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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 14(1 / 1)

我带着西格玛他们回了黑手党之前为侦探社提供的那处藏身之所。

那处位于郊外的偏僻地下基地,黑手党的人似乎并不怎么使用那里,之前侦探社藏身在那里的时候,就只有黑蜥蜴的人留守值班,虽然厨房里的食材充足,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人活动的痕迹,看起来只是那种偶尔拿出来用用的地方。

这一次回到地下基地的时候,稍微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在门口值班的人竟然是樋口一叶,我印象里她一向是跟着芥川行动的,但不知为何,现在在这里的人只有她一个。

樋口一叶自然也不记得我,但她显然从中也或是森鸥外那里听到过我的事,因此只是认了一下我的脸,她就让我们进去了。

西格玛对于我们来的地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倒是果戈里一副惊奇的样子,不过他一路上都总是这副模样,也未必是真的觉得惊奇,只不过就像是他穿着的小丑服一样,故意表现出那种夸张的样子而已。

侦探社的其他人都不在基地里,樋口一叶说前天下午社长带着晶子和斑回来过,不过入夜后就又走了,他们似乎是碰到了军警的人,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毕竟有晶子在,怎么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而且以社长的剑术,就算是对上猎犬的人,也有一战之力,哪怕打赢也不是不可能。

拜托了樋口一叶给西格玛和果戈里送两套便服过来,已经是快要到晚饭的点了,我带着两个今天刚挖到的墙角,坐在厨房里眼巴巴地等着风生的投喂,顺便商量了一下该如何搞死陀思。

仔细想想这场景还蛮奇葩的。

一个侦探社的前社员和两个天人五衰的前社员,一起坐在黑手党基地里的餐桌边上,饿着肚子等在场唯一的妖怪做晚饭,顺便讨论一下该怎么搞垮天人五衰,门口还站着个望风的黑手党成员。

如果这是一幅画的话,我决定给它起名叫做《物种多样性融合》。

在炖牛肉的香气里,我吸溜了一下口水,努力摆出一幅严肃开会的架势,边上饿了一天的西格玛也微不可察地咽了咽口水,而位于在场食物链最底层的果戈里正在用他的异能给鱼去鳞。

“……等一下、为什么晚饭有鱼?”我突然发现了这个严峻的问题。

“因为冰箱里有鱼。”风生尝了一口小碟里的酱汁,敷衍地回答我。

“但是我不吃鱼!”我不满地敲桌子大声抗议,“我讨厌吃鱼——!”

“我也不吃。”风生不为所动地搅拌着锅里的炖牛肉。

“其实我也……稍微有些、不是很喜欢吃。”西格玛也矜持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喜好。

于是我们三个人的目光全落到了同一个人身上。

果戈里:“……啊嘞?”

“那就给他吃,下水捞一下……”风生顿了一下,大概还是觉得有点麻烦,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改口道:“算了,直接生吃吧,反正生吃人类也吃不死。”

……所以为什么没人吃你还要把它从冰箱里拿出来?

这只已经被去了半边鳞片的鱼最后还是被果戈里又塞回了冰箱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盘等着他用异能剥壳的活虾。

这个我喜欢,虾仁蘑菇鸡蛋羹,我的最爱。

“所以说……”我们终于开始讲起了正事,“天人五衰的五个成员,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监狱,西格玛你和果戈里现在算是……跳反?神威很可能是个不能透露真实身份的官员,另外还有一个欧洲的吸血鬼伯爵,似乎是和神威在一起。”

我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话说回来,天人五衰到底是想干嘛来着?

