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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公子(1 / 1)

一瞬间腾空而起,徐成毓还来不及反击,就被抱上马。惊魂未定时,只听得“驾”的一声。接着,一切景与物飞速倒退,眼前尽是光辉灿烂。

风猎猎拂过耳畔,感受着马背上的颠簸,回过味的徐成毓不适地扭了扭。背后硬邦邦,靠坐得并不舒服。还有褚玉宣的一双手臂,一左一右夹着她肩膀,将她桎梏在身体和缰绳的小小空间里。

面前是一道小斜石坡,石坡上便是挂着“元熹书院”金匾额的牌楼。褚玉宣头一斜,透过怀中人鬓边碎发,预估红鬃马落脚位置。找准时机,身体前倾,踩着脚蹬往前。

红鬃马高高跃起,划过一道优美弧线,跃入牌楼内。纠结五六天,折腾三四番,二人终是到达元熹镇。

徐成毓张开嘴,失重感让她有大叫的冲动。紧接着透过面纱被灌了一口风。

“咳咳咳咳咳。”

一股墨水味?马儿的速度明显已经放缓,她边咳嗽边茫然四顾。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足以同时通过三四辆马车的宽阔街道。两边走人,中间走车马,人人墨守成规,一切井井有条。甚至比徐成毓见过的京城主街更利落有序,铺排恰当。

“咳咳嗯……”

好不容易咳嗽稍歇,徐成毓抬起扣在马鞍边沿的手,本想抹把泪花,心血来潮放鼻子边一闻。

“哕。”

后头的褚玉宣将一切尽收眼底,看她这窘样,嗓子眼吭一声忍住笑意。左右扫视一圈,微微拉紧右侧缰绳,轻夹马腹,将红鬃马拐到右边一个小水坑旁。

他伸手摸索,解下马鞍边的水囊,举到前边晃晃,温声道:“手伸出来,我倒水给你。”

或许是有些难受,怀中人难得乖巧点点头,向水潭上边伸出手,做一个“碗”状,预备拘水。从后边看,点头时发丝晃动颠头耸脑那样,褚玉宣又想笑了。

他稳下情绪,打开水囊对准掌心往下倒水。

噼噼啪啪一阵水声,感受冷水的冰凉舒适,徐成毓痛快洗了下手。流水滑过手掌,稍作停留,便落入水坑,溅起一朵朵黑色水花。

怎么是黑色的水花?此前徐成毓看这坑水黑洞洞的,以为是太深了,并不以为意。现在仔细看来,水坑上下皆有四指宽的水道,并不太深。流动的,居然全都是黑色的水。

“是洗墨的水。”褚玉宣看这人的眼珠子一转一转,顾盼水坑上下,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索性主动解惑,“元熹镇人习惯将洗墨的水倾倒于此,成年累月下来,这水再没变清过。这条主街也被叫做洗墨道了。”

说着,水囊马上倒到底。他有一句没一句:“水要倒完了,你洗好了吗。啊徐成毓你干什么!”一片水花溅射而至,沾得他脸上湿漉漉。

“呵呵,你说我干什么。”徐成毓冷笑,“记住,下次先说请问,得到我同意后,才能拉我上马。”

衣袖胡乱抹一把,褚玉宣半睁着眼,立时抖动水囊,试图以牙还牙。

徐成毓抬抬下巴,温馨提示道:“空了别倒了。”接着,她转过头,遮掩住表情,“做决定前先问问另一个人是否同意,不是最基本的吗。”

霎时间,全身血液凝固,后背麻麻出一阵冷汗。褚玉宣不确定,徐成毓是否猜到了什么。他知道,她见人看事,一直很有一套。唯一有效应对方式是,少见面,少和她脸对脸。一言以蔽之,遮住她的眼睛。

感受到身后的僵硬,徐成毓狡黠地眨眨眼。看样子,应该是及时悔过了。她回头粲然一笑,道:“脸湿了,用你胸前的红斑点围兜擦擦吧,褚玉宣小朋友。”

褚玉宣猛然想起什么,咔擦嚓低头,终于看到围在自己胸前的那块,沾着红胭脂的面纱。这面纱与绸制外衫紧密相贴,若不是颜色突兀,可以称上一句浑然天成。

他闭闭眼,半下午的经历如走马灯般闪回。遇见过的人,对话过的人,道路两边看热闹的人。短短一个半时辰,却像过了一生,他脸皮抽抽,终究没忍住:“徐、成、毓!”

“徐成毓?这名取得倒奇的。那个人是你表姐?”小少年手执缰绳脚蹬马臀,左眼看路右眼看人,嘴巴也不闲着,一直叭叭。差点把慧娘在宫里小住那几日,每日吃了几碗饭这等闲事都问出来了。

话题转悠半天,该问的也问,能说的都说。终对慧娘的兴趣消减,又提起对徐成毓的兴趣:“快,她从哪来,来元熹书院干嘛,又和那猪是什么关系。快跟我说说。”

兴奋是会感染的,连施缕都把耳朵凑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慧娘自己乱着呢,一把推开她脑袋,正待要说,却发觉自己并不知道徐大师,啊不,毓娘的真来历。

她支吾着答不出,突然想到毓娘,如果她在……

“你先说说你的来历,你在元熹镇做什么,你是谁?”

