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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线索(1 / 1)

“死亡不到一日。”

本职是医者的靳飞白亲自查看了现场与尸体,并没有选择挪动七零八落的荼才哲,只一方防水的油布盖在乱石堆上,稍微遮掩山岩的尖锐嶙峋。

周围是隶属“天网”的下属,织潼去给老师发信。而第一发现人在雨中异常沉默,白发蓝衣的莫沧桑抱臂而立。

靳飞白对她并不陌生,或者说所有援助青石的武林人士基本都在他心中的名单上。他拱手谢过莫沧桑:

“数日以来多谢莫姑娘仗义援手,荼才哲莫名在青石坠亡,事关重大,还望莫姑娘保密。”

荼才哲失足坠亡——这样的结局,师父怎么可能相信。但无论如何,先把目前情况告知师父。

为温承与符文秉之死而来的莫沧桑心中所想不露声色,面上冷淡点头便转身离去。

目送莫沧桑离开,靳飞白才挥袖再扬起白色的油布,露出荼才哲惨不忍睹的尸体。

很难想象荼才哲死前是怀揣怎样绝望的心情看着尖锐的岩石越来越近,直至突起的尖峰刺破脆碎柔软的眼球再贯穿大脑,让脑内之物流空彻底。

“禀大人,经搜查,确实在案发现场上的背山岩找到了荼才哲藏身的山洞,百姓衣物下藏有知府样制的官袍。山洞里有数日生活的痕迹。周围难民曾出现衣食遗落的情况,但皆以为是受灾者间有人手脚不干净。”

派出去打探的人传回消息,并把绘制的山洞内布局图展开给靳飞白。

靳飞白一眼扫过,记住纸上信息便让人收起图纸,避免被雨打湿。他蹲下身,视线与挂在岩石上的尸体齐平,白色的衣角挽在身前,免去与鞋面同样陷入淤泥的下场。

方才莫沧桑在场的时候,他大致查看过,推断荼才哲这数日就藏在这座山里。雨水冲刷后的现场没有留下多余的线索,从士兵送粮的频率与尸体泡水的部位肿胀情况来看不到一天。

青石雨水不绝,天气阴冷地面湿滑。加上白雾缭绕不散阻碍视线,在偏僻之所依靠偷取分发百姓的粮食苟且度日的荼才哲惶惶如惊弓鸟,巨大的压力中爬回山崖上栖身的石洞时恍神失足滑落摔死在乱石堆。

荒谬戏剧到合情合理,但是如何能叫人不怀疑?

靳飞白目光停留在荼才哲垂到地上的死白指尖。那手虚握成拳,泡在聚了雨水的土洼里,皮肤肿皱,潮湿泥土脏污的衣服是寻常麻衣,远比不得青石知府一身锦衣官袍。他戴上手套,掰开荼才哲空握的拳头,盯着尸体掌心残留的淤痕,暗自思忖:

荼才哲坠落前手中紧握了一块石头一类的东西,但方才没在现场找到可能的东西。最大的可能是由于从半空坠落,荼才哲慌乱中东西脱手,落入山下滚滚洪涛中。是什么东西会让他如此紧张在意?逃亡途中也不忘紧握在手?与青石贪污案有关吗?

其次,靳飞白抬头看着眼前滑不溜秋的山崖,回忆起画卷中描绘的山洞情况:

荼才哲藏身的山洞在悬崖峭壁边,虽隐蔽,凭借荼才哲毫无武功的身手,数十丈高空中攀藤蔓入山洞,熟练的采药人能可做到,但荼才哲有这个胆子吗?

