的泡在工作室里，此时此刻的家中，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只有慕瑜一个人了。
快速吃完中饭，打理一番后，慕瑜就匆匆出门了，这次她没准备叫王叔，直接自己打了个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商务楼。
走出电梯门，慕瑜算了下时间，陈姨做完检查还要去买菜，一时半会儿应该到不了家，擦了把汗，她缓缓抬头。
熟悉的玻璃门、木地板、沙发坐，不过短短几周，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来啦？”
循声望去，慕瑜眼中满是期待，嘴角也控制不住的上扬，但当她看清来人后，欢脱的神情瞬间冷了下去。
“张哥……好。”
不远处，张砚正一脸喜出望外的跟她打招呼。
慕瑜扯了扯嘴角，勉强着挤出一抹笑容。
“哎哟小瑜，你可算出现了，这么多天没来，我和杜哥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呢！”
张砚一边理着前台上的杂物，一边关切的冲她喊道。
可慕瑜是选择性失聪，一句话里愣是只抓住了她最想听到的那两个字。
“那，杜哥人呢？怎么没见着他，他今天是不是排休了？”
左右环视了一圈，慕瑜都没找到杜褐西的身影。
“不不不，他今天请客吃饭，这会儿应该跟其他人还在回来的路上吧。”
张砚脸色沉了沉，似乎是不想再说下去。
慕瑜皱了皱眉，露出一脸不解，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张砚这幅表情。
还没等她一句“为什么请客”问出口，就听见身后的电梯突然叮了一声。
瞬间，熙攘的人声充斥了整个走廊，吵吵闹闹地蔓延到玻璃门前。
慕瑜缓缓回头，就见杜褐西满脸笑容的站在她身后。
“好久不见，小蓝鱼。”
应该是外出聚餐的缘故，他穿了件亚麻风的卡其色T恤，挑了挑眉，杜褐西的目光缓缓挪到了慕瑜的脑袋上。
双马尾各边别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
“嗯，看来今天是小红鱼。”
他的笑容更盛，在大堂耀眼的灯光下，那对桃花眼有一种近乎妖艳的美。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慕瑜此刻算是真正体味到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了。
见她站在原地不说话，一副愣住的样子，杜褐西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想他堪称双商爆表的人设，还会在言辞这块败给一个小姑娘？
可慕瑜却丝毫没有露出半分不悦的表情。
“杜哥。”
她撒娇似的叫了一声，慕瑜原本还担心，杜褐西会不会觉得她奇怪，但看到对方脸上依旧不改的笑容时，所有的烦恼都在一瞬烟消云散了。
由于午休时间还没过，杜褐西便把慕瑜领进了监控室。
待俩人一坐下，他就率先打破了尴尬。
“今天刚出了成绩，考核第一，他们偏要让我请客。”
套上工作服，杜褐西勾了勾嘴角。
“第一？恭喜你啊杜大哥。”
慕瑜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
“多亏了你，这个月我的绩效头一次跟第二名断层了。”
他似有若无的往门外瞟了一眼，前台桌上，张砚正百无聊赖的趴在上头刷手机。
“怪不得……”
顺着杜褐西的目光看去，慕瑜露出了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幸好她在嘴里嘟囔的声儿太小，不然杜褐西肯定又要问了。
“对了，你今天来，是因为无聊，还是有题不会？”
慕瑜顿时有些错愣，眉梢上染了几分失落。
意识到她的异常，杜褐西叹了口气，以一种极其关切的语气安抚道：
“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的。”
见慕瑜还是欲言又止拿不定主意的样子，他又随即补充：
“如果觉得勉强，那就不要说了，没有关系的。”
“不。”
没等杜褐西说完，慕瑜就连忙打断了。
自己今天跑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跟他说这件事，她的声音颤抖，好似带着哭腔。
“其实……今天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了。”
杜褐西有些不解，可还没等他一个“为什么”问出口，慕瑜就苦笑道：
“我数学期中考砸了，成绩也没有上升的迹象，爸妈一心想给我找个家教补课，估计之后都得奉命令在家里禁足了……”
她低着头，声音沉沉闷闷的。
“之前几个礼拜没来也是因为这个？”
大约是怕惹慕瑜不高兴，杜褐西问的很小心。
对方点了点头。
“那看来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杜褐西的眉眼间有些失落，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被他攥在一块儿，男人面上却依旧淡然。
慕瑜恍惚的抬起脑袋，说了这么多，好像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追问过自己，删掉微信的事。
这么冷静，他其实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能不能见到自己？
对杜褐西来说，她的存在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吧？
心跳忽然加快，鼻腔里一阵酸涩涌了上来，慕瑜动了动喉头，将目光移开不去看他。
抿了抿嘴，她深吸一口气。
“对。”
如释重负的吐出这个字，慕瑜闭上眼，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自作多情也好，短暂友谊也罢，都无所谓了。
无论接下来对方说出口的是怎样的回答，都无所谓了。
真的无所谓了？
“你愿不愿意，让我来做你的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