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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1 / 1)

旦日,傅东邢孤身一人入朝受赏,授予镇国大将军,赐镇国公府。

正红色的朱漆大门上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龙飞凤舞地题着金銮殿三个大字,正殿中金碧辉煌,俊美而庄严的男子端坐在雕龙髹金大椅上,双眸冷峻而犀利,叫人不敢窥视。

“朕惜傅爱卿才能,不忍泯然邑州,特召爱卿回归京城,近中央效力。不知爱卿以为如何?”

傅东邢面色不改双膝置地,叩谢皇恩:“臣,定当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替国分忧,为民解难”

椅上的君王眼角眉梢漾开了笑意:“国公有这般想法,实乃陼国之幸。兵部侍郎侯凯之欺君瞒上,朕已下旨将他发配边邑。至于兵部郎侯一位,想来国公定能胜任。”

“臣,必不负使命。”

......

群臣下了早朝,纷纷抬着官步离开。金銮殿外的长阶一路向下舒展,绵延不绝一般,不如群山巍峨险峻,却是更甚者。

“国公真真死节忠臣矣,本相自叹不及,望而生畏。”来人悠然漫步,一身锦缎朝服,岁月的斑驳并没有浑浊一双精明的双眼,仍旧是眉墨目明。

“崔相不必妄自菲薄,天下谁人不知崔相辅国,劳苦功高,对陼国王朝忠心耿耿。”自始至终,傅东邢的语气和表情都是淡定平静。

崔正禅了禅朝袍,目朝远方:“国公,你瞧这阶梯,长吗?陡吗?一步一叩堪堪才能上阶登高楼。但别忘了,它还是座危楼啊,下台,只消轻轻的那么一推。独木枯,不若繁秀林。尤其宁折不弯的,最是易陨。”

“道不同不相为谋。”

“本相自愧,国公秉道义行忠义,玉石焚也在所不惜。听说国公膝下一双儿女尚且年幼便已才姿卓卓,本相爱才,有扶幼苗枝繁叶茂的念想,就是不知国公愿不愿意给本相机会。”崔正早有预料对方的回答,倒是不恼不急,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的自若,“国公不必着急回答,本相有耐心。毕竟此等大事,还需再三斟酌。”

“哼!你就算等到三尺黄土,怕是也没这个机会。”傅东邢不崩于天地的脸色仿佛撕开了道裂缝,眼色冷厉,声音寒凉怒道。

“本相等着。”说罢,崔正负手大笑离去。傅东邢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肩背挺拔,眉目严峻,瞳孔中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崔家涉猎极广,中央,地方皆有崔氏子弟,各六部也有接触。避开官员散落广度不谈,还有重权在握宰相崔正,二师其一帝王太傅崔谌,二人皆是举足轻重的权臣,顶起了陼国王朝一边天。

傅东邢在内心权衡利弊,怅然叹气。

镇国大将军,听起来当真是威风凌凌,实际上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称号罢了。陼国开国伊始,镇国大将军就是傅家祖先获得的侯位,从那时起始皇一步一步削弱打压傅家,直到傅家自请离开长安远去邑州。

如今却又将他傅家召了回来,仍然是承袭这份侯位。兵部尚书目前空缺,陛下将兵部侍郎的帽子交在他手中,怕是在犹豫存疑。陛下需要他表忠心,一颗实实在在忠于沈予恣的心。

那皇位,本是晋王该坐的位置。他尚且年轻时,与晋王交谈甚欢,谈兵法“将者,必明天时,辨地势,练人谋”;谈民生“爱民,利民,益民,安民,四者王道之所在”;谈君臣“君当以礼待臣,臣当以忠事君,则可禄国”。

他当时就在想,明君当道,百官皆谏争辅拂,兴国之日可待。怎料晋王无辜暴毙,众人心中期待的明君陨落,而晋王的兄长沈予恣在崔家的扶持下,迅速上位,入驻东宫,登上皇位。从此崔家开始揽权,不断崛起,隐隐有独断专权之态。

陛下要他同崔氏制衡。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却也是无奈之举。

***

清晨微风徐徐,长乐宫内金碧辉煌,台基上点着的檀香烟雾缭绕。傅清卿简易地梳妆打扮后,伴在谢娇娘身侧款款挪步进入。

“太后万福金安。”二人皆福了福身段。

“都起来吧。小福子,赐座。”谢婉施施然靠在主座,手掌自然地盘着佛珠,见到来人方才慵懒地抬起半眯的眼皮。

小福子是昨晚的小太监,瞧着眉清目秀,周身却是一股格格不入的老练精明之态。“恭喜俩位贵人,陛下看重傅家,今个儿清晨在朝廷上特封傅老将军为镇国大将军,在兵部任职呢。刚刚国公府派人来寻二位贵人,想来傅将军念二位念的紧。”

