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大观书院>女生耽美>算命不如探案香> 火中取栗
阅读设置 (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火中取栗(1 / 1)

信国公话音一落,满室静默。徐成毓不知其余人如何,只觉得难言的悲哀尴尬如同重锤压着自己。

天平的一端斜下,信国公终究选择曹含何,舍弃曹世子。

物伤其类,被生父生母舍弃的感觉,徐成毓太清楚。福利院里成字辈的孩子是一起长大的,无论天灾人祸,抑或自愿,他们都是被抛弃的。心里天然有着伤痕。

现在,那伤痕血淋淋撕开,在曹世子心上。

徐成毓抱着不忍,抬眼觑那头的曹世子。

“赫赫赫赫赫赫——”

传来一声桀笑,使她汗毛倒竖,鸡皮疙瘩立起。视线所至,是曹世子黑洞洞的嘴,狰狞疯狂的神色。

“父亲既然如此说了,我也不好不从。”曹世子瞬间恢复平静,仿佛之前的疯狂从未出现过。身体微微前倾,商量似的询问道。

他见信国公愣着不做声,疑惑道:“父亲,是明早儿去都巡检吗。”又摇头,“不,明早太晚。不如今夜就去,早办事早安心嘛。”

“安心”二字咬得意味流长,齿音切切。

信国公轻咳一声,及时接话道:“你既有如此觉悟,甚好。”他眼风刮过褚玉宣,话里有话,“信国公府即为你的后盾。再怎么事,必保你平安无虞。”

褚玉宣定定看着茶面,丝毫没有受周围情绪的影响。待信国公话吐尽,挑眉道:“自然。信国公世子,总是有些身份的。又是曹家后人,李大人也不好过于苛责。”

他这才正视曹世子,张口尽是诛心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世子享朝廷俸禄,身份尊贵,自然处处优待。要是世子不是世子。啊。”

褚玉宣半掩嘴,看向曹含何,夸张道:“我的意思是,总有一日,世子的位置是这哥儿的。到时候,世子爷您——”

话犹未尽下惹人遐想,本大气不敢喘的曹玥和谧娘也睁大眼睛看向曹含何,带着几分惊诧。

信国公拳头又捏紧了,但这话明面上没什么不对。火发不出咽不下横亘在心头,犹如含着口老血不上不下。

这挑火架秧子惹祸的功夫!徐成毓默默往边上挪了挪,免得起冲突溅自己一身血。衣服是绣朱的,最好别弄脏了。

气压一变再变,曹世子连眼皮也没抬,依旧软骨头半躺半倚在长桌上。犹如置身风暴最中心,平静无波澜。

“咳哼。”信国公扫过众人,发声拉回在场人的目光,勉力平声道,“恒儿,你为父,何儿为子。如你接我的位置,百年后,何儿自然要接你的位置。子承父业这个道理,今古皆通。”

说罢犹嫌不足,提高声调强调道:“恒儿你说,是否是这个理?”

曹世子半仰脸,表情是少见的郑重。他摆正身子,规规矩矩坐好。又觉得不够恭敬,急忙站起身,收腹挺胸差点没来个立正。

他真的听进去了?见他如此作态,徐成毓只觉得突兀。

信国公对上曹世子那双难得精神的眼瞳,不觉得有何不对,反而老怀大慰,认为自己这番话颇有成效。

“的确是这个理。”曹世子连声附和,“父亲,你为父,我为子。就如我为父,何、何儿为子,我为父。同为父子,自然有样学样,是吗。”

“对,对。”信国公稍觉怪异也没有放在心上,见儿子难得念起父慈子孝,连连点头称是。心道莫不是如此变故,让恒儿对家族上了心,决意走正道。

“这位、暗卫司中人,你也这么认为吗。”曹世子抻抻脖子,昂首望着褚玉宣,说的话结结巴巴。似乎并不习惯一次性说这么长句。

不等褚玉宣开口,信国公忙道:“是这个理。这父终子继哪里问都有理。”

得了肯定,曹世子扬起笑,几乎满面红光。他孤零站在角落,对着曹含何招手:“那个何儿,你来,我好好看看你。”

见曹含何不动,他摆着姿态:“下次见不知几时,我过不去你快来。”

信国公微微皱眉不明所以,但还是催促道:“你父想看你,你就去吧。”

曹含何更加不知所谓,踟蹰着不愿挪步。他匆匆抬眼看一眼曹世子,又底下目光,期间或许有愧疚有怨恨。酸味苦味加上烟熏味,绕在嗓子里久久不去。

“过来呀。怎么,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了吗。”曹世子依旧笑咪咪,和半刻钟前相比几乎换了一个人。

