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钟毓跨过和虫族交战的地方时，身后感应到一股陌生的气息。
不是熟悉的人。或者说，不是黑塔的人。
她猛地转身进入警戒状态，同时一把将舒淮之拉到身后。
舒淮之被这么一拽，差点扑到钟毓身上，还好反应过来后及时刹车。
来人穿着一身灰色长风衣，头上的绅士帽和风衣领几乎将整张脸遮住。
他微微低头，凝视着先前虫族消失的地方。
“看来新品的质量还需改进呢。”
看上去就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架势。
直觉告诉钟毓，对面一定在虫族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而且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人。”
钟毓没有用询问的语气，而是直接以命令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灰衣人听到声音，将脑袋转过来，“我并没有在和你说话哦？”
语气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傲慢，是钟毓痛恨的样子。
“你一定在虫族身上进行了什么实验。”虽然不知道灰衣人具体想干什么，但钟毓决定按兵不动。
她不想现在就动手杀人，而且身边还有个不知情的小向导，这么做小心引火上身。
在这里可以拖延时间，小组察觉到她迟迟未归，肯定会赶过来。
“小姐，收起你自以为是的猜测。”
能够泰然自若地出现在这里，起码对当前的局面是十拿九稳。
事实上，灰衣人的举动也确实如此。
钟毓没有动怒，她和灰衣人面对面僵持着，还想看看对方会使出什么花招。
和过去年轻气盛的自己相比，钟毓已经不会因为小事而愤怒。
她冷冷地提醒灰衣人，“你应该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舒淮之却看懵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反应去对待现在的突发事件。
他还未脱去少年的稚气，从来没有身陷勾心斗角中，心思和钟毓比起来太单纯了。
灰衣人的目光落到舒淮之身上，发出了类似嘲讽的轻笑，“小姐，与其关注路过的我，不如多历练一下你身后的小搭档。”
钟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舒淮之，对方的眼神似乎和她想到了相同的地方。
他俩都是没有匹配过伴侣的普通哨向，怎么就无中生有地成为搭档了？
灰衣人以为两人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中话，边摇头边叹息，“可惜啊……可惜啊……呃！！”
就在他准备全身而退时，几支钻石打造的长柄枪，毫不留情地扎入他的胸口。
灰衣人发出痛苦的闷哼，然后软绵绵地侧身倒下，露出身后的罗岫。
罗岫的表情很不屑，他上前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灰衣人。
“找了一会儿，总算把你找到了。”
罗岫在舒淮之离开后，用转化宝石的能力，正慢慢地将虫族从尾部一点点变成闪耀的宝石。
就在那时候，一位灰衣人突然出现在已经成为钻石的虫族尾部。
他敲了敲罗岫异能生效的尾部，自顾自地感叹着蠕虫的可惜。
会同情虫族的人，通常来说好不到哪里去。
不管罗岫问什么，灰衣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让罗岫感到无比火大。
生气归生气，罗岫也判断出灰衣人不属于黑塔，甚至可能站在黑塔的对立面。
奈何他还在处理虫族，无法腾出手质问灰衣人。
罗岫的异能一旦打断，就要从头再来。
对方也看出他的劣势，但没有直接趁人之危。
灰衣人仔细打量着罗岫，用恍然大悟的语气开口，“是你啊。”
没给罗岫反应的机会，对方甩出一句意味不明却让他精神紧绷的话，“您不想江余再被霸凌吧？”
语罢，灰衣人便跳上最近的一堵矮墙消失。
此时罗岫已经基本转化到蠕虫的头部，可怜的虫族还想扭动着四瓣嘴挣扎，最后只能化作永远合不上嘴的姿势，赫然变成一尊钻石雕塑。
罗岫带着怒气一拳打上去，雕塑发出了清脆的崩裂声，然后碎成钻石渣子全部掉落。
这些钻石，说到底本质上还是虫族。
没过几秒，地上所有的钻石渣子都化为灰，静静躺在地上。
确认虫族消灭干净，罗岫沿着灰衣人消失的地方追过去。
所以当他赶到的时候，才出现了钟毓和舒淮之对峙灰衣人的场面。
罗岫弯下腰，一只手抓住灰衣人的后颈，将他轻松提起。
舒淮之明白罗岫想逼问，从灰衣人嘴里问出点情报。但那动作幅度太大，可能还没等罗岫开口问，灰衣人就要因为牵动伤口，大出血而休克。
“罗先生，小心拉扯到伤口大出血。”
面对舒淮之的提醒，罗岫回答道：“我心里有数。”
他戳的位置都是非致命伤，只要全程不把长柄枪取出来，就不会流太多的血。
再加上黑塔的医疗技术，抢救抢救还有活的机会。
谁知道灰衣人因为剧烈的疼痛，绅士帽掉落到地上，露出一张扭曲的面容。
罗岫并不认识对方，但对方咬着牙蹦出来的话让他精神紧绷。
“女王……会替我们扫除一切。”
罗岫这才注意到，灰衣人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项圈似的东西，开始发出了持续的滴滴声。
是某种定时炸弹！
钟毓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下意识地护住舒淮之退到安全距离。
凭借哨兵的巨大力气，罗岫将灰衣人在爆炸之前甩远。
嘭的一声，那画面顿时变成普通人接受不了的程度，充斥着无数残破不堪的血与肉。
