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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2(1 / 1)

一轮明月高挂悬空,风清月皎,似给万物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白纱。

两人安静地走着,谁都没有先说话。

似乎只要他们两个单独相处,气氛就会变得很凝重。

“应龙他……是怎么回事?”凝桑打破沉默,终于开口问道。

衍卿胸口起伏,语气中带着些无奈:“封住了记忆,拔去了情根,怕他多思还化去了他一部分灵识。”

这就难怪了。凝桑点点头,只是她没有想到,堂堂天界战神也会遭受这样的待遇。“你们天界居然对自己人也这么残忍。”

衍卿不置可否,只道:“他是龙族的骄傲,龙族如此行事,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凝桑脱口问道。

衍卿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神色,“龙族内部事宜,外人不便过问。”

“你是天界帝君,也是外人?”凝桑扯了扯嘴角,只当他是敷衍之语。

没想到衍卿却正色道:“我修无为道,天道法制,自有其道理。”

道法高深,凝桑了解得不多,不过这无为而治她还是知道些的:万事万物皆有其规律,在一定程度内可以自由地发展,执掌者不应过多干涉,顺其自然,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他这么一个讲究天地伦常的人,怎么就不顾艰辛,将她的神魂重新聚集,硬生生把她给救活了呢?

难道在她这里,天道法制,顺其自然都不重要了?

凝桑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对他毕竟还没有放下心来。

不知不觉,他们已走到河道边。

河面上,各式各样的芙蕖灯随处可见,微风拂过,水灯随波逐流,荡起一片涟漪,煞是好看。

“要买只水灯吗?”衍卿随手拿起路边售卖的水灯,看向凝桑。

凝桑看了一眼,“不用了,凡人拿水灯许愿,自有天神负责应愿,我拿水灯作什么?”

衍卿放下手上的水灯,神情有些落寞。凝桑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阵异样的情绪,脑海中,突然就响起了一段对话——

“氐人也算是个半神,你怎么就喜欢凡人的这些东西?”

“凡人的东西怎么了?你看这些花灯多好看?听说晚上还有烟火,我们一起来看吧。”

这是凝桑第一次忆起他们曾经的过往。那时的衍卿似乎还是高高在上的帝君,而她满脸洋溢,似乎不知道什么是愁滋味。

凝桑忍不住叹息:往事已矣,现在的她连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境都感受不到了。

远处一声爆竹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只见衍卿拿着一叠糕点朝她走来。

“我看那边有卖点心的,就给你买了一点,尝尝吧。”

凝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这几百年来,虽然衍卿经常买点心给她,可那时她都是小孩模样,现在变回原样还是第一次。

甜腻的口感在口腔中酝酿开来,凝桑很喜欢这种味道。

有人在岸边放起了烟花,一簇一簇的,照亮了半边天空。

凝桑与衍卿驻足观看,像是怕打碎这一刻的安宁,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直到夜深,人群才散去。这时,应龙终于匆匆赶来。

他一到,先是一拳重重拍在衍卿的肩上,像是找到什么宝藏,满脸兴奋道:“衍卿,我想明白了。”

“哦?你想明白什么了?”衍卿转身看他。

“我想明白,我为何总是觉得空落落的了。”

“为何?”衍卿蹙眉,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

应龙松了松肩膀,做如释重负状说道:“天界太寂寞了,以前你还在天界的时候,我还会找你聊聊天下下棋什么的,但自从你下界后,我无聊也没人陪我了。现在的天界虽然人多了,但我一个都不认识,他们只知我是战神,对我恭恭敬敬,我也没有了交朋友的兴致。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留下凤凰族的那个青鸾,让她每天陪着我。”

“这就是你想明白的?”

应龙点头,“衍卿,你就回天界吧,你曾教导过天君,向他要回你的帝君之位一点也不难。你的天衢宫也一直空着,你喜欢这丫头,就让她做帝后。天君一定也是欢喜的。”

衍卿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导他了,他摇摇头道:“天界我是不会回去了,如若你真觉得那青鸾能填补你心中的空缺,那就带她回去吧。”

凝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她并没有想到,衍卿会给出这样一个建议。

衍卿看了看河面上,人群散去但还在不停摇曳的水灯,对应龙说道:“你与凡人来说也是神明,我与阿凝还有事要去办,你在这里去应了那些愿望吧。”

“我是战神,这事应该交给司命啊!”应龙看了看河面的水灯,不停地摇头。

“你连这个都做不好,还当什么战神。”

衍卿没有再给他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凝桑知道他要去办正事,也跟着他消失在夜色中。

*

两人踏风而行,不多久就到了白天他们到过的布庄房顶上。

“怎么如此安静?”凝桑诧异,竟然没有一点人声。

衍卿略施法术,探查了一番才道:“屋子里没人。”

“大半夜的家里没人?”

