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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1)

乌金西坠,山间寒风萧肃。

金色余晖逐渐从繁茂的树叶上褪去,黑暗翻涌而上,笼罩了整座山林。浓雾弥漫,盈盈月色下如同涓涓细流淌过林间,伸向山腰古老庄严的禅院。

一阵清风将院外的落叶带入了佛堂,正在堂前擦拭地砖的小沙弥抬起头,望向不知何时被吹开的木门微微拧眉。

他站起身向门走去,因为夜风带来的凉意打了一个寒噤。他扶上门框,将要推上时余光处似乎闪过一团黑影。

他好奇地向门外台阶下的树丛中望去,却因天色昏沉,什么也看不清。

小沙弥推上门,门缝挤入簌簌风声,吹得堂前烛火摇曳,人影幢幢。

他回过头对着佛像做了一个阿弥陀佛的手印,抬眼时忽然看见佛前除了自己的影子外,还立着另一个影子。

小沙弥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几步:“什么人?”

佛堂内并无回应,只是昏沉烛火中那陡然多出来的影子愈变高大,渐渐吞噬了他的影子。

而小沙弥连一声惊叫都未发出,只是佛前烛火摇晃得剧烈,须臾堂内重归平静。

傍晚浓云蔽月,天色黑如泼墨。

窗外风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林中偶尔传来几声蝉鸣,显得黑夜更加寂寥。

年纪稍长的僧人打着灯笼从廊庑经过,佛堂还燃着幽幽烛火,他隔着门轻声问:“阿善,今日怎么这么晚还未歇息?”

但佛堂内没有回应。

僧人心想,约莫是阿善走时忘了吹灭蜡烛,明日得好生说说他。

他正要推门进去,忽然感到一阵寒风从身后吹过,冷意爬上他的脖颈,让他身上微微发僵。

他回头扫了一眼,四下无人,耳边阵阵蝉鸣。

他转头再次伸手扶上门,忽然,他身后笼罩上一团黑影,灯笼“啪”地一声坠地。

须臾,一阵风过,微弱的灯芯挣扎几下便永久黯了下去。

佛子梵净双目紧闭盘坐在内室的塌上,双手合十缠绕着一串佛珠,他身着白底金印袈裟,身姿端正,面容柔和、神态威严,额间一点朱砂衬得他更显圣洁,就像佛堂内供奉的神像一般,散发着慈悲温暖的气息。

忽而窗外风止,门外响起几声缓而重的敲门声。

梵净睁开双眼,明亮深邃的眸子望向门外。

那是一扇破旧的木门,经历了上百年风吹雨打,门扇上碎裂出细小的缝隙。往日微弱的月色透过缝隙斜斜泼洒在地面上,此时却不知被什么遮挡,隐隐约约传来寒凉之气。

梵净放下双手,将佛珠一圈圈缠绕在左手腕上,徐徐向门边走去。他在门前稍停片刻,伸手将门推开......只见面前是一团如浓雾般的黑影。

梵净捏紧了手上的佛珠,但黑影比他更快一步,如同一只狩猎的猛兽突然暴起,瞬间将他吞噬。

须臾,黑影逐渐消散,佛子扑倒在门前不省人事。

————

天高云淡,清风徐徐。偶有鸟雀飞过,隐入林间。

山林最高的一棵树梢上,一个长发高束、身着浅色劲装的少女抱着双臂,翘着腿仰卧在一根细长的树枝上。

树枝因无法承受她的重量微微弯曲,可她的身体却稳如泰山。

她或许闭上了双眼,将两片树叶盖在眼睛上,嘴角带着惬意的弧度。树上枝叶与长发在风中徐徐摆动,她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打着节奏。

林中传来踩在枝叶上清脆的声音。

福苓掀开右睛上的树叶向下望去,透过枝叶缝隙,一个穿着湖蓝色蟒纹华服的清俊男子迈着闲庭信步行走在林间。

正在这时,什么东西如箭矢一般飞速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直奔她而来。

福苓提身而起,一挥手于空中接住,顺着一阵回旋的气流徐徐落地,刚巧与那名男子迎了个照面。

她摊开手,手中是一颗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灵丹,约莫有百年修为。

“听闻萧山蔺氏一夕之间惨遭灭门,手段狠厉,没落下一点痕迹。”那名男子嘴角含笑,一双狭长的眼睛却透着刺骨的冷漠寒凉,衬的他冷白的肤色愈加惨淡。

福苓自出生之时便跟在沈榷身边,知晓他此时并非不高兴,而是他作为蛇妖生性凉薄罢了。

沈榷垂眸扫了一眼福苓手中之物,道:“这次的奖励。”

福苓将妖丹一口吞下,眉间蹙起,胸口急促起伏几下,须臾恢复如初。她抬眼望向沈榷,见他唇边笑意更甚,眼中翻涌着她看不懂的东西,不禁问: “怎么?”

“无事。”沈榷说的轻巧,福苓眸中却闪过一丝不自然。

沈榷轻呵一声,语气柔软了几分,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关心一般,真切地问道:“心软了?”

他不等福苓回答,又道:“当年若不是蔺家带领各门派对你爹娘围追堵截,他们怎么会失足跌落山崖,留下不满一岁的你?”