目睹灰衣人脑袋开花，罗岫的脸色并不好看。
谁知道对方会自毁，一句有用的信息也没有问出来。
听到爆炸声后，钟毓的小组才到达现场。
本着这次就是清扫行动的计划，罗岫让整个小组处理好残肢断臂，起码带回黑塔查出灰衣人的身份。
他不责备小组姗姗来迟，因为有别的事情占据了他的内心。
罗岫现在有些愤怒。一方面是灰衣人谜语似的发言，另一方面是用江余威胁他。
等到达黑塔后，他会找个机会亲自确认江余的安全。
“舒淮之，我们走。”
正准备跟着罗岫离开时，舒淮之想到了什么，“罗先生，请等一下。”
“什么事？”
罗岫这句话还飘在半空中，舒淮之就已经跑远了。
钟毓正站在灰衣人的血肉前，担任组里唯一懂医学的处理指挥。
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保护自己背后的秘密，看来这个目前还不知道任何信息的组织，从这方面上来说很严谨。
正在思考着，舒淮之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钟毓和他差不多高，可能是钟毓穿了有跟的鞋，看上去会比舒淮之高那么一截。
“哨兵小姐，谢谢你救了我。”
听到感谢的话，钟毓心里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澜。
她虽然是天启四骑士的死亡，但她不会故意致人于死地。
钟毓的本职还是黑塔的医生，该救人的时候还是会出手救人的。
只是她还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去救下自己的朋友，这是她从虫族手中挽回多少哨向的生命都无法弥补的。
将那些陈年旧事抛到脑后，钟毓冷冰冰地回答，“不用谢，职责所在。”
还想说些什么，舒淮之想起还没有介绍自己，于是伸出手，“舒淮之，S级实习医疗向导。”
钟毓出于礼貌，握住了舒淮之的手。
她的手比想象中冰凉，令舒淮之有些惊讶。
“钟毓，2S战地医生。”跳过舒淮之，钟毓看了一眼远处等待的罗岫，“你快回去吧，大人物要等急了。”
钟毓见过罗岫，知道他长什么样，也知道他是江余的前男友。
“嗯，有缘再见。”
见舒淮之走远，钟毓没有再多思考这段小插曲，她把注意力放回处理指挥上。
谢过对方的救命之恩后，舒淮之回到罗岫身边，带着歉意开口，“抱歉罗先生，耽误了些你的时间。”
“没关系，你没伤着就好。”
罗岫最后警惕地扫视周围一圈，确认钟毓的小组附近安全，就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接下来的工作比较顺利，也没有再次遇到欢欢。
希望他不要碰那些过期发霉的食物。如果实在吃了下去，也希望他不要拉肚子。
终端突然持续震动，罗岫点开发现传来十几条消息。
是各小组发来结束清扫的消息，向他汇报各区域的清扫任务都已结束。
这就意味着，可以启程返回了。
在回黑塔的直升机上，罗岫都心事重重。
灰衣人说的那句话，在他脑海里久久不能消散。
您不想江余再被霸凌吧？
江余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但没有主动询问或关心过。
两人相处的时候，也心照不宣地从来不提及。
罗岫不懂得伴侣间该如何相处，江余也不需要爱这种东西。
江余是江家的次女，上面有天才长女江泫，下面有全家的宠儿——末子江裔。
而普普通通的江余，自然成为了江家最拿不出手的炫耀工具。
一生都活在被比较中，甚至可以说是一生都活在被比下去中。
长大了进入圣所学习，还要忍受排挤和孤立。
很难想象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难不成灰衣人认识江余？或者和灰衣人相关的人认识江余？
再霸凌江余一次这种不要脸的话，灰衣人也敢说出口。
真是小人的阴险狡诈，只配在下水道里苟延残喘一辈子。
罗岫感觉一股怒气窜上脑门，还好及时将思绪拉回来。
不对啊，他怎么开始替江余生气？
好歹他也是3S哨兵，不会被情绪扰乱了思绪。
但目前尚未确认灰衣人的任何信息，再怎么无能狂怒也没有意义。
下直升机的时候，罗岫才发现池昭站在停机坪上，后面站着江余。
好了，他都不要自己去找江余，人家就在他眼前。
但对于池昭出现在这里，罗岫还是觉得奇怪，“池昭？怎么有空来这儿？”
“负责和你进行光辉城的对接，那灰衣人我在光辉城的时候也遇到了。”
池昭严肃地道出了原因。她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衬得旁边的江余好小一只。
“那我们现在开始？”罗岫询问。
清扫行动不会过于耗费体力，罗岫还没有到精疲力竭的时候。
池昭点点头，“嗯，去我办公室。”
池昭的办公室比较简洁风，不像容淼那儿堆着整整齐齐的纸质病例和档案，有些时候还会传来消毒水的味道。
“坐吧，罗先生，不用紧张。”
池昭指了指沙发，然后转头吩咐江余，“泡两杯热茶。”
“是，池小姐。”这是江余开口的第一句话。
她的状态看上去还不错，和平常那样作为秘书待在池昭身边。
罗岫看着江余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在自己面前，然后直起身，“池小姐，那我先行告退了。”
“嗯，你去吧，注意安全。”
得到池昭的允许，江余关上办公室的门离开。
“不用担心我的秘书，她会在门外等候，你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池昭对罗岫的个人恋情不感兴趣，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打开电子平板，她开启了对接的话题，“那我们长话短说吧，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