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市的雨黏腻不断，不会让人心喜，反而一股莫名厌恶从心底生出来。
行人车流不绝，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人群中有一个小女孩全身湿淋淋地走在雨中，眼里没有一丝光亮。
她本该和其它小孩子一样被家长开车载走或者和朋友成群结伴的骑电动车回家，看她的背影是那么令人心疼。
唐雪倚在一间小卖部门口避雨，嘴里叼了根棒棒糖，看着小姑娘向自己走来，雨水滴滴答答往下掉。
“姐姐，能借我把伞吗？”女孩抬起头，雨水顺着发丝浸入眸里，一时分不清是泪是雨。
唐雪半边脸颊鼓鼓的，“不行哦除非……你给我点报酬。”
天上的雨越下越猛烈夹着电闪雷鸣，冷风吹翻树上的鸟窝，刚出生的幼崽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低啼。
“咔哒。”一只脚踩了上去，碾碎幼鸟的身体，脚底淌了一地的血液。
男孩脚不停在地上摩擦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小鸟儿，红又白，两只翅膀被我踩，真痛快。”
“你在干什么。”幽冷的声音从后背传来，女人撑着把红色的伞，立在雨中，遮住一片天光。
男孩无辜地抬起头，双眼水汪汪的看着女人，“姐姐你别生气。”
“你把鞋弄脏了”
“嘻嘻，再买一双不就好了吗？”
【红月城今日新闻，一高中生被三位同学欧打，现己送往医院抢救】
“天哪校园暴力，这要出人命了！”
“我们小县城居然会出现这种事”
“假的吧。”
2023年11月3日红月城某职校内
“林念雅，你他妈死哪去了，还不快赶紧去扫地。”李乐红声音尖锐几乎贯穿教学喽。
林念雅撩起耳边的刘海，低头看手机，若无其事地走上去。
李乐红站在楼梯半道上，骂骂咧咧，“呦，你该不会以为是大小姐吧，这么晃悠，想死早点说。你妈b被黑割干透了吧……”
“也是，你这种人就爱抢别人男朋友！将来也是当妓／女的料了。”
诸如这种不堪入目的声音，林念雅己经听过数万遍了，她忽然停在上方，朝下面的人咧嘴一笑，“李乐红姐姐，你看身后是什么？”
“你踏马的……啊！”
黑夜降临，学校寂静的可怕，走廊偶尔传来女子的哭喊和类似刀磨骨头的声音。
次日，一具尸体凭空出现在楼梯口，女子赤／裸全身，双目圆瞪，下身被石头塞满。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学前教育班上的女学生，她当场吓晕过去。
警察赶到时笔录时，那个女孩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女警察：“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死者的？”
当事人：“不…不知道。”
女警察：“你认识死者吗？”
当事人：“不认识……不要再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孩崩溃大哭，被家长接回了家去。
红月城公安局里所有人愁容满面，询问这个班级大部分班级都无头绪。
“李乐红的同学说她平日口无遮栏，喜欢骂脏话，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人缘还不错，班级里私下结了好多个小团体各自分派，李乐红就是其中一。”女警翻着笔录眉头皱得紧紧的。
男警察叹了口气，“这些小孩子不好好学习，天天就知道拉帮结派，这早晚都会出问题？”
现在家长和学校吵着要结果，局里一时人手不够，前些日子还从市里调来人手。
即便警察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还是被有心人嗅到了气息，各市的新闻社争相报导，把“职校凶杀案”推上了热搜。
红月城一时冲上了风向尖端。
“这又是闹哪出，不是说小县城很安全吗？”
“我天这个县从未听说过。”
“听说死者生前是个小太妹。”
“该不会是学生动的手吧。”
“感觉会牵扯到上一个的校园霸凌”
“啧，现如今的小孩……”
“够了，不要妄议菲薄等警察出结果再说”
原本学校的意思是先给学生放假，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上学。公局却否定了这一系列操作，第一时间清理了案发现场之后让学生回来上课。
他们认定凶手很大机率在校园。
就这么人心惶惶过了一天，领导在操场进行了一次庄重的演讲。
“我们很遗憾，李乐红同学的不幸，祖国的花朵就此凋零，我希望以后杜绝此事发生…… 希望在座同学要保护好自己，发生任何事情第一时间找老师找保卫科领导或者报警，坚决保护自己的生命。”
台下的学生或我也真心感到悲伤，为凶杀案感到惶恐，抑或者不把此事当回事，他们把这件事当成饭后闲谈，然后各种编排受害者的私事。
“那个李乐红肯定是私生活不检点，听说她和男朋友去过KTV。”
“这种不检点的女生早点死了才好，我还听说话她出去卖过…”
上位者无法阻止舆论传播，于是李乐红不堪的私生活就像病毒一样，迅速的传播出去，没有人会在乎真假，他们只会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换而言，群众只愿意接受自己想要昕见的声音。
五楼天台
“你高兴吗？”
少女偏头，稚嫩的面孔淡然如轻风，“高兴啊，只是…没有让她在极度痛苦中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有什么比凶手跪下屈服更为爽快呢。”