自荼才哲东窗事发逃离青石,加上老师派人煽动的民怨,压得荼家不敢有分毫明面动作。胸无点墨的荼才哲贪污时胆大包天,实际上却是一个手指被竹叶割伤都要掉眼泪的草包。现在失去靠山,朝不保夕,更是惶恐不安。

这样的人,就算有荼家对“天网”的情报,也不该有逃脱“天网”下“云罗”追捕的能力。

云罗天网,一暗一明,由老师借黄金台夺丹比挑选培养的武者组成,她与帝王手中各执一半。虞洋闯官府夺六郡联名奏折的侠客符文秉,便是“天网”的一员。为朝廷招安,明面上仍然是江湖人,实际上是朝廷维护地方治安的眼线。

而符文秉的好友温承不属两者,因符文秉方涉入此事。织潼在“天网”挂名,一笔墨剑·梁陌与他自己隶属“云罗”,皆是老师的亲信。

从温承自刎老师轿前,他便即刻动身来到青石探查此事,亲自领人搜查荼才哲的行踪。而直到现在荼才哲死在他管辖范围,在此之前,“云罗”竟一点动静都没有查到,哪怕他忙于赈灾,也不该是如此结果。

至此,才有老师借着赈灾暗中亲往虞洋探查、而昨天织潼顶着老师的脸伪造出丞相方到达青石的假象。如今荼才哲莫名身亡,他汇报给老师说没有猫腻,恐怕下一秒老师就能重新收个学生。

暗中有人为荼才哲的行迹扫尾,就目前情况看来,荼才哲最终仍然被放弃了。

还有……这个伤痕。

靳飞白捏住荼才哲左手无名指,观察其指侧细长的伤口,似乎想到些什么,就着背对众人的姿势,他戴着手套的右手探向荼才哲另一只没有被洞穿的眼眶。

要瞪出眼眶的眼睛浑浊不堪,失去弹性后的柔软眼球让人只想退避三舍。靳飞白手中一晃,纤长银针上手,从尸体眼眶缝隙探入空空的脑袋。他握着针尾转动摇晃银针,良久,刺中什么柔软东西的感觉从针尖传到手指。

靳飞白脸色一肃,银针直接太半没入荼才哲眼眶,与此同时一声若有若无的虫豸尖叫被雨声淹没,只飘入近在咫尺的靳飞白耳中。

诡绿的液体顺着银针留在外头的针尾滴落,靳飞白眼明手快,取出琉璃瓶接住液体,扣上盖子后收入袖中。

夜雨冰冷,点滴敲打潮湿腐朽的落叶。众人静立等待中,白衣的主事者站起身面向他们,声音平缓:

“分十人看守现场,其余人将各自负责的区域再搜索一遍,留意特殊的石头状物品,如有发现即刻通报。”

“是!”

“还有,传信信莫虹藏,我记得他与符文秉同样负责青石。”

信鹰冲入远处阴沉的雨云,山崖上织潼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顺着山路翻了几座山头观察山下轰鸣的洪水。确定今晚雨势不足以让水龙翻上山,也暂时无滑坡的危险,织潼才返回营地。

布帘说不上厚重,落下时有风乘隙而入,摇曳帐中烛火。桌子上埋头的两个脑袋听到动静,一起抬头看向门口。顶着一头蓝毛的莫虹藏认出织潼,很快便低下头继续研究手中的琉璃瓶,靳飞白却下意识站起:

“老师。”

“如何?”

伪装为自家老师的织潼声音冷淡,对莫虹藏的行为视若无睹,直接发问。

“在荼才哲头颅里发现的是蛊,”

靳飞白立马回答道,

“下蛊的人手法精妙,此蛊与宿主共生时间不短,导致宿主死去后,蛊虫也逐渐衰弱死去,最终将化作一滩与脑液再无分别的液体。”

装有蛊虫遗留之物的琉璃瓶在灯光下暗沉无光,瓶中诡绿的粘稠液体散发出恶臭之味,弥漫整个空间。

织潼顶着韩愔容貌身份,连眉梢都不敢多动一下,直奔主题:

“何种蛊毒?”

