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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人”(1 / 1)

“这里!”

素穗站起身示意位置,那人一眼瞧见,气喘吁吁跑近勒马,着急忙慌咄咄道:“秃鹰帮趁您不在又来了!大少爷负伤!粮仓——”

“马给我!”绎有闻不等他说完,踩着护栏一步跨上马,揪住传讯兵丢下,“驾!”

她打马疾行,罕猷也纵身跟上。

一人一狼,绝尘而去。

===

没有御空灵器,自己飞和跑马速度相差无几,还浪费真气,不如骑马。

跑马不过十多分钟,绎有闻已经看见城门。

锦城是座古老的城池,如今用的城墙还是千年前的遗迹,恢弘壮观,如黑甲士兵顶天立地誓死捍卫。

每块砌砖都是两米高四米长的赑石,非金丹期不可抬动。而锦城上下这么些年,也就出了绎有闻这个天才,去年十五岁冲关,一举步入金丹期。

所以后人看着这座城墙心生震撼,暗叹千年前这座城池莫不是金丹遍地走?

繁华褪成贫瘠,鼎盛之城沦为边陲之地,都是因为时空破裂。

锦城倒霉,锦岛面积小,根本发展不起来,千年来能走的都走了。绎有闻出生前,此地百姓饥荒受冻是常事。

她降临后,三四岁开始普及农作知识,七八岁推广新农具工具,十一二岁斩野兽开荒土,十四五岁出去拉商贸,发展经济。为此主动联姻,被虞邀当傻子耍。

如此勤勤恳恳呕心沥血,百姓总算能吃饱穿暖。

结果这两年冒出个秃鹰帮,仗着成员都契约了秃鹰,时不时飞来抢粮钱,肆无忌惮,杀人如麻。

去年也是秋末冬初,他们来掠。绎有闻才升了金丹,直接拿他们试手,杀四伤八,狠狠震慑。此战后,他们这帮欺软怕硬的贱种近半年没来过。

她并没有掉以轻心,这趟前往古陵,她出发前做足了假象,不仅让侍女扮作自己的模样,走时也是夜里偷偷离开,加上厉扫叶拢共才带了六人。

按理来说,不该发生这种偷家的事。

除非她身边有内奸通风报信。

“驾!”

她抽了一鞭子,如梭冲入青灰古石铺就的宽敞大道!

城门原有守卫,这会儿没人。

锦城人口少,没有守城军。一切巡逻驻守皆由城主直属的护卫队负责,队长是结丹中期的厉扫叶,这趟探古陵被她带走了。

若留在城中,事情不会这般严重。

主街两侧的建筑基本荒废,唯有靠近城主府的八方街稍微热闹些,聚着民生店铺。此刻都紧闭店门,龟缩其中。绎有闻路过时扫了眼,粮店被砸了,里面粮筒倾倒,有血泼洒。

这一家人有八口,不知死伤如何,但容奶奶正蹲在地上一颗颗捡糙米。

满头华发的老人听见跑马声,抬头与她对视,皱褶间浑浊的眼睛满是无可奈何与苦涩。

绎有闻对视的刹那,心底积蓄的愤怒化为对恶徒的憎恨与杀意,同炙热血液一起涌向四肢百骸。她收回视线,目光骤狠。

必须斩草除根,永诀后患!

城主府塌了半边的大门就在眼前。

绎有闻直接御空进府,罕猷见状也跟上。庞大的狼身在越过高墙后化为人身,紧随有闻而去。

这座古老的府邸荒废了太多庭院楼阁,仅南边几处院落还在住人。本就杂草丛生,檐残梁旧,经过一场战争愈发狼狈,墙垣倾倒,塌了半座房。

是大公子绎有律所住的临柏院。

绎有闻看见哥哥的贴身侍从素禾在自己的宿明院廊下,直接瞬身扑过去:“我哥怎么样了?!”

素禾先是被吓了一大跳,慌忙往后退,定睛一瞧是自家城主,顿时松了口,压着声音安慰:“少主别急!少爷只是伤了皮肉,高人给看过,这才喝药睡下,没大事!”

绎有闻心咕咚掉回肚子,全身肌肉猛松,竟有几分不真切,低声喃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少主你这身血……”

“我没伤。”绎有闻低头看了自己身上大片的血迹,随手扯扯,岔开话问,“你说高人?什么高人?”