沈榷眯了眯眼,低下头在福苓耳边轻声道:“你为爹娘报仇,他们九泉之下会感到欣慰的。”

他的目光缠绕在少女白皙的脖颈,眼中浓雾散去,留下一丝血腥的欲望。他几乎能想象出牙尖刺破娇嫩肌肤时的快感,她的血肉,定然美味至极。

沈榷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立刻收回目光,与福苓错开距离,转身急促地呼吸几下,握紧拳头,掩盖心里的波动。

须臾,他背着身对福苓云淡风轻道:“你的修为尚浅,一时难以得道升天。不过传言金轮寺佛子梵净历经几世修行,体内蕴含强大法力,谓为金身。若能让他心甘情愿献出金身,再找到宝物蟠螭珠,应当能助你一臂之力。”

福苓迟疑了一下,道:“我明白了。”

沈榷点点头,对她不加思索表示满意,叮嘱道:“在你去蔺氏的那几日,听闻鬼王洛冥舟与天神大战一场,下落不明。仙界近日派神官对凡间严加防范,你多留心一些,不要留下踪迹。”

福苓目送沈榷远去,林间清风依旧舒朗,但她的神色却不似先前那般轻松。

她在出生之日起就和沈榷绑在一起,若是没有沈榷,她恐怕早就死了。

少时她与他同吃同住,后经他教授法术,逐渐能独当一面。

沈榷冷血残酷,她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沈榷与天界有仇,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深仇大恨,但自她有记忆以来,就明白她总有一日要上天,将天界搅得不得安宁。

但她一介凡人光靠修行,体内法力增进委实太慢。

这些年沈榷在世间寻找各种增补方法,喂给她无数灵丹妖丹,仿佛掉入了一个无底黑洞,对她未有很大助益。

这次更是听信了传言,要找到佛子金身与蟠螭珠。

福苓望着远处日暮西斜,眼中山林映着一层金色薄光,在最后一丝日光收拢之际,她飞身向金轮寺的方向而去,消失在山林中。

已是深夜,朦胧月色透过从薄纱般的云雾映在金轮寺的瓦檐上,如清净的湖水流下屋脊,洋洋洒洒地滴落在禅院门前的桂花树上。

夜风裹挟着凉薄和花香灌入禅院,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四处试探,门窗在摇晃中哗哗作响。

福苓立在佛堂的屋檐上,睥睨后方禅院,内室皆已熄灯,安静至极。

她本想抓一位沙弥问问佛子住在哪间内室,可不知为何,禅院内没有人气,只有一间房内传来微弱的呼吸。

她飞身而下,停在那间内室前,叩响房门。

静待须臾,房内无人回应,福苓推门而入。

内舍简陋,月色顺着窗棂流泻下墙角。

一个身着袈裟的男子双目紧阖卧在榻上,两只手覆盖在胸前,似乎是安静地睡着了。

他面容慈悲柔和,肌肤通透似润玉,左手上缠绕着一串佛珠,颗颗刻着金色梵文。

福苓未见过佛子梵净,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能代表身份的信物,一时难以分辨。

她推了推男子的肩膀,男子纹丝不动。

她又生硬地咳了两声,咳嗽声在狭小的内室回荡。

男子依旧未醒。

福苓有些不耐烦,她站在榻前端详起他的面容,半晌,扬起手冲他那张清俊的脸而去。

掌风停在他的耳边,福苓的手被陡然攥住。

沙弥缓缓睁开眼睛,黝黑的眼眸如浓雾弥漫,喉中发出低沉压抑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鬼王洛冥舟在梵净的身体内苏醒,他与神女大战受伤后,仓皇中占据这具身体,尚未完全适应,反应有些迟缓。

福苓想抽出手,但这沙弥的力气委实很大,她与他四目相对、僵持片刻,突然用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又急促的响声击破了黑夜的寂寥,洛冥舟的脸被打偏过去,若说方才他只是质问,那么现在眼中浓雾散去后翻涌的便是滔天的怒意,与他这副温和的样貌全然不符。

“你找死。”洛冥舟紧紧攥着她的手,一点一点从床上爬起身,高大的身躯逐渐遮住了窗外的月色,将内室笼罩在阴暗之下。

福苓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这种疑惑转瞬即逝,她没来得及细想,手上略施法术,一指点在沙弥的额间。

洛冥舟愈渐嚣张的神色突然顿住,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唯有眼珠一转,双目冒着火光瞪向福苓:“你对我做了什么?”

福苓抽回手,带着狡黠的笑容:“别急,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她凑近了几分,与洛冥舟四目相对,在唇边比了一个手势,声音变得如春风化雨般轻柔:“嘘,安静点。”

洛冥舟不为所动,眉间紧锁,凝聚着怒意,似乎挣扎了几下,但没有成效:“放开我。”

福苓眼中含笑,拉开了和他的距离,看着他那双燃着火光的眼睛问道:“你是佛子梵净?”

洛冥舟脸上划过一瞬间凝滞,眨了眨眼睛:“你找梵净做什么?”

福苓道:“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

洛冥舟安静片刻,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若我说是呢?”

福苓道:“留你一命。”

洛冥舟又问:“若我说不是?”

福苓嘴角的笑意转冷:“杀了。”

洛冥舟目色深沉地凝视她片刻,忽然轻笑一声,眼中划过一抹兴味,又收敛表情,神情严肃道:“我就是佛子梵净。

“你找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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