“……弟子无能,暂时还无法判断。”

看见靳飞白哪怕知道面对的是自己扮演的老师,仍然不由自主低下头,织潼暗自蹙眉。

“蛊虫死去溶化与活体被取完全不同,靳飞白在发现的一瞬间便刺虫取液,虽然有所污染,也不至让此蛊完全无法辨认。”

心高气傲的莫虹藏才不认靳飞白口中的无能,当即反驳,顺便捞了一把垂头丧气的靳飞白。

他绿色的眼睛没离开瓶中的东西。不同于靳飞白偏向药理也对医学其他领域有所涉猎,专精蛊毒的莫虹藏显然更能明白其中奥妙。

“明日卯时,我会再来。”

此时已入夜多时,女相平淡一句话给定的时限不足两个时辰,莫虹藏傲然道:

“足够了。”

得到答复的人转头离开,靳飞白快步上前,为老师撩开门帘,而“韩愔”目不斜视走入夜色,靳飞白紧随其后。

直到靳飞白与“韩愔”离开,莫虹藏都没有放下手中之物。待帘子落下,眼角一片红萝血纹的蛊师却抬起眼,深深注视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对空无一人的帐中说道:

“我说过,在靳飞白面前用这种级数的尸蛊,你的手下还真是死不足惜——

“南宫神翳。”

宽大的书桌是靳飞白账内最引人注目的家具,占据半张桌面复盘山势的沙盘上插着的红旗表征洪水走势,代表百姓的蓝色旗子团簇在高于山腰的位子。另外半面桌上,笔墨纸砚齐备,卷卷文书堆叠成山,镇纸压着一沓刻意裁成的小张纸条。

桌子后是一方自帐顶垂下的帷幕,拉开后便是一面占据整个墙面的木板,被钉在木板上的纸条正随着帷幕拉开的风卷起一角。

靳飞白用朱砂划去正中间纸条上“荼才哲”的名字,纸条上粘连的红线串联曲折,从荼才哲串到荼家、荼家各个姻亲,最后终结在荼妙旋身上。

“如何?”

织潼随手抽出张纸条写了个“蛊”字,再往木板上一钉,端端正正挨着代表荼才哲的字条。她的声音自带活泼的节奏,不用刻意伪装韩愔时,俏皮的尾音便飘扬起来。

靳飞白错眼避开她没有卸掉易容的脸,回答道:

“暂时还不能确定荼才哲身上是何种蛊毒,就我的推断,应该是控制宿主行为一类的蛊虫。山上藏身之处险峻,洞中摆设虽被重新布置,但荼才哲这数日以来断不是一人居住,有人在保护他。”

“会不会是荼家派给荼才哲的侍卫?壁虎断尾求生,哪怕荼才哲是荼老爷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比不得荼家。”

“可能性很小,”

靳飞白摇摇头,

“天网云罗在虞洋眼线众多,老师曾命令眼线刻意多次暴露身份,荼家最开始飞出的几只鸽子都被打落,荼老爷不敢妄动人手。”

织潼脸上闪过灿烂的笑容:

“怕是全给诸位同僚加了餐。目前看来,也只有从此蛊着手了。”

“嗯,等莫虹藏的结论。”

“一瓶证物,你该留证了一份。”

桌上烛火跳动,不待靳飞白点头,织潼猛然一挥手,止住了他未言之语,开口时已换做韩愔冷然的声音:

“夜深雨寒,阁下既然来了,何不入内一叙?”

靳飞白半个身体挡在织潼背后,受限于年龄,他武功不如织潼,没捕捉到动静也不会怀疑织潼的判断。

账外雨声依旧,洪水奔流不绝,偶有巡逻士兵整齐的步伐踏过泥水的声音。风起一瞬,撩开帘幕一角的同时,有东西笔直冲背对账门的织潼飞来。

“是飞信。”

靳飞白看清来物,轻松接过黄纸飞信,再闪身到账外,只见一片深重夜雾。

点点朦胧火光是巡航士兵的火把,注意到主账动静,领头的士卒脱离队伍迅速靠近,喊道:

“靳大人,有什么事吗?”

