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瑜,生活在美丽的亚特兰蒂斯,是王国中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儿。
原本我以为,我的一生会像我的身份一样,平凡安逸的慢慢度过,可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离谱。
“轰隆隆——”
精巧石砌的砖房一幢幢倒塌,伴随着街上此起彼伏的惨厉人声,回应他们的,只有盘旋在上空,震耳骇人的恐怖龙吟。
我躲在床底,双手紧抱脑袋,透过窗缝小心翼翼地看着大街上的一片狼藉。
“哗——”
有海水从远处的石桥上涌了过来,没过街道,人们叫嚣着,惊慌失措地向前跑去。
我看见汹涌的海水钻入他们的脚底,打在他们的身际,情况好的,只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有些运气差的,则是直接被天上的飞龙用爪勾了去。
一定不能出去。
我瑟缩在床底,战战兢兢的在心里命令自己。
可直到看见街上那一抹悠然自得的黑色人影,我忽然恍惚地瞪直了眼睛。
那是个高挑矫健的少年,一身黑袍,浓密的刘海遮住了他一半脸庞,有人疯疯癫癫的从他身侧跑过,但他就这么漫不经心的路过了我家门口。
有条通体雪白的飞龙从空中跃下,落在不远处已然坍塌的石屋前,鼻子一动一动,似乎在嗅人的气味。
眼看它那凌厉的目光就要落到少年身上,我在心里暗骂一声,瞬间从床底钻了出去,冲到门前,将门一把推开,把人拽了进来,动作一气呵成。
而那条笨龙显然压根儿没注意到这边。
“你干什么?”
少年一把将我的手甩开,微微皱眉,用质问的语气道。
我故作柔弱地捏了捏手臂,没好气的瞪向他:
“我救了你诶,你对你的救命恩人就这种态度吗?”
看他不说话,我只好叹了口气,故作大度的伸出手:
“我叫小瑜。”
少年只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似乎很疑惑为什么我会在被他甩开之后又重新示意握手。
可还没等他开口,我这破破烂烂的小屋子就“砰”的震了几下。
“不好!”
也顾不上这么多,我赶紧捏住他的手腕,撒腿就朝床边跑。
“咕噜∽”
我熟练的钻入床底,而他却没这么好运,
“砰——”
由于没有及时俯身,少年的脑袋磕在了床边。
他的眉头又皱紧了些,不情不愿地爬到我身边,单手扶着额头一句话也不说。
“噗……”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外头吵吵闹闹,破旧的床板一震一震,时不时还会从夹缝中掉下几粒灰屑,就这么洋洋洒洒的落在了我跟他头顶。
虽然是白天,但床底的空间还是十分灰暗的,我与他肩并肩的趴在床底,就这么透过不远处窗户的那一条缝,紧张又无聊的观看着屋外的情形。
我微微皱紧,一心只顾着找准机会,观察逃跑路线,自己也没注意到,一旁看向我的少年那原本犀利的目光中,竟带了分柔色。
“褐西。”
他缓缓开口。
“啊?”
我愣愣的转头。
“我的名字,”
“褐西。”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冷冽,我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借着外头微弱的日光,褐西那如玉雕琢般的五官令我一览无余,他的乌发垂眼,红唇魅而不娇,给人增添了几分清俊忧郁的气质。
我动了动喉头,心跳不由分说的快了几分。
我是个孤儿,从小由隔壁家的玛丽阿姨抚养长大,虽然她早早过世了,但阿姨的悉心教导,我一直都牢牢记在心里。
比如那句“咱们虽然穷,但得有志气,遇到喜欢的人不能怂,就得主动出击。”
于是,我装模作样的捋了捋头发,看着身旁近在咫尺的美少年,深吸一口气凑上前,
“啵。”
吻上了他的脸颊。
“——你!??”
褐西捂着脸,满脸惊恐的向后挪了挪。
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看来他好像很抵触我刚才的行为。
有些失落的垂下眼,我在心里暗暗腹诽,玛丽阿姨肯定是只把教导传了皮毛给我,这才导致我此生第一次主动出击就失败了!
尴尬的扭过头,正当我沉浸在悲伤与愤怒交杂的情绪中,欲哭无泪之时,却忽然感觉面颊上涌来一阵温热的气息。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我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薄唇被倏然堵上了。
褐西闭着眼,我与他双唇相贴,我感觉到面上痒痒的,原来是他那碎散的发丝有几根落在了我的颊边,少年颈窝有一阵淡淡的檀木香,嗅得我心绪静又乱,闭上眼,我开始沉醉在这个荒诞的吻中。
幽暗的周遭,嘈杂的街道,恐怖的龙吟,我们吻得难舍难分,似乎世界的一切都安静了,只剩灼热粗重的气息,以及头顶洋洋洒洒的碎屑。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褐西正定定地看着我,他的耳根有些红,同样,我的面颊也仿佛被烈火灼烧过一样。
我垂下眼,有些不敢看他,好不容易做完了心里建设,正要开口之时,
“轰——”
床板上方忽然传来一阵猛的坍塌声,不,准确来说是屋檐。
石块墙砖“砰砰砰”的落在我身边,我在心里大叫不好,想冲出去避难,却又发现门外正站着那只呆头呆脑的大白龙。
上帝呀,我这一生勤勤恳恳,安安分分,从不主动惹事儿,杀戮犯戒之类的更是想都没想过,你怎么忍心如此惩罚我啊?
