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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1 / 1)

五十一

白术给你开的方子属实神奇。除去药汤入口微腥外,效用那是没话说的。这一剂药下去身子轻松了头也不痛了,耳聪目明让你怀疑他真的是什么妙手回春的神医。

草色衣衫的医师有着形容古怪的和善。镜片后的眼瞳眯起流露笑意,脖颈上漂亮的白色小蛇向你吐露鲜红的舌信。他将药方子誊写了一份递给你,叮嘱你一周内切不可剧烈活动。

你半信半疑接过来,一旁的派蒙也凑到你身旁仔细地看。正午时分来访的病患不少,即使身处偏房也能听到医馆里嘈杂的交谈声响。这样繁忙的时刻身为主人的白术自然脱不开身,他在你这儿停留不过片刻,就起身打算离去了。

“啊,差些忘了。”半推了房门的医师停下了脚步。他笑着向你望来,“虽说药方子算是给姑娘了,但保险起见,还是希望姑娘每周能来我这儿一趟。相同的药草经由不同人手煎煮的效用也有所不同,姑娘的情况也算特殊,每周一次的那帖药还是由我亲自过手来得稳妥。”

你自个儿瞧着这药方字里行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这一两天下来你也算是领会到白术医术的高明之处,谨遵医嘱总不会有错。于是你应下来,开口道谢。

“拿人钱财□□,姑娘于我自不必言谢。”白术眼里的笑意更盛几分。他饶有兴致地将你看着,颈上白蛇几下挪动,兽眼一线盯着你有些发怵,“况且……罢了,姑娘还是早些休息罢。”

话毕便带门出去了。

独留你一个人在原地发怔。

摩拉你自然是没有的。刚从千年前归来的你俨然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就算把你拎起来抖上几抖那也决然掉不出一个零钱子儿。当七七晃了脑袋把账单送到你面前,你吸了气瞅着那白纸黑字的六位数,还是险些把下巴惊掉下来。

如果遵照医嘱成天躺床上养病,收入为零支出哗啦啦好大一笔钱,按你现下的境况也没半点积蓄,身为外来者亦不得璃月的社会保障——这日子怎么可能过得下去。

所以说人生在世,生病乃一大忌。特别是像你这样孤身一人无所凭依的旅行者。

虽说往生堂和飞云商会暂且帮你垫了钱,胡桃和行秋也不介意你去他们那儿白吃白喝——但你这人性子一向犟,自己能做一分是一分。好在白术那帖药下来让你身子好了不少,你没什么行李也不过赤条条一个人,便当即向白术七七打了暂别的招呼,直往冒险家协会去了。

人一到窘迫时分就顾不上伤春悲秋,怎样挣钱还债活下来才是当下你该精打细算考虑的事情。凯瑟琳耐心地把近期协会里接到的委托一一介绍给你,甚至还细心地把危险程度不高的几份挑拣出来。

所谓风险越高回报越大,反之亦然。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容不得你冒险,虽说凯瑟琳推荐给你的几份委托都拿不到多少摩拉,但挣出今明两天的药费和饭钱也是足够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人还是要吃饭,生活还是要继续嘛。

这样想着,你便一揭委托奔忙去了。

先是受一位母亲所托,给她那不愿吃药的孩子做一份中和苦味的杏仁豆腐。那孩子名唤红豆,之前你在不卜庐见过几次很是面熟。万民堂的香菱同你交情不错,借了你店里的原料和灶子,帮着许久未做菜而手生的你料理出一份还看得过去的杏仁豆腐。

你怕时间久了豆腐变味儿,便脚底生风地跑过去。那孩子怕极了药苦,抽抽哒哒抹着眼泪闹脾气,看见你手里的甜品目光亮了一瞬,但又很快瑟缩回去。

“豆豆乖,吃了药,就能吃杏仁豆腐了。”那母亲半蹲了身子,好言好语哄着孩子。她的手揉了揉女孩柔软的发顶,“豆豆是好宝宝,对不对?好宝宝很勇敢,怎么会被一碗药给打败呢?”