“呃……我只是因为赌场入伙的。“西格玛迟疑地说道,”果戈里大约是因为……“

“засвободу (为了自由)!“麻利剥虾的果戈里语调欢快地扬声应道。

……虽然我知道他说的“为了自由”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但是这个台词配上俄语,总觉得气氛突然苏.维埃了起来。

“咳、就是这样。”西格玛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继续道,“陀思似乎是为了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世界,神威……我记得它似乎是说过‘消灭国家的概念’,类似于这样的话,布拉姆的目的我并不太清楚,我只见过它一次。”

不能说是目标一致,只能说是毫无干系。见鬼,所以你们五个人还能整出六个目标来是吗。

我不禁感到了深深的疑惑,这群人他妈到底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陀思还挺牛×的。”我最终只能一言难尽地这么感叹道。

能让五个目标毫不相同的人为了各自的目标干同一件事,这本事要是拿去做生意,欧美首富那还有菲茨杰拉德什么事。

果戈里仿佛并没有听出我的言外之意,一只只壳肉分离的虾被他整整齐齐地摆在了餐盘上,像是朵繁盛的牡丹花,我觉得我等会儿还得再拜托樋口帮他把披风送去干洗店。

“当然——那当然!陀思可是我亲爱的挚友!自然是和一般人不一样的。”他好像很骄傲似的这么说道,简直要让人忘记这会儿他就是在和我们讨论怎么杀他的“挚友”。

我忽然有些好奇:“所以说,天人五衰里,你和陀思的关系最好咯?”

他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忽地收敛了神色,露出了一个微笑起:“陀思是我唯一的理解者,在这个世界上,唯有他能在第一眼就看穿我的灵魂,也唯有他能够明白我的所求。”

“只不过——”他的话音一转,看向了西格玛,语调欢快昂扬,“要说最喜欢的话,天人五衰里我最喜欢的果然还是西格玛~只有西格玛会像是个普通人一样被我吓到,其他人,就算陀思也是,这种时候他们的反应都太~无趣了~真是让魔术师没有成就感啊!”

西格玛露出了不想靠近的抗拒表情,朝我的身边蹭了一点,看起来他并不像果戈里喜欢他一样喜欢果戈里。

我忍不住笑起来。

“所以,按照原计划,天人五衰下一步的计划是?”我问道。

西格玛略一思索,很快答道:“消灭国家。”

我沉默了一瞬。

“……等一下,所以你们的上一步计划是?”

“消灭侦探社!”果戈里兴致高昂地回答我。

……这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我还在纠结,西格玛就继续道:“具体的备选方案有好几个,利用赌场制造货币炸.弹恐慌是第一选择,但是我已经离开了赌场,这个方案就不可能实施了。”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钥匙,放在了桌上,“这是启动硬币炸.弹的指令钥匙,没有这枚钥匙,那些流通出去的硬币就无法被引爆。”

我随手用灵力甩出一道风刃,精巧的钥匙瞬间四分五裂,然后被我丢进了垃圾桶里。

西格玛平静地看着我的一串动作,等我收回了手,才继续道:“其他的方案……按照优先顺序,大概神威会让布拉姆在世界范围内散播吸血鬼病毒。”

“……哈?”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让布拉姆散播吸血鬼病毒。”果戈里贴心地重复了一遍西格玛的话。

我在良久的沉默后,伸手搭上了西格玛的肩膀。

“西格玛,你老实告诉我。”

“天人五衰能够行动一致,是不是因为把你们各自的目标攘括之后,陀思决定直接消灭人类?”

赌场,自由,消灭异能者,消灭国家。

如果人类全死光了,这些目标好像也就都能实现了?

西格玛:“……”

他羞愧万分地捂住了脸。

浇满牛肉酱汁的米饭哐当一声被摆在了桌上,摘掉了围裙,风生神色冷淡地往热腾腾的米饭上盖了一个煎的金黄的嫩鸡蛋。

“吃、饭。”

他把筷子丢给了我,背后的灶台上摆着四碗一模一样只是少了煎蛋的牛肉盖饭。锅里的水沸腾起来,白茫茫的水蒸气从锅盖的缝隙间争先恐后的冒出,虾仁蘑菇蛋羹的鲜香在厨房里弥漫。

“好耶!”