“臣妇多谢太后近日款待。”谢娇娘盈盈福身,莞尔笑焉。

“傅夫人,你我同族,相互照料本就情理之中。”谢婉扫扫手,素净的面容带着温熙笑意。

“望往后哀家不在了,还请傅家多照料哀家的亲孙。”

此言一出,吓煞众人,齐齐曲下膝弯:“太后千岁。”

谢婉抬手:“好了,你们都别哄哀家了。哀家知道自己的身体,心中有数的。傅清卿,你来。”

傅清卿垂首,上前至太后主座旁。

谢婉拉起她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扶她的手背,眸光柔和的像是冬日暖阳一般,带着释然:“哀家知道,你是好孩子,对吗?哀家前几日去了白马寺,见着主持了。算了一卦,哀家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冥冥自有定数,哀家见着你啊,就放心了。”

傅清卿面带不解,却也不敢多加质疑,仅低着眉,任由谢婉抓扶。

身旁侍候的小福子在听完太后的一句‘离开的时候’,脸色煞白,双肩颤抖着,胸膛强烈地一起一伏,似乎粗暴地碾碎了疼痛散落在每一寸肌肤。“太后娘娘,莫要再讲那晦气之语。八荒四海,总能找着法子的。”

谢婉只是摇头,眉梢温婉:“小福子,去把我那银腾簪取来。”

“太后娘娘,那......”小福子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哀家笑容保持得久了些,说的话没有威信了?”谢婉眸光一掠,眼底有些不虞。

“奴不敢。”小福子欠身,去取了那簪子回来。

银腾簪是一只通体同纯银制作的银白的腾蛇状长簪,嵌着一双金色流体晕染的炯炯瞳孔,腾蛇七寸至头部之间曲曲绕绕,像是在锁定猎物,又像是睥睨这世间的蜉蝣,竟还存有游龙之姿。

谢婉将簪子递到傅清卿手心,语重心长 :“见面礼,哀家赏赐给你的。”

“臣女惶恐。”

谢婉再度轻抚她的手心,柔声慢语:“收下罢,无碍的。”

“谢太后。”傅清卿手指微僵,旋即接过,退一步后跪谢。

她在上一世见过这簪子。行军路途漫漫,夜间时分她偷偷出去寻酒,窥见沈亦川攥着它端详打磨。他将腾簪尾部打理得十分尖锐锋利,已经不能用发饰来描述,那是一把杀/人利器。

“原本想多留你二人几日,咳......咳,如今这般情形怕是不妥。罢了,你们随前来的小厮回去吧。”谢婉掩唇弱声低咳,摆了摆手。

“臣妇/女告退。”

......

待到二人远去,小福子才凑到谢婉跟前,“太后娘娘,那簪子可是......”

“哀家心中有数。”谢婉压下喉中隐隐作呕的腥锈,声音仿若游丝,“小福子,你跟着哀家多少年岁了?”

“十六余年。”

“十六年啊,你师父十年前走的。小福子,明日去晋王府当差吧。”谢婉似是乏了,缓缓倚下身子,斜靠在一旁,有气无力一样,视线落在小福子尚且清俊的面容上。

小福子垂下眼帘,眼圈微微一红:“太后娘娘,臣,臣只愿永伴娘娘身侧。”

“人无长久日,花有凋零时,早在十年前你就该懂了。人不能停留在过去,向前走,走你师傅和哀家给你们铺的路。我们啊,都在这条路上看着你们呢,从未消亡”谢婉站起身来,搭上小福子上前搀扶的手,定定地站着看了他一会儿。

“沈长恣,哀家的好孩子,不知道在哪等着给你们下套围堵。哈哈哈,本意想他伴长风恣意,如今却是让他长成这般野心勃勃的模样,兄弟残杀的事他说做就做,眼皮都不曾动一下。哀家有愧,有愧啊。”

“太后宽心,实非太后之过。”

“小福子,若哀家当初势力强悍一些,将兄弟二人留在膝下教导,而不是叫先皇带了去,是不是,是不是就不是而今这般情形。”谢婉不断喘气,声音时高时低,因把握不住平衡便连带着整个身躯一齐颤抖。

“是不是,哀家就能瞧见兄友弟恭的一幕?哀家常常梦见兄弟俩小时候陪在哀家身旁,一起共进午膳的情形。那时候俩人还腻歪着呢,吵着闹着要一起玩耍。”

她身居上位已久,在这深宫压抑自己着情绪不知度过了几载光阴,今日终归是爆发。她哭得悲伤隐忍,没有哽咽没有啜泣,唯有耐住了风霜雨雪的面容上的一落泪线在肆意地张扬地诉说悲苦。

小福子急赶忙慌地拿出一个小瓶子,从中取得一颗黑色药丸扶着谢婉服下,给她顺气:“太医说了,您不能有较大的情绪起伏。太后可别吓小福子,心都给悬到喉咙眼了。”

谢婉缓和内心的情绪,依着小福子平稳气息,轻阖双目,再次开口是同往常一样的温婉慈祥:“哀家累了,扶哀家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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