忽然被反客为主,小少年撇嘴道:“什么嘛,你刚刚还不是这样的。和谁学的?”他仰头看看最里边的贝愉,摇头,“不是你。如果是你,定会说,皇家家事,无可奉告。”

接着,他歪头看向施缕:“也不是你,你还想知道呢。”最后,他看着慧娘,喃喃道,“更不是小猪姐,小猪姐会说,想知道,拿几个隐秘事来换。”

“你学得只有可能是那个徐,徐成毓。哦,当然也可能是别人。”小少年脸上换了灿烂的笑,“慧娘姐姐,你别在意,我只是猜一猜。”

卧蚕衬得眼更圆,乍一看无辜天真。其中褐色眼瞳倒映出慧娘震惊的神色,他笑容更灿烂几分。

“够了,裴修逻。”贝愉不客气称呼小少年全名,“皇后亲妹不是能随意揣测的。”

裴修逻横一眼贝愉,再呸一声,转过头去哼唧唧:“我只是看慧娘姐姐是个亲近性子,想多聊聊。以后大家都是朋友,常来常往嘛。”

“还有小鱼哥,啊呸,愉郡王你变了。十三年未见,你果然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人呜呜呜。还有小猪姐,他抱起女子抢了我的马就跑。我多委屈啊。”语气哀扬婉转,声音如泣如诉。说着说着,他还真落下泪来。

眼见眼泪从他粉白的腮边滑落,慧娘恨不得自己也学学。如果有这个卖唱功夫,何愁压制不了陈千伶?而施缕,尴尬放下两只手掌,情之所至,她刚刚想鼓掌来着。

车厢里边贝愉正抖抖索索摸自己的长筷子,摸到一手空皮套。他就知道这小子,十三年就他没变!再看一眼面带向往的慧娘,好好的孩子马上被带坏,真恨不得即刻把裴修逻戳下车。

“你你你……”

“你你你什么,气得说不出话了吗哈哈。”徐成毓毫不留情嘲讽着,脸上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褚玉宣左右拉着缰绳驾马原地转圈,似乎在找把人踹下马的方向。鼻子里呼哧呼哧出着气,真像那将烧开的茶壶。

闷热气息打在头顶,立竿见影般,徐成毓当时就鼻子痒痒,好半天才把喷嚏咽下去。她揉揉鼻子,没曾想越揉越痒。

“阿嚏!”她捏鼻子闷声闷气,“心里骂我呢。”

“呵,没有。”褚玉宣鼻腔出气道。

“哦。那你调头干嘛,气昏头了?”

“我要送你回马车上。”褚玉宣一字一句,“送你和裴修逻一战,不,见面。你们两个,肯定很合得来。”

徐成毓立马来了兴趣,问道:“裴修罗?那个小屁孩,红配绿?这名字怎这怪,修罗修罗,为什么不叫裴魔鬼。”

褚玉宣大为诧异,连连点头:“我果然没看错,你们一定很合得来。”

“姓裴?难道他是——”徐成毓仿佛想到了什么,叹道。

“是的,我就是裴家子孙。那个和安帝有点子事的裴世华的旁系的子孙。”裴修逻擦干泪主动认了,语气毫不避讳。

慧娘和施缕一同微张着嘴,不知是讶然于少年的身份,还是讶然于少年的口无遮拦。

少年抽一鞭子马,继续扛起驾车重任。嘴里依旧不休:“但我家人丁少啦,我上无伯父兄长,下无弟妹子女。所以你们能见的裴家人不多,可以多珍惜我喔。”

施缕探出头看马车下边,速度并不快。自己现在跳下去,应该就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被灭口了吧。

“我一个人在元熹,连同龄玩伴都没有。所以可喜欢你们这种来求学的好友,一起玩嘛。而且是老友带新友,在我心里,你们和自己人差不多。我就大嘴巴一回。”

被说中心事,施缕悚然一惊站直身子,这后脑勺也没长眼睛。

“哈哈,我裴某人还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啊。”

“你还真是往来无白丁啊。”徐成毓用头顶顶身后人的背,衷心称赞道,“当初怎么就认识你了呢。还真是倒霉。”

“是啊。”褚玉宣满脸赞同,“如果没遇见,我看到在街边算命的你,还会多给两块铜板。”

“没错,哪像现在,算命都不用付钱。”

“毕竟是假风水师,我给钱你敢要吗。”

互开着如果如何的玩笑,两人一马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

最终,徐成毓深深低下头,嘟囔出醉女儿红当夜,没说出口的那句话。

“谢谢你。遇见你很好。”

“谢谢请带上姓名。”请字重重一停顿,似乎怕人听不见。

徐成毓仰头,眨开泪花,大声道:“谢谢你小猪姐,我徐成毓遇见你很好。”

褚玉宣颤巍巍掉马头。现在,马上,立刻,回马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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