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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刺(1 / 1)

孟意云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温桐的肩膀,孟意云没开车,温桐送她,路上孟意云看了谁的信息,忽然有些诧异,扭头看向温桐,道:“你知道吗?明琛可能要订婚了。《听说你的声音》可能要有变动。”

温桐开车已经快要形成肌肉记忆,闻言扯了下嘴角:“合同都签了,总不能不让我拍了吧。”

“就算是真不让我拍了,违约金应该也是不小的数目,不亏!放心吧云姐。”

孟意云扭头看她,看外表倒是真的一派淡定,半晌才问:“你……没事吗?”

温桐毫不在意地笑了:“云姐,我能有什么事?”

暴雨,孟意云家里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已经进不去了,因为怕积水,外面用沙袋堵上了。她在门口停下车,孟意云打了伞,但也和没打一样,几乎是冒着雨跑进去的。

好半晌,她才单独开车回家,外面是瓢泼大雨,心情已然差到谷底,丁文赫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只会让她对他越发反感,但是让她心情差到这个地步的,她很清楚,不是因为丁文赫。

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用力,雨刮器根本刮不干净玻璃上的水,她速度一再放慢,等回到家时,雨势仍然没有变化。

广播里在播报着今天的天气,叮嘱市民朋友不要出门,尽量待在家里。

而大雨当中,温桐的手机信号并不好,但她还在坚持刷着,果然,过了一会儿,热搜上面挂着一条#明琛疑似订婚对象是另一豪门千金#

下面甚至还有两人的照片,西装配白裙,女孩儿微仰着头,看向明琛,手里拿着一束开得正盛的粉荔枝,明琛也低头看向她,两人都在笑,应当是几年前的照片,两人都很青涩,但是能看出来,是一个世界的人。

温桐用力刷新,到最后也只刷出来这一张图片,不过,对她来说,也够了。

她熄了火,拔了车钥匙,外面仍然在下雨,但是她没带伞,于是脱了高跟鞋,赤脚往里走,湿透的裙子黏在身上,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路,却走了很久。

裙摆长了,略微有点拖地,温桐卷起来的头发也有点湿润,没有那么卷,湿漉漉地还在往下滴水。温桐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拎着高跟鞋,头发散到一边,极为狼狈。

到家之后,温桐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是明琛。

见到明琛发丝还在往下掉落水珠,温桐叹了口气,走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明琛像刚从雨中跑进来,身边的地板上全是水,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水流了进去而变红,他盯着温桐的眼睛,情绪翻涌,声音很沉:“你回来了。”

见到温桐几乎湿透,他眼神盯了一瞬又移开,喉结上下动了动,伴随着温桐慢慢走过来,明琛又闻到了那股温桐身上独有的味道,他递过来外套,才察觉到已经湿透了,又很不好意思地收回去。

温桐走到门边,凑近,而后伸手摸了下明琛几乎湿透的外套,啧了声:“你直接淋雨过来的?这么大雨没必要赶着过来吧?”

随后拿出钥匙去开门。

明琛低低嗯了一声,替温桐拢起因为过长垂下来的长发,温桐一顿,没说话,开了门,便朝后道:“先进来吧。”

明琛无声跟在身后,低头看着她裙摆上那片沾上的玫瑰花。

温桐找了温桓的衣服丢给明琛让他去换,自己则拿了干毛巾擦干头发,她原本没淋到雨,但是地下停车场同样不让进去,她将车停在了楼下的停车场,没带伞,直接淋雨回来得,只一会儿便湿透了。

明琛换了衣服出来,仍旧是那副沉默的模样,头发半干不干的,但已经不再滴水了。

温桐问道:“怎么了?”

明琛忽然抬头,眼里流露出被压抑着的欲望。

良久,温桐才听到他问:“你……答应他了吗?”

温桐愣神好一会儿,才明白明琛在问什么,擦头发的手顿住,对上了明琛的眼神。

“明老师觉得呢?”

明琛立刻避开视线,垂眸,转向另外一个话题:“昨天我回去,是因为,有人来提联姻,是我很小就认识的人。”

温桐将手里的毛巾叠成方块,眼皮都没抬:“所以呢?”

明琛偏头看向外面的雨幕:“温桐,你觉得,我应该愿意吗?”

