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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1 / 1)

等宋慧娟倒了热水,把盆端到那陈庚望脚下,那双大脚自然地伸进去,她也便伸出手去洗,不曾抬头去看那人的神色,自然也就不知那人此刻紧紧地盯着她。

伺候好陈庚望洗过了脚,宋慧娟才把剩下的热水倒进了她那盆里,还未洗几下,那睡着的小家伙已经醒了,哇哇大哭。

宋慧娟来不及去扯凳子后面搭的布巾,更不会去仔细擦几下,心里急着去瞧瞧他是饿了还是尿了,是以踩着鞋子就往那跑。

此刻那坐在床边的男人看得她还是那般急匆匆的样子,立刻斥道,“脚也不擦,什么样子!”

闻言,宋慧娟便知他心里那口气还是没撒出来,只得放慢步子,抱起小家伙仔细看了,便坐在床边去喂他。

夜里只燃着一盏灯,原是放在桌面上,宋慧娟虽想着离她远一点教人瞧不清楚,但想起他说自己不成样子也就侧过了身子去。

这动作落在那陈庚望眼里,看着那妇人细长的脖颈,从耳边落下一缕头发渐往下垂,无端的生出几分晦暗来。

两人坐着,除了怀里的小家伙用力吃奶的声音,别的动静一丝一毫也没。

没想到小家伙吃饱又精神起来,一点困意也没有,缠着宋慧娟抱,不肯让人松胳膊。

陈庚望见她这么宠那小儿,竟是一点都不舍得,便走到床边伸出手直接把人夺了过去,“水是白烧了?”

宋慧娟没想到他会直接伸手夺过去,生怕拿不住劲儿闹哭了小家伙,还好小家伙并不哭闹,只伸着胳膊似乎要去摸他老子的脸。

好在那陈庚望脸虽黑得厉害,却没有做什么,宋慧娟这才老实坐了下来洗脚。

这时水已经不烫了,温温的,宋慧娟洗了两下就擦了脚,一并去把水倒了。

等这一家三口爬上了床,熄了灯,宋慧娟的眼皮直打架时,身上却是突然被人压了上来,重得教人喘不上气来。

宋慧娟掀开眼皮,看清里侧仍安然睡着的小家伙也就没有抗拒,两手合拢挂在了那人的脖颈处。

夜里的风雨欲急,更猛,仿佛快要掀翻了那艘随风摇荡的船儿。

好在掌舵人手上还有些分寸,没教船儿翻了去,渐渐使船儿停靠在了岸边。

宋慧娟满面旎红,急促地呼吸着,身后的人用那双粗糙却充满力量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

歇得一会儿,感受着自己渐渐平稳的呼吸,宋慧娟这才有了气力,掀开被子穿上衣裳去打了热水来。

水盆放在床边,人坐在床沿上,浸湿了的布巾一下一下擦去了男人身上的痕迹,看着这会儿子眉头彻底舒展开的男人,宋慧娟也就晓得这气儿好歹撒了出来。

她累得已经无力开口,也不曾想这时那闭着眼的男人开了口,“回去浦生说了?”

此时有些打迷糊的宋慧娟听他问,怔了一会儿低了头看似无意的回他,“是哩,你不和我说,我哪儿猜得出来。”

她这话说得不像她,惹得陈庚望睁开了眼,她这般腔调少见得很,好似挠在他心里一般。

不痛,反倒有些痒。

“哼,你什么法子没有!”陈庚望看她仍旧低着头,两手在他身上惹火,暗着嗓子吐了一句。

宋慧娟知他心里还是介意赵学清伸了手,心里忍不住叹气,面上却还是稳当当的说道,“我一个妇人,哪儿啥法子?不是去寻你,哪会出这个院子?”

这话说得夸张,宋慧娟哪里真会坐在家里不出门,但这些日子出去的次数的确很少,大多是几个妇人凑在门边聊上几句。

但听在陈庚望心里,好像回想起来也真是这么回事,那天也是有人与他说了一嘴,这样那张脸便也不绷着了,话也是不再呛人了。

“好了,睡吧,”这男人心里舒坦了,才终于过了这茬事。

宋慧娟躺下后,又把小家伙搂在了怀里,听着枕边那震耳的呼噜声脑子愈发清醒,身体却生出了倦意。

对宋浦为这回的事,陈庚望到底是出了大力,虽不知道他是托的啥人,但昨夜她说的那话的确是伤人心的。

是以,她今日自觉低了头,她或许还是对着这一世的他存着点希望的……

不知撑得了多久,脑子也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宋慧娟如常做了饭,陈庚望也早早跟着起来,坐在灶台前烧起了火,偶尔响起几声小儿的哭声,又或是掺杂着那妇人温声哄唱的软语,世道难也是有些盼头。