“我们也不认得。那伙贼人才来,高人就显身救我们。护卫伤了五个,城里也伤了些人,但都无碍性命,实在是大幸。”

绎有闻听这话,满心感激,匆忙道:“这位大人可走了?我得亲自去拜谢!”

素禾还没说话,东厢房支着的木窗探出半个身,笑嘻嘻指着窗下:“快来拜,跪这。”

这声音!

绎有闻猛地转身,那窗边白袍如玉的高挑身影实在眼熟。

是了,当时笑鹤说要先降临的,又用的是她当初的坐标,所以会直接落在城主府。刚好赶上这场报复……

“傻愣着干什么?快给你恩人磕两个响头呀。”穆笑鹤还不依不饶地逗她,一双桃花眼快笑成狐狸了。

素禾以为高人真要城主磕头,赶紧上前就要跪下替磕:“大人见谅,小人给您——”

绎有闻一把拽住他,然后几步冲过去,扑抱住笑鹤!

“哎呦。”穆笑鹤夸张吆喝了声,向后仰身将她搂紧,“你身上这个味儿。”

“吓死我了……”绎有闻一时间又想哭又想笑,紧紧攥着她衣衫,“幸好你来了……幸好……”

矫正灵穿梭一个又一个世界,有过太多羁绊。正因如此,才知真情可贵,愈发珍重。绎有律是她打心里认可的亲人,她无法想象,如果哥哥真的被那群人杀掉她该做何反应。

“我们可是牺牲了休假时间特地来陪你的。”穆笑鹤拍着她后背,乐道,“蕴川她们要给你擦屁股,怕是没那么快下来,等人齐了,可就热闹咯。”

“嗯!欠你们一次,之后我休假也去帮你们。”

“好呢城主大人,快去洗澡吧,熏死我了快。”

两人说笑着,穆笑鹤给她擦擦眼角,终于分开。

这变故看得素禾傻眼,暗道原是少主的故交,难怪愿意出手相救,一时对少主越发自豪欣慰。

“素禾。”绎有闻转身唤,“素穗还在路上,烦你把西厢收拾出来,给那边的罕大人住。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好生照料。还有这位,是穆笑鹤,你们唤她……与我一样,少主便是,也不可怠慢。”

“是。”素禾飞快应下。

他虽是主管临柏院的,但素穗是他亲妹妹,两人管事法子大同小异,宿明院这边他也熟。

“粮仓的情况如何?”

“被砸塌一堵墙,少了约有七成,具体斤两还没仔细清点。”

“把府内无伤护卫尽数派去查问各家损失,再点两个使唤跟我去粮仓——”

“哎。”穆笑鹤突然打断她说话,“你先去收拾收拾,一身血的。粮仓我替你去点。”

绎有闻都忘了这边还有个苦力能用,顿时笑得咧嘴:“成,这事儿办好就命你为幕僚。”

穆笑鹤是宰相专业户,据不完全统计,她三十二次任务里,干到宰相、内阁首相、议长等等类似职位有二十八次。剩下那四次是她辅佐的人实在扶不上墙,她篡位了。

“得嘞。”穆笑鹤装模做样给她拱手作揖,“谢城主赏识。”

“点冇一斤,就去书房干研磨的活儿吧,正好缺个书侍。”绎有闻搭着她肩膀,大言不惭道。

穆笑鹤摆手赶她:“美得你,洗澡去。”

===

十一月的锦岛,太阳早早就落了。

绎有闻从浴房出来,天色沉沉,处处黛色朦胧。寒风将她满身热气摈去,留下潮湿与凉意。这个天气洗过澡,她会用真气将发根的水避去,发尾倒是能由着它慢慢干。

宿明院难得灯火通明,平时空放的东厢和西厢都点了灯,烛光在黄旧的纸窗上氤氲出暖色,好像温暖的子宫。

她叠着宽袖戴护臂,几步登上台阶进主屋。

屋内暖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两三侍从正在里间伺候,拔步床外帐敞着,素禾在里头接过空药碗,转身出来。

“少爷,少主来了。”他传了声,从有闻身边绕过,往外走着吩咐准备晚饭。

“哥。”

绎有闻唤着,坐到床边。

男子靠在床头半坐,乌发披散,仅着绵白中衣,脸上没什么血色,凤眸眼睫低垂,神情温柔疲惫。

“闻儿。”他伸手牵住她,“当真没受伤?”

