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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1 / 1)

马车哒哒向前。

马车里的宝音有点不自在,她的手被皇帝合在手心

“怎么这般冰凉?”他的语气似乎有些责怪。

见她手没有热,他直接握紧。

宝音有点不适应,努力让自己忽略这种亲昵触碰。

[一场雨下来降了起码十几度吧,小冰河时期威力这般大吗?还没到九月,竟然降温这么多!]

皇帝再次听到了小冰河时期,心里模模糊糊有了概念。

“出来得匆忙,忘记拿手炉,皇上怎么出言了?”

她想要拽出手,却被皇帝给按住。

[算了,随便他吧,想握就握吧。]

[话说他这种行为算不算温水煮青蛙?我都有点适应他这种突袭摸小手的动作,惊悚呐!]

皇帝嘴角噙着笑,“朕好奇县衙如何会审判你这案子。”

宝音往旁边挪了挪,道:“皇上就没想问我点什么吗?”

“问什么?”他往后一靠,一副放松姿态。

宝音终于抽回了手,直接躲到角落里。

“状告我阿玛这件事,您坚持‘以孝治天下’,我此举大逆不道,您不应该生气吗?”

[若是电视剧情接下来我该被打入冷宫,然后受到宠妃的奚落,再发誓...呸呸呸,这也太老套了,话说紫禁城的冷宫在哪?]什么跟什么?还冷宫,以为是唱大戏吗?

皇帝将话题拉回来,一副很轻松的口吻道:“你是贵妃,是主子,孝道不是拿来束缚你?”

这话将封建社会权力本质说得很透彻,权力是束缚下层,而不是绑架上层。

宝音很惊讶,[他是在教我帝王心术?]

[这一点他孙子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权在握六十年容不得一丝反对,国家一潭死水,死后清朝迅速衰落。]皇帝皱眉,后面竟然还有这般长寿的皇帝?

“皇上觉得我没做错?”

“当然没有。”

他就是这般护短。

错的是他人,他的女人怎么会有错?

在皇帝看来叶赫家私自挪用贵妃私财就是有罪,有如今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入关后我大清暂用《大明律》,这些年三藩叛乱,让朕也抽不出时间管这些,前些年朕已经意识到《大清律例》有很多疏漏之处,许多律法过于严苛,朕已经派人修改,编修了《现行则例》作为补充。”“关于女子方面的法律要顾及满汉矛盾暂且缓置了,此方面修改朕会督促刑部。”

皇帝本人是没有看低女人的想法,他是太皇太后和苏喇嘛姑抚养长大,身边都是优秀的女性,女性抚养长大,让他成婚后对关进深言的嫔妃多了一份体谅,也多了一份包容。[可笑,男人修改的法律怎么可能考虑女人的权益?怕是恨不得将女人压制不得翻身吧?]

[这世间有多少优秀女性,不说唐朝,北宋时期女子还能自由出行,还能诞生杨门女将,梁红玉这类英雄人物,才女也有李清照,一场靖康之难,北宋灭亡,南宋不敢跟金朝作对,士大夫只敢将一切耻辱强加在女人身上。][甚至心理变态到“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还不是不敢挥刀向强者,只敢欺负更弱的女性吗?][到了明朝,朱元璋驱逐暴元,恢复汉家江山,可是呢,他对女性不友好,竟然恢复了废除千年的殉葬制,真是气死人了,我家始皇大大两千年前就废除殉葬制,只用兵马俑陪葬,这种没人性的制度,千百年来只有元人干得出来,竟然也被他当做好东西给捡回来了!

[就因为这,大明女性地位更低了。]

[甚至出现了裹小脚之风和贞节牌坊,怎么不把男人的小脑一块裹一裹?]

[唐太宗还苦人口太少,强迫寡妇改嫁,怎么到明朝就鼓励贞节牌坊了?是嫌弃国家人口太多吗?][还有清朝,都是什么玩意?没继承点好东西,明朝的那点糟粕倒是一个不落全继承下来了!]

[拜托,大清开始于孤儿寡母,怎么只记得孤儿把寡母忘了?]

[太皇太后扶持两代帝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老人家知道法律对女性的不公平吗?]