我视死如归的紧闭双眼,双手交叠成拳,像是听到了我的祷告,千钧一发之际,褐西动了。
他三两下的挪到床边,起身时还用手护住了脑袋。
我不解的皱起眉,惊异于他这不要命的作死举动。
正想伸出手将他抓回来,却见褐西只是悠哉的深吸一口气。
然后,
“砰——”
我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一个庞然大物高高立起,我那可怜的小屋顶,就这么被他那庞大的身躯撑了起来。
“啪搭,”
然后应声落地。
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俨然是一条气势磅礴的黑龙。
“呜呜呜呜呜——你还我房子!”
我摆着哭腔小跑上前,用拳头锤着他那垂下的翅膀。
似乎是惊讶于我的关注点,褐西翻了个白眼,没搭理我。
但这也惹得我更加生气,这条臭龙,入侵我的国家,毁了我的屋子,还夺走了我的初吻!
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我撩起袖子,正要找他好好理论一番,却不料,身后忽然刮来一阵狂风,若不是褐西用他那对大翅膀将我牢牢护住,我恐怕早就已经被吹跑了。
心有余悸的回过头,我却猛地愣住了,来者竟是那条呆头呆脑的大白龙。
我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半响才意识到,我身后站着的也是条龙……
开摆,我视死如归的抱起双手。
但面前那条大白龙却好像没有伤害我的意思,只见它收起翅膀,将长长的脖子弯了下来,一直到临近地面的时候,才缓缓开口:
“领主大人,百姓们已经全部安全撤离,除了……这一位。”
大白龙的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哈?”
松了松双手,我不解的挑起眉。
上方传来褐西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你们也赶快离开吧。”
“是。”
等他话落,大白龙就挥着翅膀,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我愣愣的杵在原地,巨大的信息量使我倏然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不过幸好,身后那位还在。
“快上来吧。”
褐西将脖子垂到了地面,特地压低了声音,用柔和的语气对我道。
我惊讶的挑了挑眉,他堂堂龙族首领,竟然能这样放下身段啊。
回过神来,我的心里却始终留有一丝警戒,犹豫着愣在原地。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担心,褐西又将脖子挪过来了点,对我友好地眨了眨眼,
“放心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你先上来,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下意识的就骑了上去,如果玛丽阿姨还在,肯定会怒斥我这种冲动的行为,可在他起飞后,事实表明,我的决定,可没有错。
褐西飞得很稳,也很慢,我感觉有强劲的风拂过耳畔,脚下是一片狼藉,渐渐沉入海底的亚特兰蒂斯,我垂眸,看着昔日生活的土地就这么毁于一旦,心里很不是滋味。
骤然想起褐西的那句我们不会伤害你们,我几乎是用质问的语气伏下身,凑近他的耳畔,
“你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摧毁我们的国家?”
“不是的,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害你们。”
褐西缓缓道,
“龙族一向避世隐居,不愿参与纷争,可不久前,我们却忽然得到消息,说亚特兰蒂斯的国主惹怒了上面那位,神明大发雷霆,扬言要让亚特兰蒂斯一日覆灭。”
“什么?!”
我不禁动容,
“所以,这些地震和海啸都不是你们做的,龙族是来帮我们撤离的,我们国家变成现在这样,仅仅是因为天神的几缕怒意吗……”
渐渐的,我的语气变了,由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出于惊讶的问句连连,到之后的无奈肯定,事实就是这样,一切已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了。
我垂下脑袋,将身体完全靠在褐西的脖子上,用手抚摸着他那黑亮状硕的皮肤,如释负重的叹了口气。
“原来,我真的很渺小啊。”
无论是在亚特兰蒂斯,还是放眼整个宇宙,
“像只能被人随手捏死的蚂蚁。”
我闭上眼,沮丧的嘟囊着。
“不是的。”
褐西很快否定了我的话,
“无论是谁,都有好好活下去的权利,”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笑了笑,
“我这不就来了吗?”
我没有答话,只是闭着眼趴在他的脖子上,感受着耳畔微凉又舒畅的劲风,天地静了几分,恍惚中,我感觉世间好像只剩下我跟他两人,自由自在,遨游长空,好像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故事的最后,我缓缓睁开惺忪的眼,一片山清水碧的大陆出现在脚下,郁郁葱葱的草地上站着三两成群的小人,而立在他们旁边的,是一条条霸气却又温柔的龙。
我轻抚褐西的头,又重新闭上眼,吻上他的龙角,其实,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