女孩目光望着前方的景致，似有数条毒蛇在吞噬她的理智。
“上面的同学，你快下来！”保安站在下方地面，仰着头呐喊。
林念雅意识到保安说的是自己，“魅”是别人看不见的。
风呼啸，女孩捂住双耳，“逃吗。”
“那可不行，你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孩子，前途可期，这一次我不收报酬。”唐雪看上去善解人意，“但愿你真的得偿所愿。”
女人穿着白色吊带裙站在她身边，笑容张扬，世间的繁华锦绣抵不过她眼里的狂妄。
保安只看见一个瘦弱的少女站在高楼上，长发飘舞，像是要飞走了一样。
“这次又该轮到谁呢？”
谁说她干净纯洁，早己被拽入深渊的人，哪还会在意满身污血。
林念雅走回教室，被人堵在门口。
“听说你要跳楼？”女孩画着烟熏妆，双眼犹如被人打了一拳，那脸上的粉三米厚，嘴巴一动扑扑往下掉，嘴唇像刷了红色油漆一样，又干又裂。
林念雅：“让开。”
方文欣喉咙发出冷笑，“想死可以，不过可别死在这儿，滚回去你家死。”
林念雅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目光涌出不可抑住的恨意，方文欣让了道，勾起一抹坏笑。
她这才进去，就看见自己课桌和椅子被推翻，书散落了一地，书包无影无踪，地上还有了几片姨妈巾，上面有被人踩过的脚印。
林念雅呼吸一顿，怒视全班，她们注意大多盯着手机，寥寥几个对着她嘲笑。
“谁干的！”林念雅眼眶发红，尖锐的指甲几乎深入皮肉去。
蔡思琳一只手撑着半边脸，笑容甜美，“说不定是李月红的鬼魂来找你了，林同学，你晚上睡觉可要小心一点，李乐红可能会趴在床上盯着你。”
她说话声慢悠悠的字字戳心，林念然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她把课桌摆正，书本放好，最后发现自己书包居然呆在后面的垃圾桶里。
林念雅没有去捡，班级里谁都知道后面垃圾桶恶臭无比，她犯不着去脏自己的手。
下一节课只上了一半，校领导亲自过来把林念雅带走了，班上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
“这林念雅该不会犯事了吧”
“听说她杀了李乐红，她生前和林念雅关系最差了”
“这要是她杀的，那岂不是心理变态，我可是听说李乐红死的时候尸体下面…”
“安静上课了，要讨论出去讨论！”女老班双眼浑浊，望着座下的学生，仿佛世界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林念雅被带到教育室里审问，里面新安了四个监控，密不透风，跟审讯室似的，警察倒是没有给她戴上手铐，那阵势却和犯人没什么两样。
班主任呆在外面，对着林念雅脸色有些不自然，最后还是重重地叹气，“念雅同学进去之后不要撒谎，将你知道的事全部说出来。”
“嗯。”
林念雅坐在小木椅上，眼前离距她两米处有一个木桌，一男一女两警官坐在木桌后面，盯着她。
女警官叫周淑兰，男警官叫乔琛。
“问吧。”林念雅不慌不忙，还低头抠指甲。
女警官语气相对温柔一些，“林念雅同学，我听你的其它同学说你和死者李乐红生前有过些小摩擦是真的。”
“真的。”
周淑兰说，“能具体说说看吗？”
林念雅忽然说，“给我一颗糖成吗？”
两位警官怔了下，刚好乔琛口袋里有一颗女儿早上塞给她的糖替给她。
林念雅嘴里含着糖，甜蜜淡化了一点心中积压许久的回忆。
“我从开学就讨厌李乐红，她装模作样，爱生嫌事，走路一扭一歪的，像…”她轻笑声，满眼厌恶，“‘天上人间’里的小姐。”
乔琛皱眉，“天上人间？”
“你们政府不是喜欢扫黄吗？天上人间，就是我们县里最大的妓院，实话告诉你，我们学校有一半的女生都在这里工作。”
“不过李乐红不是那里的员工，她是拉皮条的老鸨。”
男女警官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闪过深深的不可思议。
林念雅莞尔一笑，那笑容像无数根针似的，刺在他们心上，压抑的很。
“其实这座学校里的男生也是嫖客，他们会为女生买单，挑那些长得漂亮的女孩子送到床上，那些不好看的嘛…有的纯粹发泄性／欲，更多的是打骂羞辱，你们不觉得这样了才会显得他们更加高尚吗，好像长得不漂亮的人，生来就是挨骂的。”
“李乐红死了，我一点也不会伤心，那些人也不会为她流一滴眼泪，人本就如此，只和有利益的人交往，死人对她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为死人悲愤本就是笑话。”
林念雅在证词虽然有杀人动机，但她一个小女孩怎么有那种杀人条件，据警方得知李乐红死的时候她有不在场证明，整个晚上都呆在家里，无非是和死者有过纠纷，怨恨死者，警察进行了开导并仔细询问关于‘天上人间’的事。
“我又不是妓／女我怎么知道那么清楚，这不过是我打听来的，当然，如果你要深入了解的话，可以去找我们班的蔡思琳同学，她呢是那里的员工，还有…”林念雅漫不经心说了几个同班女生的名字，这让警方大为震惊，这个学校居然有那么多未成年女生涉黄。
难道学校领导不管吗？
听到这么好笑的疑问，林念雅乐了，“管什么管都上职校了，你觉得还会在意这些吗？”
警方除了凶杀案之外，特别重视此事，他们加急汇报上级，要求对这座学校所有学生展开调查。
如林念雅所言，学校是大型会所，男生是嫖客，女生是小姐，你来我往，利益之交，再正常不过了。
再往下挖下去那些陈年的肮脏事都会被拖出来。
公安局的意思是‘天上人间’绝不是艳色会所那么简单，背后有一个势力目前公安无法排除了，他们能做的是加强对这些学生的教育。
在此之前，红月职校先暂时停课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