“说来话长了,但我现在健健康康,油皮都没破一块……”

绎有闻低声与他细细交代,他是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所以她把虞邀的事也如实说了,引得他皱眉。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待你那般好,我还以为是个好归宿。”

绎有闻笑了,低头继续捆护臂:“哥,这世上除了至亲之人,谁会平白无故待别人好?我之前以为我们是合作关系,日后锦城发展起来他能得益,才没觉得奇怪。这次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个心眼也不坏。”

“来。”绎有律将她右手臂抓过去,解开绑了一半的绣云护臂,将皱巴巴的宽袖扯平,细细叠起,轻声道,“你与他掰了也好,若谈婚论嫁,难不成堂堂锦城城主还要嫁到他们家去?以后找男子,都得叫他们嫁来锦城。”

绎有闻本来心里还有点失落,被他几句话逗得云开雾散,咧嘴笑:“好!”

“我听素禾说,粮仓少了有七成。但今年收成不好,过些日子就要放粮了……”绎有律将护臂绑好,抬眸与她对视,满目担忧,“我替你想了想,府里有点银两,可以去买糙米。我估摸着各家都有甘薯豆子,这样应该能熬个冬。”

这些年日子好过些,有闻定的赋税薄,锦城出生率都高了。家家户户都添娃,加之绎有闻明令禁止杀女婴,谁家不想要的女孩都可以送来城主府,以后孩子算城主府的人,与他们家没半点关系。

如此一来,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吃饭的嘴多了不少。

但今年干旱,蝗灾闹得严重,有些田颗粒无收,有闻罢了赋税。按她定的法,入冬前就要根据各户人口、田地产出,酌情放粮,确保大家能安稳过冬。

谁知秃鹰帮一下掏走七成,对锦城来说实在是重伤。

绎有律这法子算是眼下最好的出路,只要熬到春天,冬麦收上来,就算熬过去了。

然,绎有闻没有应下,只说:“我再想想,哥你就别操心了,好好休息。”

她这态度让绎有律颇为不安:“你可不许去混闹,那秃鹰帮到底是人多势众,你一个两个人怎么干得过?!”

“哥,你还不信我吗?我又不是冲动的人。我答应你,我不去找他们抢回粮,总行了吧?”

“跟我玩字……”绎有律懒得点她这话中诸多狡猾,无奈道,“你看着办吧,我知道你肯定早拿定主意了。”

“你就放一百个心。”

两人话间有隙,外头的素禾插进来:“少主少爷,晚饭备好了。”

“端进来吧。”绎有闻起身。

绎有律伸手:“你走了?不吃点吗?”

“我都金丹了哥。”

炼气七日饿不死,筑基可辟谷月余,结丹偶食五谷果蔬,金丹煅体后才是真正的辟谷断食,无需吃喝拉撒睡。

但绎有律还是改不掉喂孩子的习惯,许是锦城贫瘠久了。这里的人想着为谁好,都会不由自主多给吃的,多喂些。好似爱能混着食物融入对方的身躯,成为血肉的一部分。

===

夜凉降霜,从正屋出来,目之所及皆有淡淡的莹色。

绎有闻看见东厢房里有人影走动,估摸着方才点灯的是侍从在铺床,这会儿才是笑鹤。于是走过去,提袍跑上台阶。

屋里果真是笑鹤。

她已经坐在床边脱靴子了,腰带和外袍挂在架上,像是打算睡觉。

“数册在书房,自己去看。损失惨重,做好心理准备。”穆笑鹤说着往床上躺。

躺一半被人接住。

“你也金丹,睡什么睡?”绎有闻硬生生给她抱坐起来了,“咱们出去散散步?”

“不了,你要是想跟我团建,我们可以一起睡觉。”

穆笑鹤俨然不想加班,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只要有闻撒手,她就能躺平。

“来嘛,我带你看个东西去。”

“什么?”

“好东西。”

绎有闻笑得很贼,穆笑鹤迟疑片刻,终于压不住好奇心,果断起身。

两人吹了灯,悄咪咪地离开屋,仿佛做贼。

西厢房里侧卧闭目而憩的男人微微睁开眸,瞥了窗户一眼,不过没有起身。

只要不是危及她生命的事,他都懒得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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