没有发现异动,靳飞白背手,飞书隐藏于身后,平静道:

“无妨,只是公务繁杂,出来透口气。”

“这么晚了,大人还在忙。”

“没什么,你们巡护夜间才是劳累,快到交接的时候,巡完这趟,你们也早些休息。”

看着箬笠下士兵冻得发红、沾染雨滴的脸,靳飞白补充道,

“夜雨寒凉,麻烦你转告弟兄们不管再困也要换上干衣再睡,注意身体。”

“是!”

回到帐中,风雨不动的丞相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靳飞白熟悉的姑娘。他与士兵两句话的功夫,织潼已卸去了易容坐在账内唯一的凳子上,手上正拿着将才还在他手里的信阅读。

靳飞白无奈:“织潼,我还没检查信件有无其他手脚。还有……”

他欲言又止。

“无妨,人已经离开了。易容带了一天,我先透透气再重新画。而且,面对老师的脸,你简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织潼一目十行看完飞书,若有所思,招呼靳飞白过去,

“小白,这封信你看看,我不通医术蛊毒,还得你鉴定。”

靳飞白快速看完信件,沉吟片刻方道:

“信中提到的尸蛊,我在一本描写南疆风物的杂记上见过,描述不多,‘将死未死,尸蛊回生’。我曾以为是用于救命,但就发信人所言与荼才哲的死因,更符合操控人之行为的作用。

“至于南宫神翳,抱歉,我没有任何印象,也不能判断尸蛊是否为他所创。”

“南宫神翳……南宫神翳……翳,疫。”

手指点着信上的名字,织潼若有所思,努力在灰暗的记忆里挖掘更多线索。

突然之间,她将话题跳到了似乎毫不相关的地方:

“数十年前,北极天.朝曾遭逢一场大疫,历时将近一年,自始发地迅速染向国都赤城。初时死亡日以千计,患者初期身起水痘,不出三日遍布全身,七日内溃烂而亡。百姓足不出户,或阖门而殆,或覆族而丧。”

女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似乎仍然能闻到满城纸钱焚烧的味道。疫情自春天开始,直到深冬结束,比江北的雪还要厚的,是骨灰。

“掩面不忍见,烈阳卷雪、吹散婵娟梦。万人坑,谁家亲旧?都做一坟眠。”

接上话的是靳飞白,

“将患病者强行与亲人隔离、逝者集中火化尸体的命令,都由老师力排众议强制实施。自入夏开始,各郡皆起数丈铁炉,焚灰满城飘雪。此诗也是作于那时,愤懑老师不近人情。以致上达天听,国都稚童传唱,老师依旧未曾动摇。”

“都是你出生前多少年的事了,小白怎么知道?”

“史书有载,教我药理的前辈也曾提起。自那时,天.朝才以火化取代土葬。”

“真不知道老师把你送去何方高人处学艺,学了一身医术不说,六艺也没落下。”

织潼随口一提,倒不是真正好奇。能让晗姐姐将还是个婴儿的靳飞白交付的人,她又岂会不放心。

难道当时爆发的时疫与南宫神翳有关吗?

这不是靳飞白记忆里的名字,哪怕他当初为了解韩愔多一些,将北极天.朝的各类史书与传记翻了个遍,也不曾见过这个名字。织潼不会平白无故提起几十年前的事情,靳飞白默然等待她的后文。

“疫病源头与他无关,老师当时就已查证。当时天.朝内,囤积药材的药商不计其数,其中便有南宫神翳。但他在疫情消息还未传出时,便收购了国内市面上六成流通的药材。老师追查到此人后,由赫颜开宇亲自谈判。”

终于想起原委,织潼轻易从靳飞白的沉默看出他的疑惑,语速也加快三分。

“他开出了什么条件?”