这日子过到很快,转眼就到了农历二月,这时田里的庄稼长势愈发猛,老天却还不曾降雨,照这情形,若是再等上半月还不下雨,队里就得开始组织大伙儿推着架子车一桶一桶的运水,到那时连宋慧娟也得背着孩子要往小院东边的自留地里一桶桶的去抬水。

为着夏收时的收成,为着家里大人小孩填饱肚子,这些世代的农民都出着一把子力气,好在人多力量大,这些田连着干上四五天,把头一回的水浇在庄稼上,不耽误时机还是赶得上的。

二月二前一天,宋慧娟正背着小家伙编席子时,门口出现了多日不曾见过的宋浦为,同他一起来的是宋浦生。

初时,宋慧娟正低着头编席子,这是陈庚望去河湾里打来的苇子,晒了几日,失了水分后又使镰刀劈开,才交到宋慧娟手上编起来。

这物什不仅能屯粮食时作外围用,手艺好的人还能举一反三,编出些日常家用的物什来。

这年头哪有什么闲钱能去买,多是自己或是几个人琢磨着做,好歹自家用是不需花钱的。

这几日陈庚望忙着打苇子,晒苇子,是以连门也没关,倒使得宋浦为在门外看他大姐看了好一会儿也没鼓起勇气抬起脚来。

被人盯得久了,宋慧娟才觉察出来,一抬头就对上了宋浦为别扭的样子,一旁的宋浦生是恨铁不成钢,见他大姐已经瞧见了,也不再理他,直接撇下他抬脚就往院子里进。

“大姐,编苇子哩?”说这话,人就走到了宋慧娟身边。

“没活儿做,寻个事儿做心里就不慌了,”宋慧娟嘴上与他说着,眼睛却紧紧盯着那门边的人,瞧得久了,便红了起来。

身边站着的宋浦生瞧得仔细,心里知他大姐不易,那脾气上来,直冲着宋浦为喊道,“还不进来,大姐为你操碎了心了。”

这话说得宋浦为彻底泄了气,撕碎了他那强装的坚强面孔,蹲在门口两手捂着脸就呜咽起来,两行热泪从指缝里砸在地面上。

宋浦声见他一点不晓得避人,教人瞧见与他大姐又是一番风雨,直接几步走了过去,使了劲儿把人好歹拽进了门。

看着这兄弟二人,宋慧娟硬是忍住了泪,硬着心肠不上前一步,反倒撂下手里的苇子,背着小家伙往堂屋走去。

等她解下了背上的小家伙放进摇篮里坐在上首,那兄弟二人也已经跟着她进了屋,却不曾坐下来。

宋慧娟不开口,宋浦生看了看他大姐的脸色,又瞧了瞧还蹲在地上抽噎的人,一脸为难。

“大姐,老二他知道错了,”到底是一家人,宋浦生少见他大姐这么生气,只能尽力打圆场。

但宋慧娟却不肯这么轻易饶了宋浦生,不让他长长记性是不成的,这么大的人再不能胡闹了。

因此,宋慧娟还是不开口,等宋浦生又说了几句,才接上话茬,看着那蹲在地上的人问道,“他真知错了?”

这时,不用宋浦生再说,那宋浦为就忙站起来点头,“大姐,我错了,真知错了,以后再也不犯了……我知大姐难,以后再不让大姐为我操心了……”

得了他的准话,宋慧娟也不再抑制内心的情感,一掌拍在他后背上,“你也知我难,我千叮咛万嘱咐,你还是不听……”

说着,那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你要真出了啥事,可叫我怎么活?叫家里咋办?”

类似的话不是宋浦为出来后头一回听了,这几日宋老爹说了他一回,宋浦生更不知说了多少回,可次次听在耳朵里心里还是倔强得很,这会儿听他大姐说出来,却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大姐痛哭了起来。

实在是他们的亲娘走时他年岁还是小,虽然还有留恋,却早不记得面容了,从小长这么大宋慧娟在他的人生里早已替代了亲娘的角色。

很多时候,人在亲娘面前能哭诉出来的并不一定能在这种传统家庭内严父面前张得开口,宋浦为也是如此。

“大姐,我……我再也不敢了,”宋浦为趴在他大姐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旁边的宋浦生看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把他从他大姐身上拉开,“莫再哭了,惹得大姐也难受。”

好歹情绪释放出来,宋浦为抽噎几声,由着他大姐拿着布巾轻柔柔地为他擦干眼角流下的泪。

哭过一场,几人的情绪稳定下来,这才稳当当的坐下来继续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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