[哦,也对,法律压制的只有民间女性。]

皇帝感觉脸有点痛,这种劈头盖脸被人痛骂一顿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又不能生气,不能暴露能听对方心声这个秘密。宝音皱眉看向皇帝,总觉他表情有点怪异。

[这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道西洋知识是好东西,自己学了不少,就是藏着掖着不往外传,他那好孙子还偏偏处处学他,

最后呢,洋人搞文艺复兴

兴、大航海、工业革命,大清

清只搞了个闭关锁国,最后还不是被洋人坚船利炮打破国门。]

[那会儿西洋人看大清就跟看没开化的猴子一样,落后愚昧还富有!]

[最后华夏被列强瓜分,脊梁骨都被打断,这种耻辱永世难忘,直接将大清钉在了耻辱柱......皇帝一把握住她的手。

行了,不要再说了,朕不能保证不暴露。

宝音怒火被浇灭。

[算了,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这个世界不值得我浪费感情。]

她情绪低落下来,泪也跟着落下来。

[好想回家,虽然我的祖国不是那么完美,但我还是想她。]

[这里不是我的家。]

“怎么又哭了?”

一只手伸过来,抬起她的下巴,帮她抹去眼角的泪珠

[奇怪,情绪怎么又莫名低落了,不行,我都报仇了,应该高兴才对,谁让我不开心,我就让他全家不开心!][啊,别摸我脸,边界感呐亲一一]

宝音躲闪了一下,皇帝按住了她的脑袋,额头贴在她额头上,轻轻哄道:“好了,别哭了,朕没有麦怪你的意思。”皇帝此刻心有点柔软,他感觉到她心声中那股恨铁不成钢,她终究是盼着大清好的。

[救、救命一]

宝音僵住了,用力把人推开。

[他他他,他在做什么?鸡皮疙瘩起来了!]

[是想乘人之危吗?]

她脸上出现了警惕之色。

皇帝欲言又止,很困扰,她怎么不开窍呢?

***

京城多出了一个小报,各家报馆最为关注。

小报这种东西宋朝就出现了,明朝也有,但在本朝却是罕见。

因为朝廷控制言论,各报馆只敢印内阁发放的公文。

安善优就是一家报馆的东家,这报馆还是祖传下来,到他这一代只能说勉强维持生活。

因为报馆之间内容的同质化太严重,这几年他在找出路。

去年他发现了一件值得关注的事,就是各地来参加会试的考生极喜欢收集往期的官报。

这让他发现了新的财路,官报在京城饱和了没错,但是可以往外卖呀!

各地考生可不在乎能不能看到最新朝廷政令,他们更加希望了解朝廷过往的政令,说不定考题就出自这些政今年开始安善优每期会多印许多,然后打包便宜出售给各地商人。

这生意没得说,这些过期报纸在外地卖得很火爆。

安善优本来以为自己凭着这股优势,成为京城报馆扛把子,谁能想到这过完中秋节,京城突然又冒出一个小报。这小报瞎报一通,连当今贵妃状告生父这种事都敢刊应。

安善优私下里嘲笑,这小报是自寻死路,果然衙门有行动了,将报馆人给抓了起来。

“可惜喽,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他怜悯地拿起酒杯将剩下半杯酒撒在地上。

“东家,东家!”

安善优满脸不悦,“何事如此慌张?”

报馆主事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东家,那小报的人被放出来了!”

安善优霍然起立,“你说什么?”

“不是说被县衙抓起来了吗?怎么又给放了?”

“属下不知呀,是下面工匠来请辞,说《世界新闻报》出的工钱更多,属下派人去看过了,

那报馆不

仅重新开工了,还将两边隔壁院

子给买下了,说是要扩建

安善优神情恍惚。

报馆主事者急切询问,“东家,接下来该怎么办?人家买小报,可是会影响我们报馆的销售。

安善优打断他,“什么怎么办?”

“这是好事啊!”他一脸喜不自禁,人被放出来这说明什么?

朝廷放松言论管制了!

“小报能报的我们官报也可以,快快,派人去衙门,贵妃告父案的详细经过我们也登!”

"荒谬!"

属于浙江省的会馆,几个学子聚集在一起分享一份小报。

“这句读可真是狗屁不通,是何人故弄玄虚?”

句读不稀奇,大家读书时也常常为了方便,用圈来做句读。

可从未有人用这不认识的符号来断句。

这一点带着个尾巴是什么意思?还有这像鱼钩形状的符号又是什么鬼?

