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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风来沙旋移(1 / 1)

“既然已经预知了结局,公主以为当下该如何?”郗道茂说这话时,二人对坐在船舱之中,面前的香炉泛着烟,她挑眉一笑,看向了司马道福的双眼。

“逆天改命!”司马道福眼中露出了坚定,“既然因缘巧合让我们预知了一切,那总要试试去改变!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我们什么也不做吗?”

郗道茂笑了:“凭我们的力量,连自己的一生都无法掌控,更何况旁人?公主还是不要蚍蜉撼树为好。”

“连你也这样想吗?”司马道福看向她,“你真的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郗道茂反问道。

司马道福站了起来:“既然我提前预知了这一切,就不能放任它这样发展下去。郗家妹妹若是担心,大可不要参与进来。”

郗道茂望了她一眼:“你又何苦如此?”

司马道福看向她:“你既然知晓了未来,就该明白,我受的苦,未必小于你,我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连去试一试的机会都不肯?难道你宁愿这样看着他们离开?”

郗道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若按照铜镜,等我回去之日,就是谢玄订婚之时。庾昭,她的结局不会有所不同。”

谢道粲嫁入了郗家,庾昭与谢玄仍旧是自小的情谊,她于落梅山庄重逢王献之,一切的事情都在按照那面铜镜发展。

而半月后,庾家传来庾昭过世的消息。

司马道福的茶盏打落在了地下,茶盏翻转几下,落在了地毯上。

“公主?”朱华飞速跑进来,查看了一下司马道福的双手,没有发现伤口,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郗道茂就站在紫云观的后院,拎着两壶酒,等在垂花门前。

傍晚时分,郗道茂刚刚回到郗府,就听南嘉进来传话,说司马道福前来拜访。

消息传过来时,郗家全家都震惊了。蔡氏还亲自到了门口去迎接这位炙手可热的新安公主。

郗道茂漫不经心地站在蔡氏旁边,看到司马道福下车,蔡氏与郗道茂对视一眼,纷纷见礼:“公主万安。”

司马道福对着蔡氏行了一个晚辈礼:“这么晚前来叨扰,甚是过意不去,夫人不要怪罪才是。”

蔡氏微微一笑:“公主里面请。”

司马道福摆手:“不必麻烦了,今日前来本是有事要找容娘,我们直接去她的院子说话吧!”

郗道茂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咱们有啥事要聊啊?

司马道福笑着牵住她的手:“容娘妹妹可要进一下地主之谊哦!”

蔡氏便吩咐人将晚膳送到了知春楼。郗道茂和司马道福并肩坐在梅花桌前,见菜色齐全,郗道茂挥退了所有下人。

“公主前来,所为何事?”

“我听说庾昭的事了。”司马道福开口,郗道茂的脸色立刻沉了沉。

“所以我一早便说,公主所想,怕都要是徒劳!”

司马道福眼睫闪了闪,眼底难得露出了哀伤:“可若我们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那样真的甘心吗?”

郗道茂盛粥的手顿住了,缓和了一阵后,她才将粥放在了司马道福面前。

“你知道,现如今我看到王子敬时,心里有什么感觉吗?”郗道茂开口,却是让司马道福一惊。

“我看到他眼底的爱意,我觉得难过。我想到我们今后的时光,我会很害怕。你说明明知道这件事是错的,还要这样继续下去,这样真的不是在折磨自己吗?”

在铜镜里,王献之爱了郗道茂一辈子,可是这份爱让他炙足以违诏,让他饮毒而离世,让他因为想要报仇而亲手下毒杀了司马道福,这样的爱,真的是她能承受住的吗?

司马道福奋力的摇头:“不会的,我会嫁给桓济,我会和他相守,我绝对不会去破坏你和王子敬的婚姻,我们是可以改变的!”

“我们不能!只要司马氏还在一日,只要士族和皇族的斗争没有停歇,那我们,就永远不可能为自己而活!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弱了,两个人也是如此,现如今,是这个时代错了,是这个世道将我们的结局写好。你想要逆天改命,可天命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这样的结局,只能是飞蛾扑火。”郗道茂握住了司马道福的手。她看到司马道福的泪落了下来。

二人对望着,沉默了很久。听见烛火爆灯花的声音响起,听见窗外传来了几声黄鹂的提名,郗道茂擦去了司马道福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背对她,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

“天色也晚了,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她唤了南嘉进来,又命她去仓库取出她为司马道福准备好的东西。

“我派郗家的羊车帮你送回去。”

司马道福回到山庄,才打开了郗道茂送给她的东西。

满满两车的艾草。她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因为她似乎忘记了铜镜之中所说的一件事:明日,会稽城将会爆发一场大疫。

回房梳洗后,司马道福瞥见端水的侍女换了陌生的面孔。她梳着头发,懒懒的问道:“负责梳洗的晴儿呢?”