衍卿颔首不语。

这就有些奇怪了。

本来他们是想,三界中能织出鲛绡的只有南海鲛人,那布庄老板要想做成这笔生意,必会让自己女儿找到那个鲛人。鲛人属妖,妖类比凡人敏感,对此处怪异的情况或许知道些什么,只是没想到布庄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要进去吗?”凝桑深知衍卿的术法,他说没人并不是真的没人,而是没有人气,所以还有一种可能是屋子里的人全都死了。

衍卿道:“你留在此处。”说完,他一个跃身就跳了下去。

溪木镇商贾的房子大都前为商后为住,衍卿此刻站的位置,正是前后的中间院子。

院子里种了一些花草,夜色中也看不出颜色,正中央还有一些假山碎石,四周没有高大的树木。凡人在房屋密集的地方都不会种树,听说这只会方便偷盗者。

衍卿孤身一人在这院子里格外的突兀。

他刚走几步,“嗖嗖”两下,不知从哪里飞来几支箭羽,还好衍卿躲得及时。

凝桑在屋顶定神观察良久,终于在角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她快步上前,追着黑影在屋顶上疾跑。

也许是那人发现在房顶太过明显,他没跑多久就跳下了房子,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穿行。

他的速度极快,在高处目标明确,凝桑勉强能追上,可到了地上,有建筑物挡住视线,不一会儿她就找不见了踪影。

凝桑懊恼地蹬了一下地。那人明明是只妖,她怎么连妖都追不上了?

就在此时,转角处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

“啊——”

凝桑连忙跑过去看,只见那黑衣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只手抚着肩膀,嘴里还喃喃自语:“这什么世道,贼闯空门还要打人,长得就人模狗样,一肚子坏水。”

站在一边的衍卿神色没多少变化,他拿着弱水轻描淡写地说道:“防止你再伤人,我断你一只手,你若还想跑,我就再断你一条腿。”

“你还真是恶人先告状,若不是你擅闯民居,我会弯弓射你?”

“擅闯民居?那是你家?”

北峥顿了顿,咽了咽口水,又道:“反正不是你家。”

衍卿也不想和他做口舌之争,他蹲下身子和男人平视道:“说吧,你是何人?”

北峥瞥了一眼衍卿,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个人,可他也不甘心就这么被盘问,于是不屑道:“不如你先说,你去锦绣布庄是为何事?”

衍卿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定定地看了北峥一会儿,说道:“南海鲛人,不废织绩。那块鲛绡是你织的?”

北峥的表情有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衍卿那么快就能看出他的身份。“你——不是凡人?”

凝桑走过来,俯身查看了下他的伤势。伤不重,骨头都没断,只是有些脱臼,显然刚才衍卿的话是故意吓他的。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问道:“你和那布庄千金是什么关系?”

北峥这才看清凝桑的脸,他手握拳头,咬牙切齿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凝桑,多年不见,你现在不做大夫了?有空跑到这种地方来当小偷?”说着,他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言语很是讽刺。

“小偷?你认识我?”凝桑倒觉得很意外。

“怎么?你居然不记得我了?”他挑眉,阴阳怪气道,“也对,虽说你救过我,可是后来我那样求你,你都见死不救,我们的交情早就没了。我北峥曾发过誓,与你形同陌路,也不会再求你。”他说得言之凿凿,愤恨难消,似乎他说的这件事就发生在昨天。

见死不救?她是见死不救的人吗?

凝桑看向衍卿,想知道其真实性,可没想到衍卿也是一脸茫然。

她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眼前的鲛人。

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看起来俊逸非凡。常听闻鲛人貌美,今日一见,果然话不虚传。

“你说我见死不救,我怎么见死不救了?”

北峥斜着眼看他,“凝桑,你还问我?揭别人伤疤真的那么有意思?”

他说的这话,反倒让凝桑不敢再继续问。她眼眸低垂,淡淡说道:“氐人灭族了,我也死了,是衍卿花了一千年把我神魂聚齐的,但我忆识未归,所以还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下轮到北峥说不出话了。

“我不知道我之前究竟做了什么,我如果伤害过你,我和你说声抱歉。你看在我都死过一回的份上,就当还债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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