“贻笑大方、班门弄斧!”有人恶狠狠评价道。

一件新鲜事物刚出现时受人抵制是再正常不过,在场人之所以对标点符号反应那么激烈,说到底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权利受到了侵犯。这种句读正常来说应该出自一位让大部分读书人心服口服的大儒之手,大家口口相传,锦上添花才能成就一桩雅事。谁能像这小报这般不讲究,不打个招呼就用上了,摆出一副爱看不看的无赖之态,可不就让心高气傲的书生们感觉到冒犯?这是全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啊,诸位在这里,正好找你们有事。”有位书生模样的青年从小路走过来,对着亭子里几位学子道。“池阳你来得正好,我们准备写一篇文章抨击小报乱用句读一事,你文采好,帮我们把把关!”

“句读?”那叫池阳的抓来抓帽子道:“是来自西洋的句读符号吗?”

“啊,你知道?”有人惊呼出声。

池阳意外,“你们不知道吗?西洋人的书都有这种符号。

很巧,他家在宁波,宁波就有不少洋人传教士落脚。

有人更加愤怒了,“竟然用蛮夷的句读符号来断我华夏文章!”

“我觉得我们应该团结起来,让官府取缔这种乱我华夏文明的小报!”

或许是枯燥的读书日子太过乏味,有人想追求刺激,这个提议出来后响应者众,跟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这股浩浩荡荡的声讨活动快在各省会馆蔓延开。

隔天就有声讨在个别官报上报道出来。

不过官报的受众只有官老爷们,这种朝廷政令的第一手信息,连商人都没资格享受,更不要说普通百姓所以这声讨初看声势浩大,实际上只传播在小范围内。

普通人全都被《世界新闻报》上爆料的那二十万两白银给牢牢吸引住了注意力。

露富的效果很显著,来工厂报名的人更多了,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香厂、皂厂是贵妃开的。

贵妃可是有二十万两银子!

越来越多人涌到之前招人的厂门外,贵妃娘娘有钱,出手大方,谁不想挣她这份钱?

乾清宫东侧殿,皇帝考核完太子和大阿哥课业,随口问了近来宫中最热门的话题。

“保清、保成,你们二人对于贵妃状告生父一事有何看法?”

大皇子积极道:“儿子觉得贵母妃做得对,纳兰佟桂敢扣留贵妃私产就应该狠狠惩罚,让他明白尊卑!”皇帝不置可否看向旁边的太子。

"保成,你怎么想?”

太子沉稳道:“儿臣认为此事应该依律法照办,贵母妃没有以皇权压制,而是选择诉之公堂,从法律层面上寻求结果,本意就是维护我大清的法律。“儿子不赞同,贵母妃这案子根本没有法律可....大阿哥插嘴。

皇帝扫了他一眼,见他闭嘴了,又看向太子,“保成,你继续说。”

“是,儿臣也认同大哥观点,此案发展到现在已经很明朗,就是我《大清律例》在这方面有漏洞,只要汗阿玛补回这些漏洞即可。实际上并不是什么漏洞,《大清律例》就是从法律上抹去了女人的身份,让女人依附男性生存,将女人归分为男性财产。满人入关沿用明法本意是稳住汉人,许多法律本就跟满人自己的法律有冲突。

治理旗人和治理汉人其实是施行了两套方案。

旗人女子也享有一定经济自由,此案之所以闹大,说到底还关系着满汉之间争夺对天下的话语权。谁也没说贵妃用《大清律例》来打官司有错,这是先帝颁布的有什么错?

皇帝心里还算满意,这个太子很好,没有被儒家带歪,讲什么愚孝那一套把戏。

这件事说到底很简单,只要他下一道圣旨就能解决。

但是做事不是简单粗暴就能达成目的。

有时候政策出发点是好的,到下面就成了恶政,更不要说天下还是汉人居多。

底下人有千百种方法糊弄他。

皇帝也不想弄得收不了场,最好的结果还是他顺应天下大势“不得不”下旨修改。

皇帝扫向一旁还没桌子高的三阿哥和四阿哥,三阿哥有点事不关己的安静,四阿哥倒是一脸跃跃欲试。他直接忽视了,这个儿子倾诉欲强,有点话痨,真要让他开口,一下午时间都得赔他身上。

也不知道德妃怎么生的,他跟德妃都不是话多的人,偏偏生出一个小话痨来。

“保清、保成,你们也学了两年史书,回去翻阅史书,写一份历朝法律层面对女性赋予的权益交给朕。他又看向眼露渴望的四儿子,补充了一句,“小三、小四也写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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