其实温桐不是很容易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大多时候都是桐桐,或者加个姐,只有妈妈,会一直叫她的全名,她也从没跟任何人说过,她最喜欢别人叫她全名。

所以明琛压低声音叫出的她的名字,让她心脏微微一颤,垂眸不语了。

桌上是两杯温桐刚刚倒好的热水,冒着热气,在窗外的雨声当中,悠然上扬。

温桐觉得自己心底某一处,如同这两杯热水一般,滚烫。

她笑了:“明老师愿不愿意,要问自己的心。”

明琛用力道:“我问了,所以我来找你。”

啪地一声,这句话一入耳,仿佛有什么东西将温桐心脏那处滚烫捏碎了,所以那些细碎的,滚烫的碎片,跟随着温桐的血液遍布全身。

温桐浑身都发起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血管。温桐深吸一口气,用力将那些不受控制的颗粒压回去,平静得像是从来没出现过,她向来可以控制得极好,不会露出丝毫破绽。

温桐重新看向明琛的眼睛,偏开头笑了,却没说话,喝了一口热水,才道:

“你淋了雨,可能有点发烧,喝点药休息一下再回去吧。药我放在餐桌上,热水你知道在哪儿。”

温桐起身要走,手腕却被明琛拽住,她抬起眼皮,朝着明琛看去,对方的眼神让她怔愣了一瞬。

而后响起明琛隐忍却带着一丝希冀的声音:“温桐……”

温桐甩开他的手,像是围在保护区域的篱笆被用力推倒。温桐在这一瞬间变得很暴躁,于是冷笑道:“很奇怪,明老师你今天很奇怪,如果没什么事那……”

“我喜欢你!”

这么脱口而出的一句,打断了温桐的没说完的话。坚定且带着热切的眼神像阳光一样,看向温桐心底,瞬身各处被掩盖下去的滚烫,又重新于各处发烫起来。

温桐侧过头不去看他,她用力握紧了手,指甲扎进掌心,尖锐而又刺痛,清晰的思绪回笼。

室内变得安静,仿佛连外面的雨声都变得远了起来,明琛说完这句话之后,耳朵和脖子都红透了。

温桐的每一面重新出现在明琛脑海当中,温柔和小猫说话的她,因为被污蔑被泼脏水而难过的她,就算受伤为了工作也强行忍着的她,和小朋友很温柔的交流的她,还有那么多个,笑着的她。

从一开始的关注来自于他生命的息息相关,到后来目光已经不自觉地被她吸引,明琛终于明白,即便没有了这层意外相连,他仍然喜欢她。

“很抱歉,我刚才情绪有点失控,我太想要从你这里听到一个结果,我害怕你和他……我是一个胆小鬼,所以,我来问你,”

明琛重新握住温桐的手腕,就连在舞台上,那么多人面前,都没抖过的声音,现在抖了,他从下往上看着温桐,一字一句道:“温桐,我喜欢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那股不适的感觉终于从温桐全身各处冲了出来,这时,外面轰隆一声雷响,像是在提醒着温桐什么。

温桐笑了声,回头直视明琛的眼睛:“不好意思,明老师,我暂时没有跟任何人谈恋爱的打算,所以,你可以走了。”

冷静,平淡,丝毫不拖泥带水,温桐甚至连眼神都带着冷意。

明琛忍住快要喉咙里溢出来的咳嗽,深深看了一眼温桐,他没有再说话,像一只战败的狮子,垂着头。

没有再给任何反应的温桐起身走进房间,外表的冷淡和游刃有余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土崩瓦解,滚烫的碎片蔓延全身,刺破皮肤,如同尖锐且淬了毒的尖刺,一寸寸从她内里扎穿出来,丑陋而又痛苦。

最后看着快要进房间的温桐,道:“你好好休息。”眼睛里的光已经黯淡下去。

随后温桐用力关上门,看着窗外的雨,终于,缓慢但是依然开始冷静下来。

良久,温桐听见了关门声,她不知道明琛有没有把衣服带走,也不知道这么大的雨他有没有拿门口的伞,更不知道,给他准备的药他是不是吃了,眼前只有外面绵绵不断的雨,还有跟她较劲的雷声。

一阵接一阵,似乎连房子都在跟着震动,温桐心底的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那股异样的感觉充盈全身,她再一次见到了那张从相框里取下来的合照,跪坐在地板上,轻轻撕碎了它,然后扔进了垃圾桶,就好像这样能把那个时期的痛苦扔掉,现在身体上因为它而带来的痛苦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然后看见那条漂亮的,就算是雨天里,仍然不掩其美貌的钻石手链,忽然抬手摘了下来,这东西,不应该留在她的手腕上。

就像是她永远都不需要这种仅靠着信任维系的东西,永远不会自愿走进坟墓,永远不会依靠别人活着,更不会,因为这个坟墓,牺牲自己这么久的梦想和坚持。

没有人比自己更重要,也没有人能让她放弃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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