曹含何摇摇头,怔愣片刻终于向后走去,走进那片阴影去。

直到周身一丝光湮没,他终于站在曹世子面前。在场无人知晓,这是他第一次与自己亲父的距离如此近,近得呼吸可闻。近得他能看到曹世子脸上的胡茬。

原来这么白净的脸上也有胡茬吗,曹含何略微恍惚想着。下意识张嘴,差点发出声音。

“何儿,你身上有手帕吗。为父没带,借借你的。”曹世子笑着道。

“啊。”曹含何抬手翻翻袖子,拣出条白新帕子,递到曹世子面前,“啊。”

曹世子接过帕子,笑看曹含何,轻声道:“说不出话啊,真可怜。”

话音未落,曹含何甚至没意识他说了什么。曹世子猛然暴起,一只手臂勒住曹含何的脖颈,另一只手套着帕子,直掐曹含何的鼻子。

除了早有心理准备的两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其余人一抖,连纱帘都应景动了动。信国公更是差点没推翻桌子,厉声道:“恒儿你做什么?”

不顾怀中人挣扎反抗,即使被踢了几脚也毫不在乎。直到得到想要的东西,曹世子狠狠一推,扑通一声把曹含何摔落在地,嘴上大咧咧道:“没什么。父亲,老子教训儿子,不是家学渊源吗。你怎么不习惯呢。”

接着,他手高高举起,奋力一甩,那白帕子呼哧飞过当空。褚玉宣头快速一偏,徐成毓往边上一闪,帕子稳稳落于主位间。

曹世子收起笑,颇遗憾的样子,又倚回原位了。一眼也没施舍给跌坐在地的曹含何。

“你这孽子,又做什么有的没的。”信国公怒喝道。

曹世子手撑着头,闲闲道:“父亲,别心急。你不懂的事,这位暗卫司人,应该懂的。”

褚玉宣手指着自己,疑惑眨眨眼:“说我?我懂什么,曹世子您亲自解释一下?”

做态还是这样欠揍,但他垂眸,与徐成毓对视一眼,不言中皆明白曹世子的意思。

“赫赫。”曹世子哼笑出声,“嘴里都是灰,鼻子里干干净净,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他换只手继续撑着头,一派闲适,语气却不容辩驳:“若没吸灰,那他就是死人。若真吸灰,嘴里鼻子里皆有。”

此言一出,连最不解的谧娘也明白几分。遑论曹含何这当事人。徐成毓只看到他低下头,手死死扣着地砖,指尖发白。

曹世子犹嫌不足,鄙夷道:“那事儿才多久,不过一月,当我没记性?都把我钓来梅园,装也不装得像些。记得,鼻子里也抹点,像我刚刚给你示范那样。”

他戳着两根指头在曹含何面前挥来晃去,调笑道:“这样,再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接着弯弯指头,摇头晃脑,“这感觉,还真有点不一样。你比较软。不,也可能是你鼻子大嘻嘻。”

这状若疯癫样,徐成毓忍不住蹙眉。接着是一阵没来由的心寒,让她打了好几个冷颤。

曹世子嬉笑毕,继续阴恻恻盯着褚玉宣,道:“喏,暗卫司的小子,你要的罪魁祸首在这。抓住了就没我事了吧。”

他稍稍移开目光,笑眼看信国公,自傲道:“父亲,您说得对,父终子继,有样学样。我不愧是和你学来的,我们对待儿子,真是一个样。父慈子孝,父不慈子也不孝。”

悖逆之言出口,谧娘曹玥恨不得捂住耳朵当没听见。曹含何则向失了骨头瘫软在地,再不敢看曹世子。

但曹世子如此发挥,也无人打断。直到他一静,呼哧呼哧喘气声无比醒耳。一旁的信国公捂着胸口,急促喘息着。他愤恨瞪着曹世子,看眼神恨不得捏死这个儿子。

“孽子,你,孽子!”信国公艰难伸手,试图够到桌上那盏灯,却总是差一点,差一点。直至视线完全模糊。

见信国公气昏过去,趴伏在桌。褚玉宣干脆命令道:“叫李府医来,扶信国公去醒醒神。”

曹玥左右张望下,见唯一的侍女归然不动,只得自个儿推门去了。

茶已经凉透,褚玉宣一口饮尽,等着倒茶,却半天不见身后人动静。他觉着奇怪,回头一看,见徐成毓伸着两根手指,比个奇怪的手势,不知在想什么,脸上一片茫然。

他趁场面乱,勾了下徐成毓的手。本意想提醒她回神,却一触即分。她的手怎么如此冰凉,几乎没有温度。这个天气,再怎么也不至于冷。

感知到温度,徐成毓也收回手,堪堪找回一点魂。她倏尔抬头,细细审视曹世子,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在曹世子看过来之前,她快速蹲下身,在褚玉宣耳边细语:“现在证据太少了,还是先查证。”又否决,“不行,谁知道还有没有留下证据,过了那么久,做点什么手脚太容易。”

说是细语,更像是喃喃自语。褚玉宣听得云里雾里,分辨不明白。

“到底怎么?”

徐成毓不忍回想,克制住颤抖的本能,气音道:“帮我清场。我想给曹世子,”她打了个牙颤,“算算命。”

没有了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