女孩吸了鼻子,微低了头哽咽着小小声说道,“豆豆……是好宝宝。可是药……还是好苦。”

“那我们喝一口药吃一口杏仁豆腐好不好?”母亲一下一下摸着女孩的头安抚她,循循善诱间眼睛里流露慈爱与柔和。女孩抽噎着点了头,抱紧自己的妈妈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她的怀里。

“真是麻烦你了。”那母亲向你点头致谢,接过你手里的豆腐后从兜里摸索出摩拉递给你。

你开口想说些什么,不想那母亲再吝于给你一个眼神。她低下头去继续安抚自己的孩子:

“好宝宝,好宝宝。”

“豆豆是好宝宝呀。”

融暖的日光撒上石阶,落在那对母女的眉眼发梢上。节日里人来人往很是吵嚷,但那母亲的声音却再清晰不过地落到你的耳旁。你站在不远处,想挪动身体脚底却仿若生了根。

那句话一遍一遍在你耳畔回响。

你缓慢、缓慢地翕动唇瓣。

“……是好宝宝呢。”

阳光真是过于刺眼了。

虚空中不存在的少年微颤了眼睫,缓身向前抱住了你。他的温度比你要高些,面颊和日光一起蹭上你的脸侧有些微的滚烫。

让你无端地想起,许久前指尖触碰到钟离脸庞的那抹微凉。

五十二

近几日你未曾见过钟离,倒是行秋担心你一直与你同行。往生堂不知出了什么事,胡桃忙里忙外脱不开身。重云也不知从哪里听来有妖邪作祟,揣了符咒扛了大剑便出了远门,不过八成又是白跑一趟就对了。

行秋说家里大多事用不着他这个二子操心,推了父兄给他的课业执意陪你。

你本计划着多接几个委托好补充自己干瘪的钱囊,不想一旁的小少爷书页一合妙口一开,七八个委托愣是生生给他对半一砍只留了一半儿,还净是些费力少性价比高的好活计。

先是拉着你和码头的三个孩子玩闹了几个时辰,后是帮着总务司的职员清点过往的船只。从蒙德来的旅者怀念故土的美食,你们便一起给他做了甜甜花酿鸡。

行秋本就健谈,妙语连珠直逗你开心。

和默契的友人在一起做事效率也高了许多,天色未晚委托就完成得差不多了。行秋拉着你走街串巷,去熟悉的老铺子里淘了不少好吃的糕点零嘴儿。金色的糖人儿在夕阳下凝出透亮好看的光泽,行秋夸赞几句晏笑连连,把那糖人伸到你嘴边,下一秒它就被咬掉了脑袋。

“歹毒小人~!”行秋拿了另一个糖人凑过来。许是灵感突发即兴创作,他仿了戏子的语调抑扬顿挫地唱到,“恁地放肆!居然敢屠我师兄,辱我师门!看我不拿你首级,替天行道~!”

“咔擦”清脆一声响,你探头过去,把另一个糖人的脑壳也给咬掉了。

“好了,这下安全了。”话毕你舔了嘴角的糖渍,把那糖人的首级一点不落地咽下肚去。

“你这可就犯规了啊。”行秋笑得合不拢嘴,拿了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你,“再擦擦,嘴边还有……不是那里,再过去点……这样吧,帕子给我。”

你嘴边一点蜜色的糖渍被他仔细地擦去。少年的神色专注,力道落在你脸庞也是柔和,“总算是开心些了……是我们不够可靠吗?你不要总是一个人逞强。”

他停顿了一下,“虽然在我的认知里钟离先生并不是什么行苟且之事的人。但如若他在哪里对不起你,我一定会帮你讨个公道。”

你被行秋戳中了心事,不自觉绞了手避开他的眼睛。

“荧,”行秋加重了语气,“我不是开玩笑。”

“太奇怪了,荧,太奇怪了。”行秋的手在半空停留了片刻,最后缓慢地落在你的肩上。你很少见到行秋焦躁的模样,但他确然地将这样的情绪反映在了脸上,“是什么将你变成这样,几个月前你分明还是一副活蹦乱跳没什么忧虑的快乐模样。”

“钟离先生也是。平日里那样喜欢听戏遛鸟的一个人,这几个月里也时常不见踪迹。我叫下人多加留意,他们也很少在街头巷尾见到他。”

“你们之前关系不是很不错吗……现在我却感觉,你在躲着他,而他也在避着你。”

“说什么呢,”你低头蹭了脚尖苦笑一下,“他怎么会躲我。”

“怎么不在躲你?”行秋按着你肩膀的力道更重了一分,“白先生是不是和你说过,有道药每周一次需要经由他手?”

“那我告诉你,那药不是白先生做的,是钟离他亲手做的。我的人那天看见他在不卜庐的药房煎药,煮出来的药汤随后就被白先生端去了你的房间。”

“如果不是躲你,为什么他自己做出来的药,却要假托白先生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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