“没有任何条件。南宫神翳送出了全部的药材,甚至还出借了十数名懂得医术的麾下。”

靳飞白当即道:“若非他先前垄断药材,此举还容得下悲天悯人的可能性。大求似无求,别有用心。”

“是,但时局已不能再拖延,往北辰皇朝求援的使者空手而归,时疫惶惶,北辰皇朝同样药材储备不足。这批药材,足以满足天.朝一时之需,赫颜开宇别无选择。而且,当时南宫神翳并无任何后续动作,导致我看见他的名字竟一时没想起来。”

回忆开闸,源源不断涌现在织潼脑海。

那段时间,晗姐姐不是与赫颜开宇在天子书房焦头烂额地商议,就是在朝廷之上舌战群儒。至于南宫神翳,早在上了君臣留意名单后便被暂时忘到九霄云外。两人更是一连翻了几次旧账抄家数位大臣,才勉强维持住强制隔离与集中火化的命令。

命令最初执行的时候,野狗路过丞相府都要淬两口,白墙黑瓦糊满秽物,她同士兵遵照命令分发揉入草药的熏香时,被人扇开手、推搡都是小事,她也从未与晗姐姐说过。

直到赫颜开宇的手下回报,满脸胡茬子的赫颜开宇方想到这茬,派人把她从外派队伍拎到了御书房帮忙。

帝相同案而坐,折子满地堆积。伏案的女相来不及抬头看她一眼,就扯着刚写好的文书闪去隔壁堵白发苍苍的户部尚书。

局势在两项命令强制执行一个月后慢慢稳住,从开头需要人将患者或死者与亲人强行分开,到后来的主动送往隔离或焚化。兵荒马乱的惶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有序的麻木。逝者虽减少,但时疫还是在扩散。

太医院束手无策,赫颜开宇下皇榜,悬赏民间能人异士共同治疫。揭榜的人不在少数,真材实料的不少,但多方努力最终仍以失败告终。

久日无果,帝相日趋焦躁,织潼甚至能看到两人空闲下来时拿了医书看,颇有一种恨自己没学医的憾恨。

天.朝上下都盼着有人能救民于水火之中,织潼甚至毫不怀疑,如果那时有人能治愈疫病,哪怕是要起兵造反也会有无数王朝子民响应。

转机出现的方式超乎所有人意料。

“一个小孩拿出了针对时疫的药方?”

靳飞白愕然。

“嗯,是一个家人都在隔离区的孩子。情况相似的孩子与老人当时都被安置在善堂,老师与赫颜开宇亲自前去关怀,也算是安定民心。那孩子牵住老师的衣角,小小声问老师能不能抱一下他,还问老师他的父母多久带他回家。”

靳飞白抿住嘴唇。

“老师没有抱他,只是蹲下身告诉他她不知道。那孩子却主动抱了抱老师,然后,”

织潼笑了笑,显然印象深刻,

“他揉了揉老师的头,说:没关系的,我知道。这个给你,有了治病的药方,大家很快都能回家,我想爹娘了。然后就从衣兜里摸出了药方。”

“……”

听者无言,织潼讲出最后一段故事:

“经太医检验,药方为真。很快,各地按照药方点起了药烟,留香七日不散,时疫结束。”

靳飞白不禁询问:“老师与陛下没找到写下药方的高人?”

“没有,送来药方的医者并未想过任何回报,否则也不至于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不了了之是传说的终点,而织潼咽下她发现的秘密——

那张药方写在黄纸上,草草对折,上书的“韩愔”二字板正无锋,名字下头红色的朱砂点了三下。她家晗姐姐双手接过药方时,指尖都在颤抖。

织潼于是明白了药方从何而来。她保持沉默,隔着原在一旁偷笑现在瞬间跳过来伸长脖子、一脸惊疑的赫颜开宇,看见女相有一刹那没藏住属于殷晗的狼狈狼藉。

只是赫颜开宇转过头来时,那双墨瞳里的水光便已似露水晞发。

“对了小白,你知道那孩子是谁吗?”

“嗯?”

“符文秉,他就是符文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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