我顿时把麻烦事丢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拿起了筷子,开始埋头吃饭。

****

因为忙着吃饭,关于“如何搞死陀思”的饭桌会议最后不了了之,只有果戈里说了一句他假死后跑来找西格玛的原因,他想利用西格玛交换到“陀思的异能是什么”这一情报,好让他计划怎么杀陀思。

我对他和陀思的塑料挚友情因此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连对方的异能都不知道,这算是哪门子的挚友,我严重怀疑果戈里是被当作工具人而不自知。

但总而言之,因为找西格玛的时候,发现我和风生也在,意识到我们即使不知道陀思的异能也可以干掉他,所以果戈里决定改变计划,蹭一下我们的“组团杀陀思”快车,只要杀陀思的时候给他留一刀就行。

……陀思可真是有好一个“挚友”。

夜色渐深,我们各自找了房间睡觉去了,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也没睡着。

这一周里我几乎没睡下过几次,不管是在黑手党基地还是赌场,可能是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认床的毛病,狭小的单人床和过于舒适柔软的king size都让我觉得不习惯,而且脱下眼镜后,「线」的存在感就愈发强烈了起来,即使闭着眼,好像都能感觉到它们的无处不在。

我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打着瞌睡,好像睡着了,但又隐约的清醒着,直到凌晨三点的时候,还是没彻底睡下去。

于是我强撑着爬了起来,拖着被子睡眼朦胧地去砸隔壁风生的门。

“风生……”

我站在门口,含糊地喊,抬脚去踢紧闭的门,踢了好一会儿,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门一直没开。

“……风——生——”

我下意识地抬高了音量喊他,可是面前的房门毫无动静,反倒是我背后对门的那个房间从里头开了。

“……怎么了吗?”西格玛有些困倦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大概是被我吵醒了。

我拖着被子,站在风生房间的门口,就这么垂着脑袋,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夜里地面的寒气顺着我没穿鞋的脚缠上来,等到连小腿都冰凉得有些僵硬了,我才像是终于醒过来了一样,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我的手贴上了风生房间的房门,其实不用这么做也可以,但是,可能这么做会感知的更准确一点,我的手心贴在了冰冷的房门上。

『……屋里没有风生的妖力。』

风生不在里头。

“凛一?”西格玛又轻轻叫了我一声,语气听起来比刚才要清醒多了。

我没应声,拖着被子走到了西格玛隔壁、我对门的那个房间门口,转了一下门把手。

理所当然的打不开。

不过问题不大,我跑回屋里,把床头放着的那根细发卡拿了出来,对准锁孔,撬开了这间房间的门。

『……空的。』

这是果戈里的房间。

我刚刚踢门的动静那么大,果戈里如果在的话,按理来说肯定早就出来凑热闹了,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和风生一样,都不在。

西格玛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一下子也意识到了什么,彻底清醒了过来。

风生和果戈里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去了什么地方,或者是去见了什么人,可能是一起去的,也可能是其中一人发现后,跟踪另一个人也出去了。

我拖着被子,和西格玛走出了果戈里的房间,把门原封不动一般的关上。

“你在睡觉。”我抬起头,看着西格玛说道,“我也在睡觉。”

所以我们今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现。

西格玛愣了一下,他踌躇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嗯。”

我抬起手,摸摸他的脑袋:“那去睡觉吧。”

他乖巧又温顺地低着头,等我收回手,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安静地看着他走进屋的背影,在房门即将关上的瞬间,突然对他说道:

“西格玛,”

“我的信任是‘廉价的一次性消耗品’噢。”

他关上房门的动作顿了一下,隔了几秒,我才听见了他轻声的回答:“但对我而言,那也是‘最为珍贵的回礼’。”

空旷又黑暗的基地里只剩下了我们俩人,疏散稀落的几条红线穿过走廊,几乎要融进夜色里。

对话到此结束,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各自回了房间。

我拖着被子,爬上床躺下,盯着天花板上纵横扯过的三两条细线,发着呆。

『睡不着。』

我想起了几个月前乱步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如果我不在的话,他就会睡不着。

但是他现在肯定是能睡着的,毕竟对现在的他而言,我从一开始就是“不在”的。

我忽然又有点想“家”了,在“家”里的话,我就不需要心烦认床的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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