端水的侍女低着头回道:“回公主,晴儿今晨开始便一直咳嗽,中午还发起了热,所以托付奴婢来负责公主的梳洗。”

司马道福放下梳子,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忽然警惕地站起身来,唤了朱华进来。

“快,让她们都出去,每个人都戴上面纱。”

“公主这是怎么了?”朱华赶忙将人轰了出去,为司马道福寻出面纱来。

“你也快点戴上,叫铅素、秋兰她们也是,快点戴上面纱。”

在司马道福的催促声中,朱华飞快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秋兰和铅素都跑了进来:“公主,怎么了?”

“那个晴儿,怕是染上时疫了!”

“时疫!”秋兰的脸瞬间白了。

她们对于时疫并不陌生,在这样一个白骨露于野的时代里,每过几十年就会兴起一场大疫。昔年曹魏集团当政时,建安七子的六人都死于时疫。

这场浩劫,伴随的或许是一个时代的陨落。

秋兰慌忙下去安排人清扫,司马道福命铅素将郗道茂送于她的艾草都搬进来。朱华端着艾草游走在山庄各个角落,不出半个时辰,整个山庄都充斥着艾草的气息。

晴儿以及同屋的人都被安顿好了,沈大夫也被连夜请到了山庄。

他查探了晴儿的脉搏,不住地摇头:“果真是时疫。公主,这病如果传开,整个会稽城恐怕都要有大麻烦啊!”

“本宫知道,那沈大夫可否有治疗时疫的方子?”

沈大夫叹了一口气:“这疫情来得突然,老夫手里的药方未必适用。只能先开几味药来,给晴儿姑娘服下,暂且保住她的性命。”

“好,”司马道福忙点头道,“我已让人收拾好了房间,沈大夫近日暂且屈尊住在这里,我想这疫情恐怕并不乐观,还请沈大夫多多费心!”

“这,老夫的医书还在医馆。”

“师父放心,徒儿已为师父取来了。”桓玄拎着一个黄色的包裹走了进来。

沈大夫看看桓玄,又看看司马道福,眼中充满了疑虑,最终只能收下医术,随着朱华去了他的房间。

司马道福回头对桓玄道:“难为你想得周到。”

“小事,公主既然如此体恤下人,我这个当下属的怎能不尽心。”

他牵起嘴角笑了一下,看向司马道福时,烛火恰好映在她的侧颜。柔和的烛光下,少女微微蹙着眉,真真应了那句“天生一对含情目”。

司马道福未曾察觉到桓玄的眼神,只是看到他没有戴面纱,慌忙从袖口掏出一块素色的面纱来:“这疫情来势汹汹,还是防护些的好。”

桓玄接过面纱,似乎还能闻到上面若有似无的建宁香。

司马道福转过身来,带着铅素回了卧室。

秋兰从箱笼里翻出了司马昱今年新赏的料子,端到司马道福面前,不确定地问道:“公主,这可是陛下赐给公主裁制春衣的料子,公主真的要用它做面纱吗?”

铅素在一旁震惊地看向司马道福,她心里在想:这女的疯球了吧?不愿意要给我啊!

司马道福点点头:“最晚明日,城中的疫情定然比山庄要严重上千倍,士族或许还能抵挡,那些庶族百姓平日连蔽体的衣物都是奢侈,怎会有多余的料子来做面纱。”

“今晚我们赶赶工,明日一早,带着这些面纱分发给城中的百姓们!”

秋兰福身,召回了朱华。和铅素三人并肩坐在窗边,点燃蜡烛,开始裁剪料子。

司马道福在床边缝制着,山庄里的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表示愿意加入。

这夜,山庄灯火通明,许多侍女坐在廊下就着一只蜡烛缝制着面纱。死士们原本还在房檐上看热闹,见院中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陆陆续续跳下来,帮着侍女们点灯倒水。

桓玄拎着一盏灯放在司马道福案前,看到铅素旁的烛火暗了,他又拿着一把剪子去剪灯花。

“多谢。”铅素抬眼望向他,微微一笑,冲他颔首道。

桓玄走了出去,坐在月光下,吹起了短笛。

笛声呜咽,惊起了竹林间的飞鸟,乌鸦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朱华恼怒地去轰。

“朱华姐姐莫恼,这些事交给我们就好。”死士在房檐上飞快拔剑,不一会儿,整个山庄就听不见乌鸦声了。

司马道福叹气道:“你又何必如此,赶走了乌鸦,就不会有祸事了吗?”

朱华撅着嘴:“奴婢不想这些东西扰了公主的清听。”

司马道福苦笑一声:“恐怕近来,是不会有太平日子了!”

次日清晨,司马道福带人入城,就已看到街巷之上的惨状。百姓凑在粥棚下拎着粥,有孩童趴在死去父亲的尸体前哭,士族各家都紧闭大门,沿途行走之人,已有戴面纱者。

走至城南,司马道福命人将羊车停下,朱华扶着她下车,她看到面前的粥棚里,郗道茂正戴着面纱为百姓盛粥。

“郗家妹妹?”她震惊地看向郗道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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